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湿漉漉的，外面也下着雨，窗外的雨是阴冷的，浴缸里的水却是温热，手伸进去沾着几滴水，甩手，水落在地砖上。

凯瑟琳的头发也落在浴缸里了，一条一条，像是柳树的枝条。

她的秀发是黑色的，黑的像是深夜，像是战场上浓稠的血迹。

她拿着海绵擦拭着对方的身体。他的脖子，他的后背。

“我之前也照顾过受伤的人鱼。”凯瑟琳说，她的嘴唇轻轻的开合，软软的贴在一起。

“他的肌肤是古铜色的，很漂亮。你的肌肤是白色，是玉石的颜色。”

凯瑟琳说话的语调总是带着一丝醉意，吃了果实醉倒的夜莺。她的手很热，是穿破云层的太阳。

莫里亚蒂第一次真正的靠近凯瑟琳。

此前，他一直是远观，远观的观望，小心的试探。

远观的别扭感才是最令人不快的。

是一种耻辱。

活该被钉在耻辱柱上。

凯瑟琳的每一次靠近，都让他感到不安。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轻浮的袒露自己，表现出那一面，那最弱小的一面，他主动成了败犬。

女人的睫毛忽闪着，小小的松树，她的脸混着东方特有的美，无论多精致都不会显得过分的满。他喜欢留白，喜欢那些令人浮想联翩的事物。

他看着浴室的镜子。

镜子秀美，金属的框架被水汽熏处了好看的锈色。

桌子上的花瓶里插着白色的花朵，饱满的花瓣，白色的，像是凯瑟琳的脸。

她的呼吸温热，比水要热。

指尖划过肌肤。

海绵软软的。

突然他燃起了抓住她手臂的冲动。

她可以亲吻他，而他不敢动，动一下念头都是罪恶。

“你在想什么。”凯瑟琳问。

他回答不出来。

“你是唯一一个使用我浴缸的人。就连我最好的朋友都没有来我这里过夜。”凯瑟琳轻声说，她往海面上挤玫瑰露。

“你拒绝他人又为什么要保护他们。”

凯瑟琳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她开始揉搓出泡泡。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和人呆在一起，我不习惯家里面有其他人。”她说。

“这一点我们很像。”

“不过是心里面不舒服，你也犯不上真当回事。”凯瑟琳说，她将手中的海绵扔到了浴缸中。

“你的脾气比你想的要大得多。’

“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将那些违令的败类处理干净。”凯瑟琳笑道。

“你有时真叫人害怕。”

“我又不吃人，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凯瑟琳说。

“善恶的界限模糊不清。”莫里亚蒂喃喃自语。他拉住凯瑟琳的手，“凯瑟琳，你有想过自己是为何而战吗？”

“什么意思。”

“驱魔人保护的是普通人，而那么又收到教会的监管，教会和议员纠缠不清，王室也有他们的打算。”

凯瑟琳甩开莫里亚蒂的手。

“我去给你倒杯水喝。”凯瑟琳说。

“凯瑟琳，以暴制暴比等待上帝审判管用。”

“那你就学着做回野狼。”凯瑟琳说。

*

整个人下午，他们都呆在家里。

莫里亚蒂从来没有这么悠闲过，什么也不思考，就这样安静的呆着，抱着猫，靠着自己的情人。

这种日子他过去是没有想过的。

凯瑟琳坐在书桌前，专注的看书，她的侧脸弧线优美，鼻子挺直锋利的像是冰山，完美的比例，精准又不呆板。

她的睫毛浓密的像是一把扇子。和头发一样，靠着数量展现出生命力，她是完美的图案。

肌肤在火光和惨淡的白光下显得苍白又冷清。

很漂亮的一张脸。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原来最美真的可以迷惑人。不知不觉他自愿陷入。

“你一直在看我，为什么。”凯瑟琳抬头。看着抱着猫的莫里亚蒂。

“我发现了一件事，说起来愚蠢。”

“我又不会笑话你。”

“你的美对我具有迷惑性。”他说。

凯瑟琳继续翻阅手上的书，这是一本图册，一本解剖学的书籍，上面的插画写实到诡异。

“这没有问题，还是你认为这是一种问题。”凯瑟琳说。

“我似乎和那些过去我瞧不上的人没有区别。”

“没有人有资格看不起别人。没有蠢人聪明人就不明显，没有丑恶，美善就不值得一提。”凯瑟琳漫不经心的说。

她的嗓音懒洋洋的，尾音软软的像是蛋糕。

“你的嗓音像金色的沙滩。”他说。

“好比喻，没错，我喜欢金色的沙滩。”凯瑟琳说，她的注意力分出一小部分给莫里亚蒂，她的威廉。

“莉莉丝小姐，我真是个傻瓜。”他低头对怀中的小猫说话，“起初，我以为你对歇洛克来说是个威胁，真见鬼，你才不是。他们说的很对，我的哥哥，说过我是个傲慢的家伙，我没有歇洛克狡猾。”

