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我刚知道一个小道消息。”
“是什么？”
“你知道老板收养了一个女童的事吗？”
“当然。然后呢？”
“别急。”
较为年轻的帮工小伙张望四周，连接别墅大厅正门的欧式花园里没有出现其他人，他压低嗓音对另一个清洁工大姐神秘说。
“听说老板以前有过一个孩子。”
“不会吧。看不出她生育过的。”
“以老板个性，还能让它生出来。”小伙在自己腹部比个刀手。
经过人事的大姐立即明白。
“据说都成型了。”
“你在现场仔细看过？”
突然插进的陌生话，足足吓两人一大跳。
他俩回头一瞧，两张脸唰白。
一人一双手默契地抓住李奈的手腕，惊慌地恳求：“我们啥都没说。你可别乱告状给老板。“
“是啊是啊。你也不想一句误听，害死两条无辜人命吧。”
两张嘴不饶人地拼命叫冤，仿佛不给个雷劈誓言就不放她走。
李奈故作沉默一会儿，抬起脸，看向他们后方，忽然大声说：“王经理您来了！”
面前两只惊兔抓紧手中工具，装作我很忙碌的模样分奔两头，一个眨眼不见身影。
回味着刚才颇具滑稽的场面，忍不住憋嘴笑，肩膀一抖一抖。
这时，有只厚掌悄然拍在肩头上。
“你，喊我有事？”
她转过头，看到男人一张油光胖脸上，露出比她还震惊的震惊。
男人脱口而出：“你真的没死啊！”
“你不也没死吗？”她接上。
王经理一愣。
李奈：“默克说，那次丧尸暴乱很突然很严重，根本来不及对抗。蔓延整座基地只花了16分钟。没想到你活下来了。”
“怎么？还真把我当大厅经理了？”
王经理一甩外套下摆，露出别后腰皮带上的黑枪。还自以为帅气地捋抹过发蜡的油刘海。
眼瞄瞄对方又圆又凸的将军肚，又瞄瞄油腻耍帅。我看是跑路第一人吧。她想着，面相表现出老实，不露一丝内心真实想法。
“王经理真人不露相啊。”随口奉承。
不知是不是真夸到他心底。王经理两手掐着粗腰，傲然地绕着她上下打量。
目光停留肚腹居多。那眼神，像是饿红眼的丧尸。
“一定很难忘吧。”
他说啥呢。
李奈狐疑地瞥男人。
“活生生被撕开吃掉。”男人夸张地作出邪恶扑食。
李奈依旧一脸迷茫。
男人用力指点她。“就是你啊，被一群丧尸活吃。”
“怎么可能。谣言越传越离谱。我是被敌人绑走的。王经理，那次丧尸暴乱把你刺激到了？”
最后一句话出口，顿时警觉起来。
这不摆明骂人家胆小如鼠。
小心观察男人的表情。
对方倒没阴沉着脸，只是沉默一会儿，似乎懊恼自己说得太多。
忽然，男人手指花园尽头的玻璃大阳台，发布工作任务。
“卫生归你负责，不许有一片叶子落玻璃上。”
“能换个地方吗？”
男人斜眼睨她。意指“想反天了啦”。
“我，我恐高。如果地面不是玻璃我肯定干。经理，我实在干不了，腿都站不稳。”
玻璃大阳台虽说名字是阳台，其实是一方伸出悬崖的半圆平台，底下是一片山里树林，夹着一条峡流。
她是昨天才得知，米西可的真正老窝藏在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现在两脚所站之地是米西可私人生活领域，处于半山腰。
“没事，胆量是可以锻炼出来的。我相信你。”
男人比个大拇指。
李奈苦恼：啥时候能当回米西可贴身女仆呀。不想干杂活，只想完成任务。
三天前她醒后，米西可就像忘了她这个人，天天跟米米在一起玩。
脑筋一转：“我想起来了，米西可让我今天去一趟书房呢。不打扰您了，再见。”
深怕对方察觉谎言，一溜烟跑走，独留男人一个人。
男人也不阻拦，静静看着李奈跑没影。转过身，神情冰冷。拿出手机放在耳边。
“今天会有两个人送到实验室。——谁叫他们六根不净。”
……
李奈眨眨花眼，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屋，依旧被清爽的白金宫廷风装潢镇住。
回忆着书房方位，走进过道隔门，亮晃晃的木色纹路大理石走廊，隐约飘荡古典乐。
靠近书房厚重木门，两扇门没有合拢，清晰动听的音乐通过门缝飘出。
抬起的手改叩门为推门，缝隙悄悄扩大，刚好能窥视里面。
右边奢华办公桌无人，眼一转，看向右边，一台大喇叭花唱片机置于三抽屉落地柜顶，黑盘优雅地转动。在它的对面，是一片岁月静好的米西可和米米。
“母女俩”所在的位置面朝落地窗，用作喝下午茶的精致圆桌移到一旁，三把椅子留一把垫在米西可身下。空出的位置铺着一张华美圆形厚地毯，米米坐在上面玩积木。
窗外阳光明媚，淡金色散光透进书房，勾勒出一幅母女温馨相处的古典油画。
米西可倾倚座位扶手，微低头翻一页泛黄书，蓬松的卷发散发金色光辉。
“妈妈。”
女童献宝地托起积木小房子给米西可瞧。
米西可停下翻页的手，抬脸。
“真棒。”
得到夸奖的女童继续摆弄身前的积木，嘴角还抿着微笑。
