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波低着头握着拳说:“一样的试卷,有的人打一百分是因为只能考一百分,有的人打一百分是因为卷子上只有一百分。可从结果看,这两种人有多大的区别呢?对球队来说,获胜就是100分!”
东扭头,惊奇看着眼前这个后辈。
这话当然说得不完全对。因为卷子只有一百分所以才考一百分的人,对周围人的影响肯定会更大。三振数多,完封对手,让对手打不出安打………这些可以压制对手的气势,让队伍占尽比赛的优势。
可面对媒体那么多质疑,那么多否定,丹波依然能冷静的面对自己的内心。他能清楚的知道,对他们来说,胜利才是第一位的!这对队伍很重要!
没有被舆论裹挟,丹波已经是一个成熟的选手了!这还是当初那个害羞腼腆连直视别人说话都不敢的丹波吗?!
丹波站起,低头看着坐着的东,认真说:“我不会强求自己能够赢过阿异,我会在比赛中努力拿到27个出局数!我不会迷茫,不会示弱,不会退缩。我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算合格的王牌,但我会做到教练对我的每一点要求!”
东仰着头眯了眯眼睛,然后站起,伸手把之前俯视自己的丹波的脸捏住:“你在对我训话吗?胆儿很肥吗?”
丹波慌忙抓东的手臂:“对唔起!”
东松开手,忽然笑了笑:“我小看你了。你能这样想,在我心中,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王牌了。”
丹波捂着被捏痛的脸,心脏猛地重重跳了一瞬。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东。
————
丹波离开后,东留在原地,看着丹波离开的身影,笑了出来:“阿部津麻烦了呢。虽然说,只要阿部津想成为王牌,教练就会把背号给他。可他要一直这样……”
丹波成长得实在太快了!将来就算阿部津改变主意,也不会轻松就能抢到背号了。
森田从楼后方绕出来:“他不把王牌当回事,自然有当回事的人教训他。”
东哈哈一笑:“不管怎么说,丹波没受媒体影响是件好事,对八王子北的比赛我就不担心了。阿部津那家伙么……我看他只要能投球就挺开心的。”
森田往自动贩售机里放了两枚硬币,按下按钮:“教练太过纵容他了。要是狠下心,让丹波持续先发,用出场次数告诉他什么叫王牌优先,估计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东无奈地说:“教练也要考虑丹波的消耗啊。要是丹波受伤不就证明阿部津担心的是对的了吗?”
————
翌日上午。
食堂中,队员们再次聚在一起开会。
电视中播放着八王子北的视频剪辑,藤原拿着遥控器和笔记本在一旁分析着。
“八王子北是一支韧劲很强的队伍。两场比赛都是逆转后顺利晋级。第一场比赛时,他们甚至曾一度落后五分,最后大逆转打败了对手。”
“队伍核心是队长二垒手吉永。他的座右铭是永不言弃。比赛落后时,就是他支撑了整支队伍。像上一场,保谷在比赛中就被彻底击溃,丧失信心的情况,不可能在八王子北的比赛中出现。”
“投手佐竹的动作节奏比较难抓,所以他的球很难打。这是他某个打席时的投球。”
视频中,佐竹启动前先抖腿,抖了几秒后静止一瞬,启动投球。他单脚抬起然后向前一探又收回,然后再次把腿抬得更高,接着他整个身体重心放低,把自由脚伸到身后,做了一个接近蹲坐的动作,最后忽然站起,自由脚移到身前,向前一跨,投出了球。
所有队员都懵了。
伊佐敷指着录像,磕磕巴巴地问:“这样投球不算犯规吗?二段式投球什么的?”
丹波瘪瘪嘴说:“他启动投球前静止了,启动后投球动作也算连贯,不犯规。而且垒上没人。”
垒上没人就无所谓干扰跑者进垒什么的。
伊佐敷捂住脸,相当崩溃。
“这种姿势很难找到打击时机啊。”劝修寺抽抽嘴角,问自家投手:“你们能这么投吗?”
阿部津微举双手投降:“我不行。这样肯定会影响投球稳定的。”
丹波皱眉摇摇头。他也做不到。
伊佐敷站到队友空隙,模仿了下对方的投球姿势,在第二次抬腿时忽然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投球了。
他站直身体,呆愣在原地,茫然看着藤原。
藤原撇过头,真是没眼看。
结城抓了犯傻的伊佐敷一把,把他拽到自己身侧坐下。
东抱着手臂说:“只能在球出手后抓挥棒时机,确实不好打。”
藤原将球出手后到本垒的短短0.4s视频重复了三四遍。
森田说:“球不算快。”
“确实不算快。”西原说:“不过因为不能判断球什么时候投出,注意力容易受到影响。等球出手时,已经反应不及了。”
阿部津忽然问:“垒上有人时,他怎么投?”
藤原笑了笑,翻出另一段视频。是佐竹在面对某个打者时,一个完整的打席。
这个打席里,他投了四颗球,有三个球种,三个出手点,三个出手速度,三个进垒点。
阿部津眼睛鼻子挤在一起,战术后仰。
他一直在努力练习,试着让所有球种的出手点一致,来迷惑打者。可现在有人反其道而行之,效果还不错,让他有种错乱的感觉。
阿部津问:“所以还是要依靠出手点,来猜球种打击吗?”
