冷星言用被子把自己团巴成一个糯米团子,只露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
惨白的月光倾泻而下,透过窗户将昏暗的空间一切为二,成为泾渭分明的两色,一明一暗。
而简云辞整个人隐匿在阴影中,像一头潜伏的野兽,等待机会将猎物一击命中,危险而又暴戾。
此时,凶残的野兽正在直勾勾地盯着床上那人,深邃的瞳孔透露出一丝危险的韵味。
冷星言侧着脸靠在了床单上,挤压出软软的脸颊肉,他努力抵抗住睡意,那双明亮的眼睛却因沾染困意而弥漫起水雾,如一汪澄澈的春水,漂亮得勾人。
简云辞垂下眼帘,将一切的贪婪、渴望与暴戾潜藏于内心深处,那张惯会骗人的帅气皮囊流露出虚伪的善意,仿佛只是一瞬的错觉。
他率先开口,打破了无言的寂静,“你的腿伤怎么样了?有没有按时敷药。”
“没有大碍……应该吧……”冷星言没料到对方突然提起这事,先下意识的否认了,后面语气越来越微弱,明显心虚。
如果不是对方忽然问起,他都要忘记自己还是伤员这件事。
他有记得擦药,但是好像因为这两天都在跑来跑去,到处找寻线索,伤势并没有痊愈。
言罢,冷星言便听见对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很快便从客厅外拿着药箱折返,仿佛是在自己家一样熟稔。
“腿伸过来,我帮你揉揉。”
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冷星言悄咪咪用余光偷瞄对方,见他薄唇抿成一条线,神情严肃。
冷星言本身皮肤白皙脆弱,脚踝上斑驳的青紫色痕迹像洒落于雪褥、被碾进泥雪的几簇腊梅,显得尤为严重。
鲜少被外人触碰的脚裸再一次被人握住揉捏,滚烫的温度烫得冷星言瑟缩一下。
为了讳饰心里的羞涩与异常,冷星言轻声解释道:“只是看上去很严重,其实不怎痛。”
“你再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后面我抱着你走。”待对方说完,不知是否是故意的,冷星言感觉敏感的脚心似乎被人轻轻挠了一下,触电般的酥麻感直冲神经,惊得他拱起光洁漂亮的脚背,蜷缩着脚趾,差点喘出声。
然后便耳尖地听见对方的轻笑。
!?
……怎么才发现这人性格那么恶劣!?
冷星言忍住了想一脚踹过去的念头,有些赌气地别过脸不去看男生,然而对方接下来的话又吸引了他的注意。
“刚刚那只鬼在我说出它破坏公寓后就彻底消失了,看来‘不得破坏公寓’的规则对鬼也有作用。”简云辞一边阐述自己所发现的,手上动作不减。
冷星言半阖着眼,细碎的长发遮掩了思绪。
在收到“房东”发来的规则后,他便想知道这个所谓的“规则限制”是否存在着漏洞、又或是一个迷惑玩家的陷阱,同时好奇能否能够反制于厉鬼。
知晓简云辞被厉鬼盯上后,他让那人今晚想办法逃到自己房间,一是他有把握能保住对方的命;二来也是想借此机会做某些实验。
而眼前这个人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浮夸随性,他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意图,并且没有一丝犹豫答应了这个危险的提议。与其说是信任自己,可能对方更相信的是他自己的能力。
对方将自己的实力与诚意展露给他,正因如此,冷星言也愿意把自己的信任回以对方。
所以才会提出两人一起合作。
“按照规则描述‘晚上不可外出’,目前来说不确定这个‘外出’是指不能离开自己所居住的公寓,还是仅指不能离开屋子到公寓外面。
“所以现在你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有可能还会再遭遇异常。”
当然,这个危险还会牵连他自己。
简云辞盯着冷星言涂好药膏后的小腿,刺眼的黄色药膏像沾污上等莹润白釉的油质,有些心疼地轻轻摩挲。
“我知道,所以我们两个人行动会比较稳妥,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男生嗓音磁沉,仿若凝重的钟声,从远山深处幽幽传来。
“我还没有那么弱啦……但还是谢谢你。”
从进入副本以来便对自己百般照顾,冷星言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人的动机,甚至有一瞬间以为对方是不是认出了自己的游戏身份,但下一秒便否认了这个想法。
虽然简云辞看向自己的眼神夹杂着一些看不懂情绪,但其中的担忧与善意不似作假。
想不通的事情暂且搁置一旁,他打了个哈欠,现在只想睡觉。