偷窥一切的李奈紧紧盯着米西可温柔侧颜。想起外面听到的八卦，目光下移，停在对方被手臂挡住的腹部。
调出系统控制板，人物档案跳出——属于米西可的过去，有不少未解开的灰色。
皱眉。
眼珠对着他人看不见的档案移动，试图找到某个开窍点。
档案上一列文字滑动，跳出空的一栏。透过空档她注意到米米跨过积木，跄踉两步抱住女人修长小腿，小肥脸亲昵地贴住膝盖。
女童抬起天真纯洁的大眼睛，好奇地左右张望厚书本的封面，手指调皮地扣弄书皮。
“妈妈。妈妈？妈妈？”
女童唤个不停，想尽办法吸引女人的注意力。
米西可移开书，单手抱扶女童拖上自己的大腿，然后将小孩身体调转个身方向，放低书本，两人共读一本书。米西可耐心地教她如何正确发音，读单词。
李奈关闭系统面板，听了一会儿女童搞笑的学腔，猜测她们读的是一本外国诗歌。
以前怎么没发现米西可对小孩这么有耐心。门外的她倒像个外人。
眼神漫游，猝不及防与米西可对视。她被发现了。
转身。想跑。
“为何不进来？”
整个人僵在门口。
她能感觉得到背后，有人踱步靠近。
尴尬地挤弄脸，缓缓转过身，脑子里快速寻找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偷窥行为。
这时，唱片机自动换碟。
响起华尔兹舞曲。
她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只是盯着伸到眼前，发出邀请的手。
“想跳个舞吗？”
什么状况！
大脑蹦出四个字。手却自己放上去。
没给她反应机会，一下子被牵入舞台。牵住她的手抬高，往内一带，她的身体懵懂地跟着手势旋转一个圈。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一只手自然搭在她的肩胛骨下方。右手被对方握住向外伸展开。
“你的左手可以放在我肩头。”
面前的女人低头提醒，气息芳香扑面而来。
刚放上去，米西可带着她开始旋转。
“等、等等，我不会舞步啊。”
她低下头看两人的脚，一双从容优雅，一双慌乱焦急。
跟随着节拍，她们前后左右滑移，时不时来个旋转。
惊奇的是，她竟没踩到过对方脚一下。
该说是米西可舞步高超，还是她学的快呢。
然而，下一曲快步华尔兹舞曲直接对她当头一棒。
跟不上，根本跟不上啊！
欲哭无泪，整个人放弃般依赖着主导方。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块立体绸布挂在米西可手臂，无助地随着对方舞步甩来甩去。
“妈妈，妈妈。”
瞥一眼窝坐进高背椅里的米米，大眼睛亮晶晶跟随她们移动，两只小手起哄似的拍掌大笑。
小小屁孩。哼，可爱。
舞曲进入尾声，忽然一个华丽后仰定格，背后的手掌稳稳托住她。上方位女人俯身压近，柔软的金色卷曲发丝落下，瘙痒她的下巴。
抬起眼，愣住。金色光线穿透发丝映浅一对深眸。那双眼静静地注视她。
沉浸欢愉舞步中的心跳慢慢远离，直至消失。
胸膛空了。
空了！
心跳呢，她的心跳呢。
抽回搭对方肩上的手，猛地揪紧自己胸口。
这慌乱的动作，差点绊倒她俩。
米西可连忙换成双手抱腰，扶她起身。
“那个，我，我去干活，你懂的，打扫卫生。”
她像个无头苍蝇，逃向落地窗方向，撞到玻璃后惊觉自己走错，捂着发痛的额头转身折返，经过米西可时，补上一句。
“王经理要是找不到我，肯定要罚我。不打扰您了，再见。”
书房大门近在眼前，如赦大令赶紧钻了出去。
米西可一言不发，垂落身侧的手无意识触碰柔软的裙布。
指尖捏起，轻轻用指腹感受。心里回味相似的柔软，就在刚才，华尔兹的尾声。
不过两三秒，指尖倏地弹离裙布。
落荒而逃的路上，李奈随手抓起一根扫把，化作无情扫地机，漫无目的地扫来扫去。所到之处，再干净的地儿也给她扫出一层灰尘来。若是王经理看到她如此卖力，肯定感动地竖起大拇指，然后继续派给她更多的工作。
“哎呀！真不想给那个变态杀手打扫卫生。”
“乱世之下，能跟着老板有命干活就不错了。”
通道深处，传来两女的对话。
李奈停下挥扫，提起扫把，踮脚小跑听墙角。
“真不明白，老板干嘛听那变态的要求，给她吃好的住好的。一个实验体罢了，讲究个什么生活质量啊。”
“你啊你，说句你不爱听的。人家就是比我们有价值。”
“可我真的不想去。我每次干活时，总是发现那女人的狐狸眼在对我笑，老渗人了。”
“不去可不行，除非你说通王经理。”
“啊！这不是为难我嘛。”
“那你怎么办？“
穿着与她同款保洁制服的闺蜜俩即将走出走廊——
“我替你去。”
李奈突然现身，眼睛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