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往南贺川流域的路途并非你第一次走,上一次还是为了离开火之国。
这次没有之前那么急着赶路,期间忍者们多次收发消息,一路上总是能见到通灵兽的身影,柱间和斑两人也总是在被族人找到传递信息后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你作为大名方的使臣听过几次,都是和结盟仪式有关的消息。
两族的族长并不在忍族的大本营,他们族内自然由他们的兄弟镇守着,同时京城的消息已经先一步传递了过去,忍族那边已经行动了起来。
同时,随着忍村即将建立的消息通过正式渠道流出,两族也没少收到其它忍族的投名状。
等到你们抵达南贺川那片即将建立忍村的森林时,结盟仪式的准备都已经就绪,就等着两族族长了。
仪式场地是临时搭建的,离两族的族地都有一段距离,两族平时就留了小部分人手在此驻扎。
你身上有大名的任务,自然不好住进某一个忍族内部,无论去哪一族,可能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就也跟着住在临时的据点内,也在这里见到了不少熟人。
千手的还好,也就扉间和你熟一点,他对上你的时候话向来不多,但宇智波那边的熟人就不少了。
毕竟你当年总是跑去宇智波发任务。
正在结盟会场上指挥着族人移动绣有宇智波族徽旗帜的火核正抽空和隔壁的千手忍者阴阳怪气指桑骂槐,柱间和斑都去找他们的弟弟交接族务,你闲着无聊就来会场看看,刚好撞见这一幕。
千手忍者说和他的族人们说:“我们的旗低了,打不过我们,就想着这种方式压我们一头,真是低劣的手段。”
火核也头也不回:“放个旗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位置不对还怪在别人身上,习性一如既往恶劣。”
你:“……”
就在你怀疑这两波人真的不会打起来的吗的时候,火核察觉到又有人过来,不太耐烦地转头看过来,看见你后目光当即一顿。
另一边千手忍者还在说什么,火核直接打断:“喂,千手的,帮我们看着一下,我有点事,等会儿回来。”
那边的千手忍者白了他一眼,嘴上却也说着知道了,走到千手和宇智波的中间,同时指挥起宇智波这边的行动。
你正在因为双方行为过于反差而震惊,这边火核就走到你面前,目光一点也不遮掩地从头到位扫视你一遍,而后疑惑地开口:“小雪?”
你对他笑笑:“好久不见,火核。”
他沉默几秒,又哼了一声:“你不是在涡之国吗?哦,我知道了,跟着漩涡一族来的?”
说着他扫视起四周,却也没见到别人,目光便又落回你身上。
你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而后摇头解释:“漩涡一族还没来,大概要等到你们结盟后了,我是跟着斑大人他们一起过来的……总之,因为一些事,我现在回了火之国,这次是作为大名的使者来观礼的。”
火核跟着点头:“回来也好,这次准备留多久……等等?”
他的话突然卡住,眼睛微微睁大,声音都提高了不少:“你刚才说什么?你来干什么的?!”
你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没有听错。”
“……”火核这次沉默了很久,才问,“你不是被迫的?”
你对他眨眨眼睛:“我可是跟着你们族长和柱……千手的族长一起过来的,要是真的不愿意,我肯定在路上就想着怎么让你们接受我的雇佣逃走。”
火核像是被你的笑话逗笑了,发出一声似是嗤笑的笑声。
他伸出手,微微顿了下,目光扫过你的头顶,而后把手放在你肩上轻轻拍了下,语气轻松了些:“看不出来啊,境遇完全不同了。”
你看出他刚才的犹豫,问他刚才在想什么。
“大名的使者,我要是像以前对待小孩子一样拍你的脑袋,岂不是不尊重?”他无所谓地答道,见你脸上露出几分纠结之色,才微微正色,“真信了?我只是在想你现在是彻底长大了啊,再像以前那样,就不合适了。”
你不禁因为他的话怔住,他见状还在笑,对你虚虚比了个身高,语气倒有些怀念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才这么点高吧?现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想必也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才主动回到这里,恭喜你啊,小雪。”
“……嗯,谢谢。”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话有些伤感,眨了眨眼睛,才回他一句。
这之后火核又和你说了你知道的几个宇智波的近况,有的战死了,也有的还活着,又问你在据点安顿地怎么样。
听见桃华已经安排好你在据点这边的事后,他眉毛轻轻皱了下,语气不怎么好:“那个千手。”
“你认识?”你问。
“棘手。”他回答的时候表情极为不满。
你盯了他半晌,没忍住笑出声,在他诧异的目光下也学着他刚才的动作拍拍他的肩:“要习惯啊,火核,今后可要和千手一起生活了。”
火核表情扭曲,磨了磨牙:“你还真会幸灾乐祸。”
你憋着笑转过头看向一边:“抱歉,实在忍不住。”
火核哼了一声,双手抱胸:“你以为我会受不了千手?”
