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沅先醒来的未央宫是热闹的未央宫,她坐在床边的绣凳上,看着兰嬷嬷和桂嬷嬷欢欢喜喜地指挥着小宫人们整理皇上的赏赐。
她们身边还站着一个脸生的老嬷嬷,姓谢。谢嬷嬷就是乾元帝送给他们的养生嬷嬷,早上的时候李金已经带人来见过玉沅了。
玉沅不懂养生嬷嬷是干什么的,桂嬷嬷和她解释的时候,她听了个大概,这谢嬷嬷会做很多好吃的,而且她做的东西吃了对身体有好处。
“啪!”
玉沅眼疾手快地拍掉周鲤无意识抓挠痘疮的手,还在睡梦中的周鲤被拍得一激灵,他刷的一下睁开眼坐起来,怒目瞪向袭击他的刺客。
玉沅?凶丫头平时动作慢慢悠悠的,打他的时候怎么反应这么快?
“瞪,瞪什么瞪啊。”
“太医嘱咐过,不要触碰痘疮,会留疤。”玉沅的眼神只比周鲤更凶,要不是她一直留意着,周鲤就要变成麻子脸了。
周鲤看着凶巴巴的玉沅,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仰倒下去。
昨日那个柔柔弱弱委屈哭求的玉沅果然是他做梦梦到的。现实世界的玉沅还是那个嘴巴不饶人的凶丫头。
不过想到这个凶丫头也是为了他好,他就不跟她生气了。说实在的,他也不想变成麻子脸。
现在他身上脸上的痘疮都发出来了,痒得厉害,他清醒的时候尚能忍着,可是睡着了就不知道了,多亏了玉沅整日整夜的看着他,他都知道。
桂嬷嬷听到屋里的动静,带人端来了早膳。
周鲤痒得难受,整个人没什么精神,他仰倒在床上,目光无神地瞪着床顶。玉沅看到他这样无语地拍了他一下,“周鲤,别装死了,起来喝粥了。”
玉沅已经吃过早膳了,周鲤因为药物的原因一直睡的沉,她就没有叫他。
玉沅见他没反应,知道他难受也跟着改变态度,没办法,生病的孩子总要耐心哄一哄的,尤其是周鲤这个性子别扭的。
张太医嘱咐过痘疮会很痒,周鲤的情绪也会因为忍耐不了而变得烦躁。
再有就是她瞧见自己把周鲤的手背都打红了,也有些心虚,她刚刚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没收住力道,打得重了些。
“好了,我知道你痒得厉害,我给你呼呼,就不痒了。”
周鲤转过头,就见到玉沅小巧纤细的手正捧着他的手,红唇微微撅起,像哄小孩子一样给他呼呼。
他的手上是微凉的,心里却是温暖的。
玉沅眉眼低垂,温柔体贴。周鲤不自觉笑了,昨日不是做梦,这个凶丫头虽然凶,但是也有温柔的一面。
而且他觉得这样的她有点有趣。
只是被她这样哄着,他有点不好意思,于是飞快收回了手扭过了头。
玉沅纳闷,怎么哄得更不开心了呢?“周鲤,别不开心了,今日早膳有谢嬷嬷熬得五谷粥,香甜软糯,我觉得不错,你也尝尝吧。”
周鲤见玉沅神态语气如此自然,发觉自己这样好像是个闹脾气的稚童,也不好意思让她一直哄他了。
他自个儿起身,接过桂嬷嬷递过来的帕子擦脸,视线偶尔和玉沅对视,很不自在地躲闪。
玉沅才不介意他用什么眼神看自己,只要他肯吃饭就行。他好好吃饭,她的魂珠就不会有事儿。
周鲤吃饱了饭,太医又来看诊。诊断结果是周鲤体内的痘毒已经全部发出来了,痘疮已经有了结痂的趋势。
周鲤体质好,玉沅照顾的也好,所以周鲤恢复的速度很快。又过了七日,周鲤已经大好了,他身上痘痂掉干净了,也没有留疤。
皇上知道这个结果后,龙心大悦,言长乐王妃贤良淑惠,大善。所以玉沅早上又得了一批赏赐。
玉沅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宫妃和公主们为了皇上的宠爱和自己的地位费尽心思,才能偶尔挣得几分赏赐,结果玉沅轻轻松松就在皇宫内收获的盆满钵满。
玉沅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下午的时候又小小收获了一批,贡献者是太子殿下。周鲤好了,未央宫解封了,太子周晏成一得到消息就带着太子妃王氏来看望他们了。
