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霏好不容易配合完初次调查,刚走出会议室,就见焦急等待自己的,不仅有气鼓鼓的宁宁,还有风尘仆仆赶回办公室的阿越。
“不要继续受气了,我们先吃饭吧!”
没等谢明霏开口,两位好伙伴就已经异口同声。
“我后面还要配合谈话,不能走远,要么找个私密性好点的地方吧?我现在这么倒霉……把你们也牵扯到乱七八糟的事里,不太好。”
她紧绷的心弦勉强可以放下一半。
阿越赶紧提出建议:“不介意的话,可以到我车里说?”
谢明霏看了眼宁宁,发现她完全没有开口反驳的意思,大概猜到她们两个以前也会如此,就点头同意。
“我刚才叫的跑腿代买到了,阿越你带明霏过去,我拿好以后找你们汇合。”
原来小姑娘焦虑地盯着手机看,是为了这个事呀。
最终,三人小分队像三只仓鼠一样,左手拿着柠檬茶,右手拿着杂粮薄脆煎饼,在车里边吃边聊。
谢明霏在经过了今天这种急速转折之后,几乎失去了全部胃口。
但显然宁宁是真的饿了。
她把愤怒发泄在唇齿之间,大口咀嚼煎饼的模样反而像是有趣的吃播,多少也引得谢明霏有兴趣消灭一些食物。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肯定是加尼斯啊!有脸硬捧关系户选手,怎么还有脸在被发现后,报警为难你一个新人编辑呢?”
宁宁边吃边愤愤不平。
阿越抽了张纸巾垫在她膝上接住可能掉落的碎屑,补充道:“他们总裁和金丝雀你追我逃,你捧我拒,花边新闻满天飞,总经理又较真……哎,可怜的明霏就成了play的一环。”
玩笑话让谢明霏的情绪再缓和了些。
她大口喝下冰爽的饮料,脑中没有停歇对于事件的分析。
加尼斯是主营鞋履箱包的国际品牌,本次赞助了设计师比赛的男装配饰部分,等节目播出时,会是片头鸣谢的重要合作方。
那个关系户选手宋瓷,据说是继承了家传西装裁剪绝学的英俊小哥,但大多数时候只表现得更像个凹人设的网红。
之前就有他和加尼斯总裁的同性恋情传闻,高赞评论发到他的WB下,他从不否认也不删帖,欲语还休任凭发酵,粉黑流量来者不拒。
这次也是因为加尼斯要求在第二轮对决部分专门加上西装剪裁的特色环节,而这段保密文件被拍照泄露了出去,又被专业网友对比了传闻赞助商列表和选手列表,才发现了金主强捧金丝雀的实锤大瓜。
“为了捧人专门添加配套环节,根本不算罕见。可是……”宁宁还在为谢明霏抱不平。
可偏偏在比赛的筹备阶段就暴露出来,和以往进行途中太过巧合才被怀疑,很不一样。
其实,若是这点事就惹的堂堂大品牌报案处理倒也不至于,但紧邻秋冬购物狂欢节,今年Xross的成绩也非常亮眼,品牌和杂志的对家合流开黑,事情一下就闹大了。
黑锅必须甩出去,否则声誉和业绩的下滑,不好交代。
“我们明霏受苦了……”
阿越拍拍新人同事的膝盖,替她无奈叹息。
“事情应该能够摆平,只是你最近都要低调行事。加尼斯花了钱还沾上事,总经理觉得不好收场,所以怎么也要找到替罪羊。可是等雪总回海城,再大的问题都会解决的,现在你将就配合调查,累虽然累思安,咬死自己无辜就好。”
谢明霏摇头:“接到加入制定环节的新任务时,我没经验,想着多请教点人再处理,还怕描述不清赞助商的要求,才悄悄拍摄记录了相关内容。结果……这么寸地泄露了出去。”
虽然根本没有往外发,也没有想到短时间内搞出大型舆论事故。
现在涉及了赞助商撤资,甚至Xross还有可能要赔付大额违约金。
“别这么想!现在只是各种巧合撞在一起,才显得很严重罢了!”
