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幼宁回去的时候，乔楚生正坐在地上一口一口地灌着酒，领子歪歪扭扭的，眼神涣散，完全没有平日的骄傲，有的只是孤寂和无助，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走过去拿过酒瓶倒了半杯酒仰头喝下，而后就要上楼。

“幼宁！”身后人传来的哽咽声让她驻足脚步，回头看他。

“我有预感，这次我可能真的要失去路垚了！”

白幼宁没说话只是坐回沙发，不轻不淡的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了解他，他最讨厌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他。”

许是今晚路焱有句话说对了，路垚要是知道自己不信任他，一定会生气的。

“小的时候，有一次路森房间里的积木不见了，路垚去过他的房间，他认定是路垚拿的，他急的都快哭了，怎么说路森都不肯相信他，后来还是路焱站出来澄清的，是他路过陆森的房间，门没有关，他看到桌子上的积木好玩儿就拿走了，后来路森跟路垚道了好久的歉，怎么说路垚都不肯跟他说一句话，足足怄了大半年的气，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最讨厌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他。”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白幼宁不为所动，淡淡的反问道。

乔楚生的声音已经带上哭腔，无助的看着她，“如果他知道我那么对他全是因为我冤枉了他，我不相信他，我们就真的没有未来了，我…我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他一定会不要我的。”

“哥，”小姑娘沉默许久才说着彼此心知肚明的话，“这一次，谁都帮不了你了，路都是自己走的，落子无悔，这是你曾经亲口说的。”

好生熟悉的四个字，乔楚生苍凉的笑着，这是他以前常跟弟兄们说的，却没想到回旋镖最后却扎到了自己身上。

是啊，落子无悔。

白幼宁站起身，冷漠的眼神直击他的内心，笑的残忍又讽刺，“乔楚生，那五年，你只知道你的尊严被羞辱践踏，那你可知道对于路垚而言呢？他爱的人因为他爹的一通话突然就消失了，一消失就是五年，再重逢时却对他这般冷漠恶劣，对于他而言，他自责，想要替他爹跟你道歉，后来却发现，你不是怨他爹说的话，而是你不喜欢他了。”

“对于他而言，他根本就处在一个茫然的认知当中，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爱人突然就变心了，他根本就不知道你为什么变心，你只知道你有多可怜，那你知道路垚吗？对于他而言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被蒙在鼓里，却突然有人告诉他你消失了，一走就是五年，再重逢时他很开心，却发现你对他这么冷漠恶劣，他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他的爱人突然就变心了呢？

“你可知道他曾问过我为什么乔乔突然就不喜欢我了呢？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幼宁的话像是利刃一样刺进他的心里，痛的他站都站不稳，这是…这是路垚说的话吗？他是这么以为的吗……

“可真的是他做的不够好吗？”然，白幼宁的话只是个开始，“不是，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他。”

“不…不是的……”乔楚生急了张口就要反驳，可他的妹妹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不是？哥你不用急着狡辩，”白幼宁笑着打断他自欺欺人的话，“你问过他吗？”

“从头到尾你问过路垚一个字吗？从贺卡丢失，到孤儿院拆迁，再到信，他把你送的东西都丢了，一桩桩一件件，你问过路垚一个字吗？”

“五年后你们重逢，你问过他吗？没有，从头到尾，你没有问过路垚一个字，我让你去同他说个明白，可你总有那么多的借口，说什么要尊严要面子，那路垚呢？他就活该被你伤害么？”

“法官判罪尚且会问被告一句你可认罪？而你，你问过路垚一个字吗？你没有，你只是自以为是的给路垚判了罪，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你自卑，因为你从心底里就觉得像他那样的小少爷不可能喜欢你，你们的身份天差地别，你根本就不相信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会真的喜欢你，你是相信了他的这份喜欢，可你打心里你就并不认定这段感情，你潜意识就认为他是在玩玩而已，你根本就不相信他是真心的，对吗？”

乔楚生失神地望着他，真的是这样吗？似乎不用幼宁说他也知道答案了。

是啊，她没有说错，所有人都没有说错，他是自卑，路垚给他编制的真心总让他有种不真实感，让他仿若置身梦境，是梦，就总有一天会醒的。

而那封信便是让梦醒来的钥匙……

“对，你说的没错，我是自卑。”乔楚生闭了闭眼，眼角溢出滚烫的泪珠，纵使再不愿意承认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承认了？”白幼宁用力拽起他的领子，厉声道：“你自卑？好啊，你自卑，可你凭什么让路垚承受你的自卑？他又做错了什么？你自卑就可以不相信他？你自卑就让路垚承受你的误会和冷漠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了？”

许久——

“罢了，”白幼宁歇斯底里的吼完却莫名冷静下来，松开他，还贴心地理了理他的衣领，轻笑的开口，只是那笑容有些渗人，开口的嗓音带上些许的哽咽，“未来？”

“别傻了，打从你们相遇的那天起，你就一直在欺负他，不停的过分的欺负他，我们所有人都在欺负他，欺负他在上海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别说他知道真相你们没有未来，就算是他不知道，你们就有未来吗？”

没有了，早在五年前楚生哥不相信他离开他的时候，早在那一次次狠心的话说出口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没有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