“见过太子皇兄!”玉沅和周鲤一起见礼。
太子殿下见玉沅站在周鲤身边,两人看起来感情不错的样子,心中对玉沅很是刮目相看。周鲤有多别扭他是知道的,玉沅能在短时间就得到弟弟的认可,可见也是付出了真心的。
“小九病刚好,你和九弟妹就不必拘泥礼数,快快坐下吧。这些日子多亏九弟妹照顾小九,你也辛苦了。”
太子一直把自己当做周鲤的半个长辈,平日管教弟弟也习惯了,他能坦然受了周鲤和玉沅的礼,但是太子妃不行,现在周鲤是长乐王,玉沅是长乐王妃,身份不同了。而且他们的品级不比自己这个太子妃低,所以她微笑着回了一礼。
太子妃王氏出身大家族,是位眉目舒朗、端庄贤惠的名门贵女,与风度翩翩的太子殿下很是相配。她的气质和善温柔,玉沅看着她就觉得如沐春风。
太子妃见太子似是对九弟妹的印象还不错,也认真瞧着玉沅。
一直以来太子妃都对玉沅的印象都和世人差不多。玉将军独女,不仅身份贵重,而且有倾城的绝色和神仙的风姿,奈何偏偏是个傻子。
今日来时,她心中有忐忑,有好奇。不知这位世人眼中的傻子,父皇亲口赞誉的长乐王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如何与她相处才自然。
说实话,她实难想象傻子如何贤惠。
故而她猜想,九弟妹应该只是心性单纯,不是傻。或许也有些心智不全,就像是一个善良的小孩子。
不过,细看玉沅的第一眼,太子妃就知道世人都错了。她的九弟妹,长乐王妃,只一双灵动的眼睛就足以告诉世人,她的自信,她的聪慧。
在太子和周鲤落座后,太子妃顺势坐在了玉沅身边,笑着关心道:
“九弟这一病确实辛苦九弟妹了,听说你的身体也不大好,你们两个可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才是。我们这次带了些滋补的药材进宫,你宫里谢嬷嬷的手艺是极好的,正好交给她来做药膳。”
玉沅眨了眨眼,看来大家都知道父皇给她诸多赏赐的事了,这宫里还真是没有秘密。
“多谢太子皇兄和太子妃嫂嫂惦记,还是嫂嫂懂我,知道我对吃食情有独钟,无论是美食还是药膳我都是极为喜欢的。”
太子妃掩唇轻笑,九弟妹人美也很好相处,她不自觉与她更加亲近了,“九弟妹当真是和九弟是天生一对,你不知道,九弟也自小就是个爱吃的。有一次……”
“嫂嫂!”周鲤有些着急,他虽然是和太子在叙话,但是耳朵一直留意着这边呢。他一点也不想在玉沅面前被揭短。
从打遇见玉沅开始,周鲤就没有占过上风,他深深觉得这样下去会有夫纲不振的危险,所以坚决不能让玉沅知道自己童年的丑事。
“好好,我不说。”太子妃了然一笑,也不生气。她的眼神在玉沅和周鲤身上来回看了一眼,就猜到了周鲤的小心思,当真是不往下说了。
她不说了,可是玉沅好奇啊,说到一半不说,是真的很吊人胃口的。这些日子她也没发觉周鲤爱吃啊,他可是一直拿她吃得多这事儿来找茬呢。
不过这时候当着周鲤的面,她是不会主动问的。她问了,太子妃也不好说,她先记着,等以后悄悄地问。
“嫂嫂,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和皇兄不必担心。过几日得空了,我和玉沅去你们府上赏花。”周鲤怕玉沅一直纠结追问他的童年糗事,生硬地开始转移话题。
“好,好,正巧这段时间府上的秋菊开的极好,嫂嫂给你们煮茶做点心,倒时你和你皇兄下棋,我和九弟妹也能好好说说话。”
太子妃很是善解人意,笑呵呵地接过了话茬。
“事发后,父皇觉得你感染痘毒这件事有蹊跷,当即就召你皇兄进了宫。这几日你皇兄一边追查,一边担心你,可是又不能进宫来看你,他也着急的很,所以今日听说你好了就急冲冲地来看你了。”
太子妃说完,面带笑容地看向太子。
太子不习惯表达关爱,他轻咳了一下,说道:“是啊,好在你现在无恙了。小九,说来,皇兄要向你道歉,这次感染痘毒的人原本应该是皇兄,是你为皇兄挡了这一劫。”
“挡劫?”周鲤和玉沅同时诧异道。
玉沅想的是“衰神”还能为人挡劫吗?