“那我今晚睡在哪里?”简·早有预谋·云·变态·辞问出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一个问题。
对于简云辞抛出的疑问,冷星言眨了眨眼睛,显然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思考了片刻,然后偏过头,朝衣柜的方向努努嘴,示意道:“衣柜里有新的床垫和被子,可能要委屈你今晚打地铺了。”
谁知对方不仅不想委屈自己,甚至还没给颜色就已经自觉开了染色坊。
“夜里气温低,睡地上容易感冒,如果生病了后面会很麻烦,方便的话我睡床边一角落就好,放心我睡姿很好不会占地。”简云辞异常熟练的从脑子里翻出一大堆借口,做好准备要死皮赖脸地跟冷星言睡同一张床上。
听着对方一大段说辞,冷星言感觉对方言之有理,但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最后放弃思考的困困小猫只是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随后连人带被像春卷一般滚动到一旁,很大方的让出了身旁的一大片空位。
得到允许后,简云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马从衣柜里掏出一床被子。
床铺很大,属于双人床的规格,能容下两个成年人,即使如此,床榻凹陷的感觉仍异常明显,属于另一个人的平缓呼吸在寂静的环境尤为清晰。
不习惯与别人近距离贴近,冷星言又往角落里挪了一下。
随后,纤细的腰侧覆上浅浅的坠重感,隔着被子也能感受到那人手臂传来的热源,耳边也响起对方戏谑的声音,“我有那么胖吗?空出那么多位置。”
说着,还要动手把某只卷成春卷的小咪强行拖回来翻身。
“睡在这别乱动,再挪的话就要掉下去了。”
安置好乱动的言小咪,简云辞特别绅士的松开手臂,背过身给人留出一定的安全空间,让冷星言不必太过紧张。
腰真细,一只手就能圈住。
这是他第一想法。
以后得把人喂胖一点。
这是他第二想法。
……
一夜无梦
直到旭日高照,明亮的金色阳光斜斜地照进窗户,光影穿透窗帘在房内跳跃,在被褥上留下斑驳的光圈。
床中央的小鼓包动了一下,缓缓冒出一个黑色脑袋。
冷星言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望向床头的闹钟,指针已经停在了十一点。
他这一觉居然睡到了中午。
似乎久违的未睡过如此安稳的一觉。
一旁的简云辞早已不见人影,也不知道离开了多久,而原本属于他的被子也被自己抢走当成人形抱枕,此时被一双又白又长的大腿夹着。
冷星言脸蛋微红,头一次认识到自己的睡姿原来那么糟糕。
睡得太久脑袋还有点迷迷糊糊,他踩着拖鞋走到浴室。
浴室内还残留着淡淡的水汽与凉意,显然是先前有人在里面洗过澡。
原来那家伙喜欢早上洗澡。
冷星言对于别人的生活方式没有太多兴趣去了解或是探求,这点小事很快便被他抛之脑后。
镜中的青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却丝毫掩盖不住他精致艳丽的容貌。双眸潋滟、鼻梁高挺、唇形饱满柔软,每一处都像上帝精心雕刻般妖冶漂亮。
胸前的蝴蝶结已经被蹭落,隐藏在衣服下的身体如被剥开的肉蚌,露出洁白光滑的胴体,娇嫩的肌肤仿佛轻轻一按便能留下暧昧的红痕,无人造访的粉嫩颤巍巍地彰显存在。
冷星言将滑落的吊带重新绑好,掬起一捧清水开始洗漱,几点水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往下滑落,一直没入胸口深壑。
慢悠悠地洗完脸刷完牙,今天重新换上已经洗好晾干的白色T恤和长裤,随意扎了个小辫子,走到客厅时发现对方已经做好了早餐。
似曾相识的场面,不同的是做饭的人不一样,食物也有所区别。
午餐是清淡营养的鸡蛋汤面,煎至金色的鸡蛋黄,搭配几片生菜叶,汤面上漂浮着几颗葱花,色香味俱全。
冷星言吃了一口,忽然眼前一亮。
入口的温度恰当好处,既不会太烫,也不会太凉,每根面条都吸饱了汤汁的滋味,口感嚼劲、味道鲜美。
“考虑到刚睡醒不易吃油腻刺激食物,简单煮了点面条,味道如何?”
简云辞拉开冷星言旁边的椅子坐下,虽然他对自己的厨艺一直很自信,但还是想从对方口中得到肯定与赞扬。
“很好吃。”
冷星言弯了弯眉眼,嘴角笑意浅淡,如同羽毛一般轻飘飘的,又似乎带着诡异莫测的魅力,只是一眼便已刻入脑海肺腑,令人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