宁宁已经吃完了东西,安慰她时口齿清晰。
但谢明霏还是没忍住大大地叹了口气:“好烦,我在自荐参与第二轮对决策划之前,根本没有想过还能出现这样的事……”
其实她最想说的是:怎么自己的穿书体验和其他小说里看到的非常不同?
这是不走原剧情之后随机神展开的新型惩罚吗?
索性两位小伙伴都没有读心技能,只能按照一般情况传递给她积极情绪。
“我绝对相信你的人品!之前的问题都解决了,这次一定也没问题!”
“事情肯定会逢凶化吉的,就算你搞不定,还有雪总呢~”
“嗯,会没事的。对了宁宁,你之前本来想跟我说什么事?也是同一件吗?”
谢明霏勉强扯出笑容,正想引去其它话题她们减少担心,就见小伙伴低头多看了几眼手机,脸色突然变得更差。
“……不至于吧!?”宁宁无语地嚎出声来。
她手机直接被阿越拿走,递到谢明霏面前。
后者定睛一看,顿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原来是原主谢霏留学时期经常找抢手写论文,甚至曾经一次返工多次,还拖欠辛苦费的陈年旧事。
这次是专门的职场爆料号发出来的,图文并茂,还有变声过的讲解,传播范围甚广。
“嗯,就是你看到的样子,有一些当事人的聊天记录,还有你在朋友圈反过来骂他们的截图,一切都活灵活现,再配上春秋笔法,能把事情渲染得很严重。”
宁宁挠着头,快速讲解。
谢明霏心下了然。
看来今天专访明星的团队成员突然对自己变了态度,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些瓜。
嘶……不得不说原主谢霏的生活十分丰富,但性格还是急了点,又识人不清,所以被坑成现在这样。
“之前我也轮值过Xross的八卦中心人物,忍忍也就过去了。不过现在传成这个样子,对我的工作和家庭都要带来影响,等眼下的问题解决了,我干脆去告一告好了。”
她耸耸肩,暂时觉得这不算大事。
阿越欣慰道:“这才是我们大小姐应该有的气派。不用怕,挺起腰杆做人!”
没想到宁宁的哀嚎还没结束。
“你们都把我手机拿走了,怎么不看完呀!现在加尼斯报警黑通稿的事,和这点陈年八卦联系起来了。虽然已经压热搜、删帖子,但由于卷入宋瓷那个坑货的流量风波中,情况又乱又夸张!”
谢明霏眼神暗下来,赶紧继续往下翻阅。
一些吃瓜群众的话语,加黑加粗怼到了她面前。
【线索串起来了!就是这个“FeiFei”,两年前的留学生,现在的Xross小策划,又忍不住找团队代为润色工作内容了是吧?于是泄露了保·密·方·案!哈!】
【我们瓷宝都是被她的失误泄露牵扯出来,才害成现在这样的!】
【他还不一定去参加比赛呢,怎么就急着给他扣帽子?】
【完啦,这波是几个恶人一锅炖~整个事件最大的受害者是其他兢兢业业的工作人员,和我们这些不想被资本拖油瓶闪瞎眼睛的观众口牙~】
……
“快别看了!伤心不说,还伤眼睛。”
阿越从谢明霏手里抽走宁宁的手机,抛回给正主。
柠檬茶的冰块化了,味道被稀释得寡淡,剩下的杂粮煎饼又冷又软,食之无味。
宁宁垂头丧气,阿越烦躁得想要抽烟。
而谢明霏把剩下的事物嚼蜡一般吃进口中,躬下身,几乎要把头埋到膝盖之间。
三人小分队这一次的讨论没本办法得出任何积极的解决办法,反而因为不想在情绪上互相拖累,不得不惨淡散场。
***
段雪遥和Taylor都不在海城,于是谢明霏得等到法务总监拍板,才可以离开办公室。
回到三楼,她发现竟然是Kent等在自己的工位旁边。
“明霏,结果我还是小看你了。”
在策划比稿会议之后,Kent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个时候他大约是庆幸自己没有出现明显失误,而这一次,他实在是觉得累了,不想作为担保人去收拾残局。
“我很抱歉作为商业纠纷调查对象,给Xross还有大家带来了负面影响。”
如果是以往的谢明霏,她会在层层叠叠的内耗中主动承担过多的责任。
可现在,段雪遥之前让她借着人脉靠山做事的话语回荡在耳边,她中断了惯常想法,将更多话语咽回心底。
“所以这次你是因为拿不准赞助商新加的要求内容,才突发奇想去拍摄机密文件?”