当年周鲤出生前被下了诅咒,虽然后来诅咒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可是真一大师说了,周鲤的命格已经被改了,他的霉运是真的会影响身边人的,不害人就不错了,还能救人?
说来那诅咒确实厉害,就算她的灵魂是强大的丧尸王,也几乎被耗尽了全部能量。要不然就算没有魂珠,她当年也不会险些夭折,这些年也不会因为灵魂虚弱没办法与身体契合,而瘫痪呆傻。
周鲤也没想到是这样,他之前一直以为这是个意外,都是他太倒霉了才感染的,反正从小到大他也倒霉习惯了,就没多想。
原来不是吗?
“何人要害皇兄?”周鲤是很恼火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对皇兄动手,看来朝堂上的储位之争愈演愈烈了。
太子摇了摇头,“线索断了,那人自尽了。”
两日不眠不休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突然断了,太子心中既烦躁又厌恶,他也十分想要揪出这背后之人。
他烦躁自己的无能,究不出幕后黑手,又厌恶这无休无止的勾心斗角。
太子妃想到这儿也有些自责,她放下茶盏接着道:“这事说来也是我的失职,是我治家无方。”
“嫂嫂何须自责,人非圣贤,岂能万事周全。”先皇后早丧,长嫂如母,所以周鲤很是敬重这位真正贤良淑德的长嫂。
太子也点了点头,赞同道:“这些年有太子妃为孤守着太子府,孤心甚慰。”
太子妃听后很是感动,她眼含深情含蓄地望向太子。太子情绪内敛,平日很少表露,这番话对于太子妃来说就像是告白的情话般甜蜜了。
太子妃见太子和九弟心中对自己都很是认可,心中的不安少了些,继续开始叙述这件事的经过。
太子带着人里里外外查了一圈,最后查到痘毒的毒源竟然是在太子府。
世人都言太子极善音律,琴技是大周第一,也酷爱收集名琴和古琴谱,但其实太子知道周鲤的琴技比自己还好,只是因为担心抢了自己这个太子皇兄的风头,所以周鲤才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这把凤尾琴是太子为周鲤和玉沅寻找来的新婚贺礼,寓意周鲤和玉沅鸾凤和鸣,只是路上耽搁了,这才迟了。
新婚之夜周鲤离宫出走,入住太子府,第二日这把琴刚巧送到,太子索性就把这架琴送给他解闷。
只是太子没想到,寓意他的祝福的凤尾琴的琴弦是浸泡过痘毒毒液的。
此前,太子从未告知他人这架凤尾琴是要送礼的,寻找凤尾琴的人也都以为是太子为自己寻的,所以这痘毒的毒液也只能是为他专门准备的。
他与太子妃彻查太子府,顺藤摸瓜,扯出了十来个奸细,但是在审问凤尾琴的疑犯的时候,他却被人灭口了。
至此,线索断了。
周鲤听后,心中十分愤怒。他看着自己手背上新生的皮肉想:若染上痘毒的人是皇兄,他会像自己一样挺过来吗?
他不知道。
可他知道,只要皇兄染上痘毒,其他隐藏在暗处的危险便会全部爆发,直到治皇兄于死地他们才会收手。
玉沅在大周朝生活了十五年了。
原本她觉得这个世界虽然偶尔有战争,但是没有核武器,没有丧尸病毒,倒是挺和平的,没想到原来危机一样不少。
她想起了爹爹说过的一句话,有时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不过,对于眼前找凶手这件事,玉沅倒是觉得还有机会。她掰开周鲤扣掌心的手指,看向太子,“皇兄,那架凤尾琴可在,还有疑犯的尸体。”
太子看了看玉沅面无表情的脸和认真的眼,又看看玉沅和周鲤交握的手,觉得那张呆滞得有些傻的脸,也变得呆萌了。
他不知道玉沅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同样认真的答道:“都在,我命人专门看管着。”
“那好,我下午随皇兄和皇嫂一起回太子府,我或许可以帮上忙。”
太子和太子妃还没说什么,周鲤先是不同意了,“你去太子府了,我怎么办?”说完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