藤原说:“不。他的直球有两种出手点,一种和滑球一致。”
她继续翻出了一段视频:“这两种直球的速度可能有不同。不过样本数太少,不太确定。”
阿部津服了:“这也行?”
东咧开嘴角:“总之,还是只能在球出手的瞬间,判断是否挥棒以及如何挥棒。注意力集中的时间要比平时长。”
西原皱眉:‘这也太难了……’
对方投手的状态介绍完,藤原继续放视频分析对方打线。
“中心打线这几场比赛表现不佳,除了三棒,四五棒连续两场比赛没有安打,不知道对方教练会不会调整棒次。八王子北的教练也没有要求中心打线触击过。去年秋季大赛和今年春季大会他们都是一轮游,练习赛信息也很少,所以没办法判断,教练对中心打线的信任值。”
“一棒擅长打内角直球,最容易打向三垒方向,……”
藤原一一介绍对手打线,队员们认真倾听。
好一会儿,等全部介绍结束,藤原让开位置,片冈走过来。
队员们讨论的声音消失了。
“就像森田说的,”片冈说:“对方的球速并不快,我们的打线有能力解决他。今天下午的打击练习,发球机发球时间设定为随机,你们要习惯缩短反应时间,延长专注时长来挥棒。”
“是!”
片冈看着东说:“东,这场比赛,如果猜拳赢了,选后攻。”
东站起,说:“是!”
“我们的实力远超对手,只要发挥出正常水平,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是!”
“现在安排先发选手,投手丹波。”
“是!”
“伊佐敷随时做好准备继投。”
伊佐敷点头。
“捕手克里斯。”
“有!”
“一垒手结城!”
“嗯!”
“二垒手小凑!”
小凑眼睛一亮:“到!”
井关无奈仰头:‘果然跟上一场比赛有关系吗?’
“三垒手东!”
……
————
阿部津抓着球棒跟着小凑身后嘟囔:“真是的……每次教练都选我不投球的时候让你上场,怎么这样啊……”
小凑问:“怎么?你不投球我不能上场吗?”
阿部津求生欲旺盛,立刻反驳说:“怎么可能?!我只是希望我投球时你能上场啊。”
他琢磨着:“下次我先发时,要不要去找教练说一声啊……这样我们就能一起——”
小凑瞟了他一眼说:“你认为我不能凭自己的实力拿到先发吗?”
阿部津有口难辩:“哪有?!”
“那就闭嘴。”
“是是是!”
————
7月24日
早晨七点半,第一场比赛准时进行。
青道幸运选到了后攻。
视野开阔,空气也好,阿部津深呼吸,在右外野做了几次体转运动,拉伸肩背部肌肉,等着比赛的开始。
他感觉今天的天气要比前天凉快少许,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今天不投球有关。
主审做了什么动作,一个身影走进打击区。看起来比赛要开始了。
阿部津回忆着藤原提供的数据。
‘擅长将球打到三垒方向,力量也不够强。’他心中有数了:‘绝对打不到这里。’
随着防空警报响起,丹波投出球,打者挥棒,球打到游击方向,森田捡球传结成。
阿部津向前跑去补位,防止结成接不到球。
他刚跑到内野,结成就顺利接到了球,打者出局。
二棒向打击区走去,阿部津继续回忆打者的数据。
‘打到三游间最频繁,打到一二垒间的概率很低,没有长打能力。’
他站到稍微靠近内野的地方。
最后球没飞来,打者被三振。
第三棒上场,他是擅长长打的打者,阿部津向后退了退。
两好球后,“垹——”的一声,小球高高地飞起,被击中的声音有些闷。
‘飞不远……’阿部津判断。
果然,是一个内野高飞球,阿部津向前跑去,看着小凑后退两步,接杀了打者。
主审“出局!”的话还没说完,阿部津就直接转向,小跑回选手席。
他摘下帽子,发现自己居然没出汗。
‘果然,防守外野也未免太无聊了。’整个半局一点参与感都没有的阿部津百无聊赖地想。
‘不过也没办法。’他很快安慰自己:‘今天不能投球,能上场守外野就已经很好了。’
他撞上了同样退场的队友们。
前辈们正在摩挲着丹波的头,夸赞他的表现。丹波这局用了七颗球解决三个对手,相当高效。
待前辈散开,阿部津一把拍上丹波的后背:“厉害了啊!光一郎。”
丹波红着脸嘿嘿笑了两声。
阿部津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太傻气了!’
这场比赛阿部津是第一棒,他连水都没喝,匆忙戴上护具,抓起帽子和球棒就再次入场。
佐竹的投球节奏很难抓,教练就把挥棒速度快的打者全都放在前段。阿部津这场比赛不投球,就被排在了一棒。
————
纪美从幽暗的球场入口刚进入看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烫得纪美脸上皮肤疼。
‘这才不到八点!这么热吗?’
她想找个遮阳的地方,抬头扫视,不小心看到外野处,记分板左侧,有自己儿子的名字,名字前有个黄点。
她正打算找个人问问,那个黄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别人都没有。可她刚环视一圈,就在场地内看到了自家小鬼。
‘!那个黄点是在场内的意思吗?’
她匆忙向前跑了两步,趴到栏杆上看向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