Kent双手环抱胸前,收回了盯着她的视线。
谢明霏在朋友面前可以承认,但面对不够熟悉的上级,需要保护自己:“我做过这样的事,但我不认为传出去造成风波的照片出自我手。”
Kent扶额,无奈失笑。
“其实上次的情况也是这样吧,只是你事后准备得充分,遮掩了前期的破绽。”
他回想起这位空降新人做得不够好的桥段,相信了部分工作态度甚至能力上的质疑,兀自给她重新下了判决。
“这次同样会证明我的清白。”
谢明霏攥紧拳头,神色倒还算淡然。
她很佩服自己现在还能保持冷静状态,可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了,前方是看不到尽头的围栏,也得找一个新方向行进。
NPC同事们对她的态度越发凉薄鄙夷,这是早就能预料的。
至于表达了失望和不信任的上司……扎心是有一点的,不过也能克服!
谢明霏等到法务和人事对自己暂停手上工作配合相关调查的安排出来后,才收拾好东西,面无表情地离开三楼。
原女主谢思薇竟然在电梯口将她拦下。
“太好了,还来得及等到你!”
谢家的公主闪着大眼睛,仿佛真的姊妹情深:“我给你发短信你没有回,直接拨过来电话也没有接,姐姐,我只好调转回办公室找你啦。”
这种楚楚动人的表现,对现在已经心很累的谢明霏毫无作用。
可看着不远处很有搞事嫌疑的花轮已经出现,她宁愿和这位真命天女多说几句话。
“你是来问我真实情况的话,大可不用担心,我并没有做出任何违心之事。至于要怎么证明没有泄露保密文件,都我自己的事。”
谢明霏找了二楼的画廊的位子坐下,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不自然地将耳边碎发理了又理。
“我们是姐妹,不用见外的。之前透露给我可以上金九银十的好机会,这次刚好轮到我帮姐姐走出困境。”
谢思薇稍稍撅起嘴唇,头顶的主角光环闪烁着吸引谢明霏投奔的金芒:“尤其是上学时候的旧闻,我说不定都是半个人证呢。”
谢明霏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我会考虑的,但你能帮我稳住奶奶和大伯就行,真的没有多少事。”
“可以呀,后续还有什么要求的话,你一定要对我说~”
谢思薇露出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轻盈微笑。
谢明霏很难确认是不是她给予的担保,让自己当场就减轻了些许压力。
花轮都说出“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是你自己搞成这样,还需要等待雪总操心收拾烂摊子。”这样的话来,她都还能露出笑容,压制发苦的声线。
“你不如管好自己。不要做自我介绍,也不要再被搬起的石头砸到脚。”
可无论在办公室里多么义正言辞,独自一人在家,无措的慌乱感又重新浮现。
谢明霏先抖着手给丁春玉报了平安。
然后本想直接拨通段雪瑶的语音通话,思量很久,她最终还是发送了文字信息。
【非雨】:Elsa,我的事你肯定已经听Xross其他人汇报过了
【非雨】:我没有泄露与加尼斯相关的重要文件,但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得从长计议。
【非雨】:……是不是我因为认得你就花尽了所有运气,于是其他方面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坎坷?
这话说得崩溃且放肆,她有点后悔发出去,正准备长按撤回。
没想到,对方直接将刚才没能进行的语音通话拨了过来。
谢明霏接通,呼吸声明显加重,久久没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