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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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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若见到太子妃时,她正睡得安稳。

站在阶下的宫人告诉她,“太子妃殿下近日来嗜睡得紧,恐还得一阵时候才能醒。殿下莫不如明日晨间再来?”

隔着一道珠帘,楼若点了点头,没有多想,“那我明日再来。”

她本想从皇嫂这里得到些选官的消息,如今只得作罢了。天色已晚,她没打算在东宫多逗留。

便提着步子欲离开。

行至宫门处,余光恍然间察觉到一道黑影,过去三年间不曾停歇的刺杀让她早已变得十分警觉。

她不忍提高了声音,“谁?谁在那儿?”

身边的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殿下怎么了?”

楼若没有开口,适才众人细碎的声音一停,周遭显得更静了。

步步紧逼。

月光下的影子在颤抖。

楼若靠近时,那人的呼吸声愈来愈急促,虽强忍着不发出声响,可本能的惧怕让她无法镇静下来。

眼眶里的泪水滴落在手中的包裹上,她颤栗着跪下来,等待属于自己的刑罚。

“珮环?”楼若惊诧。

眼前跪着的人虽换了一身夜行衣,但这身影楼若太过熟悉,不正是白天紫云宫内的珮环。她肩头忍不住地发抖,不曾抬头看楼若。

在听见楼若的声音后,反倒把头低得更低了。

身后东宫的宫人忙赶上前,不知从何时从何处拿来了斗篷,轻柔地替楼若披上。

此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什么。

楼若沉着声问她,“你在这儿做什么?”她看向她那身夜行衣,脸色变得凝重至极,“还穿一身这样的衣服?”

尽管她的心中早有答案。

她蹲下来,将珮环的头抬起来,与之相视。看见她眼中的泪花,心中的答案更加笃定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奉何人之命,今日来东宫,所求为何?

后半句楼若没有问出口。只前半句,便足够了。

珮环抿着唇,好像堵死了不肯多说。她的泪顺着楼若的指尖落在她的掌心,冰冰凉凉。

眼中却似有火燎原。

楼若被这样的神色惊了一惊,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可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

“阿若。”

太子妃不知何时醒了,此刻站在不远处,眉目间愁色蔓延,“阿若,别问了。”

楼若回了头,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只是她没等来回答,太子妃剧烈的咳嗽声听得她心慌,她没再迟疑,匆匆赶了过去。

将身上的斗篷披在她身上,“皇嫂,入夜天冷,怎么穿这么单薄?”

楼若的掌心很温暖。

触碰到这一点温暖的太子妃身体却颤了颤,她紧握着楼若的手,一时竟忘记了回答。

不过数日未见,她已憔悴许多。

太子妃眼底红得厉害,看向跪着的珮环时,不觉间闭紧了双眼。

“阿若,陪我进去吧。”沉默了良久后,她才缓缓道。

楼若察觉到太子妃的虚弱,不好再执拗,点头应是。扶着她一路向前,到了寝殿内。

“皇嫂,你这是怎么了?手心竟这样凉,面色也苍白得很。”

坐下来后,楼若在昏暗的烛光下,勉强看得清太子妃的神色。她整个人清瘦了许多,黯淡地望着楼若。

楼若知道适才隔着一道珠帘,所有人都在瞒着她。

皇兄在宫外的犹疑,是否也是因为此呢。

可她的记忆里,锦绣十三年,皇嫂不曾患过什么病症。唯一能说得过去的,恐怕也只有,当年之事他们瞒过了她。

导致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

是了。锦绣十三年的楼若,是不会在今夜来东宫的。她不来,便不会发觉此事。

念此,楼若握着太子妃的手紧了些。

可太子妃却在此时抽出手来,安慰她:“我没什么事。可能是今年的冬太冷了,受了些风寒。”

“受了风寒?”