“哦，说说看。”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和歇洛克的交锋。

“他闹不明白人与人的感情，却可以准确的利用这一点。”

“是我让你分心了，这是好事，和我这一起只会通往幸福的大道。”凯瑟琳合上书本。她活动一下手臂，扭扭脖子。

“凯瑟琳，他们要我杀了你，可是我舍不得，所以我才输掉了。”他无奈的苦笑。“当然，这不是你的问题，你不是关键点。”

“杀了我，你的胜利将一文不值。”凯瑟琳站起来，朝着书柜走去，她要换一本书来看。

“可是我应该杀了你。”

“你不会，你不想，你也没有。”凯瑟琳说，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精致的小书，这是一本诗集。

“最重要的是，你没有本事，你的属下也没有这个本事，我看过关于你的资料，你的帝国的确很庞大，但，战斗力加起来也比不过我。”凯瑟琳自信的说，“你下不去手，我感觉的到。从我知道你是谁开始，我就想明白这一点了，加上找回过去的记忆。威廉，你的内心幼稚的可怕，我喜欢这一点。喜欢你的幼稚和愚蠢，我想，过去你没有体会过当傻瓜的滋味吧。”

面对凯瑟琳刻薄的话语，莫里亚蒂没有表现出激动，也没有感到不堪，相反，他迷恋上这种状态，被凯瑟琳狠狠的打击。

“你可以说的更加刻薄一些。”

凯瑟琳听出了他的意图。

“这是在奖励你，我的宠物。”凯瑟琳坐回椅子上。

她穿着黑色的裙子，头发披散着，表情刻薄，活脱脱一个明艳的傲慢大小姐。她扬起下巴，看着坐在地上抱着猫的金发男人。

“你对我好奇，我知道，我身上有你这类人欠缺的，你们活在思维里，靠着头脑过活，可是对现实世界缺乏感知力，笃信理智的人和中世纪的僧侣一样可怜，你们在信仰不成体系的上帝。计算死亡却忘记了生活。”凯瑟琳说，她的脚尖点在莫里亚蒂的胳膊上。

“你真可怜，躲在幕后，从不去台前表演，可是，谁不想站在阳光下呢。”凯瑟琳笑了，“你在意他人的眼光，对吗，其实，你比我更喜欢人群，你更依赖他人。而我，不在乎。”

他哑口无言。

只能乖乖的听话。

一言不发，像个听话的学生。

凯瑟琳俯下身。捏住莫里亚蒂的下巴。

“凯瑟琳，咬破我的嘴唇。”他恳求着。

她用手指，狠狠的掐住他的嘴唇，不放手，直到出血。

凯瑟琳舔着手指上的血迹。

“你是从什么时候对我感兴趣的，是那次上课，还是？”

“从我决定要杀死歇洛克开始。”

凯瑟琳忍不住笑起来。

“因为我是歇洛克的表妹。”

“又恰好是我认识的人，过去见过很多次。”

“你一直在送我礼物，鲜花和精致的首饰。”凯瑟琳说。

“坦言，你是我的一条退路。”他说，“如果有一天，我要回归正常的生活，你是我最好的选择，我只想选择你。”

“这个理由倒是不错。你的眼光很好。”凯瑟琳靠在椅子上。

她打量着对方。算着他的美有几分。

“很难想象，你有这个勇气，我一般，会拒绝喜欢我的人。”

“我会想尽办法来到你身边。”他说。

“那我可要小心一点，我怕你还有其他的计划。”凯瑟琳说，她撑着下巴，望着他那双绿色的眼睛。

莉莉丝小姐跳到了凯瑟琳身上，毛茸茸的尾巴扫来扫去。

“暂时没有其他的计划了，我最近只想摆脱那些人，放心，他们不会找到这里的，没有人知道我来找你。”

“他们不知道威廉的样子，而只觉得你的另一个身份。”凯瑟琳哎了一声。

“是的，所以，我们是安全的。”

“你被迫让我承担了你的秘密。”凯瑟琳笑了。

“你喜欢吗？”

凯瑟琳将书放到桌子上。

揉着小猫的头。

“喜欢，这很刺激。”她说。

“我母亲，告诉我一件事。她鼓励我去想象直觉，我的第一念头就是你，凯瑟琳，还觉得你骑马跨过深渊的事情吗？按照计算，你是过不去的，但你和那匹马就是可以过去。”

“生活就是这样。”凯瑟琳说，“你的母亲？”

凯瑟琳记得威廉说过，他母亲是人鱼。

“她现在生活在美国，很幸福，有了新的事业和家庭。”

“你也想这样生活对吗？”

“是的。”

“那，威廉，我们就学着保护这种平静的生活吧。”凯瑟琳说，“这就算新的开始，过好你退休的生活。”

“凯瑟琳，真正的罪恶是躲在正义之后。”他含糊不清的念叨着。

凯瑟琳抱着猫，安静的看着窗外。

“开膛手杰克，活在我们这个阶层里。耀武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