你转眸看他,等他继续说话。
“……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一次火核的声音沉了一些,“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长大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对你而言是这样,对忍者而言更是,但今后不会了。”
闻言你仔细打量火核的神情,发现他的表情不似作伪,而后对他点头:“嗯,今后不会再这样了。”
不止是忍者,普通人也会是。
这就是你回火之国的原因。
*
两族结盟订在两日后,日程倒也不是紧凑,该准备的东西宇智波泉奈和千手扉间早已提前安排好了,等上两天还是为了让从京城回来的族人们好好修整一番。
结盟当天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
两族的旗帜在秋风下猎猎作响,穿着绿白两色衣服的千手和穿着深色衣服的宇智波们泾渭分明地站着,你坐在留给大名方的位置见证着两族的结盟仪式。
记忆中作为旁观者的记忆悄然苏醒,相似的地方很多,却也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两族的族长代表各自的忍族握手结盟后,就又是宴会,忍者们聚在一起吵吵嚷嚷着喝酒,逐渐放松了戒备,对着以往的仇敌也能说上几句,只是内容还是不怎么友好。
你从过去就不太习惯宴会的气氛,更何况这次的还是忍者们的聚会,你还是作为大名的使者出席,根本不会有人来和你说话。见眼前众人也逐渐放开了,你便悄悄离场。
相较于室内成年人的场所,庭院里有更为年幼的忍者们燃起篝火玩闹,这些孩子们倒没有像他们的长辈那般穿着能一眼看出忍族来历的族服,都是些精致可爱的常服,想必来的时候有好好装扮过。
这些孩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来是相熟的,一起烤着肉串,还有的唱起歌谣,推着同伴们跳舞。
你愣了一下,就这么放下出来时手上带着的小半碟残酒,微微靠着缘侧的围栏坐下,看着眼前的一幕。
忍族的小孩唱的歌谣同町中的孩子们唱的并无差别。
忘却了战争仇恨的孩子们在时不时拉着不认识同伴比试火遁的间隙唱着语调悠远的调子——
“且玩焉,生于世。”*
“且戏焉,生于世。”
你轻轻闭上眼睛,像是回到了过去。
庭院中的弟弟妹妹们追逐打闹着。
湿漉漉的井边落下轻盈的蝴蝶,扑扇着翅膀。
由美采下杂草丛中开着一支蓝色小花,递给你看。
你的手不由跟着轻轻应和着歌声打着拍子,这首歌谣只有短短几句,却流传盛广,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你过去的那个世界。
你跟着一起哼唱起来。
“且玩焉,生于世。”*
“且戏焉,生于世。”
“且听孩童之声,或然此身亦动乎?”
耳边有窸窣声响起,你抬眼看去,柱间坐到你身边看着你。
“不过去吗,小雪?”柱间问你。
夜空下飘着零散的火星,却和那晚几乎烧透京城半边天的火截然不同。
有些年轻的忍者也跟着出来了,大概是被歌声影响,也或者结盟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件极为值得庆贺的事,他们也在庭院中唱着语调错乱的歌,引来其他人的哄笑,而后笑话的人又被拉扯过去跟着笨拙地跳起舞来。
一时间欢声笑语一片。
柱间眼眸黑亮,你猜想或许是因为火光或者灯光的原因。只是下一秒投落到他身上的阴影又让你有些麻痹的精神陡然清醒,想起自己如今的境况,于是你刚要笑着摇头拒绝,就被柱间握住了手。
“没有关系的,小雪,”他说,“追求快乐和幸福是理所当然的,谁都可以。”
下一秒,你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拉起,柱间拉着你走入人群,你踉跄地跟着他走下阶梯。
有人问柱间:“族长,你把使者大人拉过来也太冒犯了吧?”
柱间摆摆手,装出生气的样子:“哪有把客人落在一边自己玩的道理?”
于是众人又笑了几声,不再追究,又有人唱起跳舞的歌。
你眨也不眨地看着柱间,他注意到你的目光,垂下头来问你怎么了。
你紧紧拽住他羽织处的袖子,喉头有些哽咽:“今后,会更好吧?”
他愣了一下,而后用着肯定而自信的表情看着你:“当然。”
“忍村建立后,战争也会变少吧?”你又问。
柱间依旧回答你:“当然。”
你抓住他袖口的力道更甚:“战乱的时代即将结束了。”
这是一种明知道未来却仍后知后觉生出的实感,从美月口中听到时不觉得,在京中的一次次商讨布置中时不觉得,两族的结盟仪式上也不觉得,直到现在,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种难以置信的感觉才陡然降临。
柱间仍然好声好气地回答你。
于是你的眼睛模糊起来,眼泪控制不住地下落,柱间怔愣后忙来擦你的眼泪问你怎么了。
你艰难地向柱间诉说着时至今日突然涌出的愿望:“柱间,我想活下去。”
想要像任何一个普通人那样,在即将到来的和平之世中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你对他说。
你无数次地问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一开始挣扎着在这世间漫无目的地活着,后来是想着看见木叶建立,再后来是想要为这个世界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世界。
不断地为自己找着理由,否则难以坚持。
直到现在。
过去的街巷中,小孩子们唱:“且玩焉,生于世。”
现在的忍族中,小孩子们也唱:“且戏焉,生于世。”
柱间也说:“追求快乐和幸福是理所当然的,谁都可以。”
既然出生在这人世,为什么不能像稚童一般,秉持着无邪之心,将这当成一场游戏,且玩且戏,不留遗憾呢?
仅仅是活着这一件事,就足够令人欣喜了。
柱间看着你,而后笑了起来。
“可以的,小雪,我们都会活下去,见证着之后的世界!”他看着你,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