楼若有些嗔怪地看向她,“受了风寒,刚才还穿得那么单薄出去。”

“没事儿,阿若。”太子妃说来说去只此一句,她不得不劝慰自己的妹妹。她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明白她为什么流泪,不明白她心中的难言之隐。太子妃心知自己能在这样冷的冬夜,触碰到一丝温暖,便足够了。其余旁的,她并不奢求。

可她不知道,现在在她眼前的,是景和四年的楼若。

她察觉得到太子妃在有意瞒着她什么,“皇嫂,有什么话不能告诉阿若吗?阿若不是小孩子了。”

那一年,她曾身着公主的常服游街。

万民叩拜。她享受着无上的尊荣,得到天下人的供养,便注定了她不只是楼若。她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她必须比同龄人更快地成长起来。

这些道理,楼若明白得很晚。

直到不得不认清的时候才幡然醒悟。

这一次,她不想再耽溺在父兄编织的美梦里,做一个沉寂的公主。

一旁的太子妃在听见楼若的话时,鼻尖猛地酸了。她想起自己离家出嫁之时,告诉庶弟裴寂的那句话:

“阿弟,你不再是小孩子了。”她逼迫着他快速长大,承担起庇佑家人的责任。

入宫后,她看着无忧无虑的楼若,逐渐将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她心想,阿若总归是可以做那个肆意自在的人。

所有人都有难处和苦楚。

但至少,阿若少有烦忧。她唯一苦恼的,恐怕就是兰园的兰花何时开、沈侍读何时来、皇兄皇嫂在何处、父皇会不会一直陪着她。

她可以一直做一个小孩子。

可今时今日,太子妃竟从楼若本该澄净万分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难过,她说她不再是小孩子了。

这使得她的心隐隐作痛。

楼若的目光,太子妃无处可避。她想起过去数日经历的一切,从心底涌出抑制不住的委屈。

她想哭出来。

哪怕殿下告诉她,不能哭。哪怕所有人都在避开此事,逼迫着她早日遗忘这件事情,早日做回昔日心无波澜、笑意盈盈的太子妃。

在那一刻,她还是想哭出来。

楼若不知从何时便紧拥着她,一遍一遍安抚她的心绪。

靠在她的肩上,太子妃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的孩子没了。”

她的泪浸湿了衣裳,浸湿了早早干涸的心。

一时之间,那些痛苦的回忆尽数袭来。

太子妃清楚地记得,那一日是腊月初九。

待她晕晕沉沉地醒来时,身边坐着一向忙碌的太子,他眉间紧锁着,没有笑意。

他身上还穿着官服,明显是下了朝匆匆赶过来的。

太子妃知道是自己让他担心了,便想要强撑着坐起来。可身体疲软得紧,根本撑不住。反倒惊动了太子,他又扶着她睡下,“阿芙,好好休养。”

裴芙,是她的名讳。

入东宫太久,人人只唤她太子妃,裴芙自己都快要忘了她是河东裴氏之女,她叫裴芙。

裴芙看着眼前自己的夫君,心底不自觉暖了些。可转眼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太医,心又揪起来,“殿下,妾这是怎么了?”

那一刻,她心底是有些怕的。

怕片刻的温存只是夫君的怜惜。

但答案出乎她的意料,太子告诉她,“你有身孕了。太医说,这两日天气骤冷,你身子不免有些撑不住,所以才昏倒了。”

本该是一件喜事。

可说这些话的太子眼里没有丝毫喜悦。

他这样的神色,裴芙很久之前见过一次。彼时她还不是太子妃,只是世家大族送入宫供太子选择的秀女。

那日选秀,太子匆匆赶来时,便是这样的神情。

冷漠、疏离,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明明周遭是那样喜庆的氛围,可他仍旧淡淡的。

甚至在选中裴芙时,也不曾有笑意。

如今再见到这样的太子,裴芙心底空落落的。她以为夫妻数年,在他心里,至少是有她的一点位置的。

但她还是覆上了他的手,“殿下不高兴吗?”

她想听听他的心里话。

可太子很明显在敷衍她,“怎么会?本宫只是担心你的身体。”甚至在说这些关切之语时,也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

裴芙那时什么都知道。

却还固执地存了一丝念想,强迫着自己相信太子的话,相信他和她一样,一样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世。

后来不知是因为她太累,还是她在有心逃避,自那一日起,她接连迷糊着,睡了好几日。

期间除了楼若来找她,被太子拦着以外,也没什么人要见她。

裴芙一直按照太子的心意安静地休养着。

她知道她有身孕这件事,出了东宫,无人知晓。也知道,这是太子在有意封锁消息。

可她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直到那一日,太子一反往常地没有回寝殿休息。裴芙放心不下,打算去正殿看看情况。

在殿外,她听见内里那位文侍林殊的声音,全然没了往日的轻柔,反而带着几分急促不耐,“殿下,你明明知道,这个孩子不能留。”

裴芙拿着斗篷的手顿时僵在原地,连着整个人都滞住了。

那一刻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脑海里久久散不开的只有那一句,“这个孩子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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