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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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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到了玄盛的声音,听到了他们在打斗,被困在马车中的阿祇却不能动弹,无法言语。

沮渠蒙逊道:“李暠,某问你一句,阿祇被我带走当日,你便知道我们的踪迹,是也不是?”他的问话,是在说给阿祇听。

李暠心如明镜,直接回怼:“阁下明知阿祇乃吾妇,强取之,天下不耻。”

沮渠蒙逊不理会李暠之言,他纵然学过四书五经,但匈奴人的血性并不觉得汉人那套道理有什么用,心中所爱不去争取,与懦夫何异,“若非玄郎君成全,又怎能成全某与阿祇的好事。”

接过车夫掷来的弯刀,短兵相接,沮渠蒙逊下了杀手,冷笑一声,道:“玄郎君深谋远虑,运筹帏莫,真是厉害!若非某在敦煌月余亲眼所见,怎知你囤粮足以供给数万人,怕是我带走阿祇,耽误了你和慕容家的好事吧?”

“不如沮渠少主卧薪尝胆,步步为营。”

阿祇挣扎解脱身后的绑绳,直觉外面飞沙走石,剑气如虹,连马车都跟着摇晃起来,沮渠蒙逊还在激怒李暠,“某三日不休,才躲过玄羽衣的追踪,但凡你在敦煌早一日这般拼命,我也带不走阿祇。李暠,有些事,有些人,不是抢占先机便能笑到最后。”

沮渠蒙逊杀人诛心,他要阿祇好好听着,李暠并非良人。

李暠一字一句道:“你若伤她,吾必让你粉身碎骨。”

“我怎会伤她,疼爱还来不及,你不知,阿祇身上那颗红痣有多诱人。”

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不知是谁受了伤。

阿祇来不及气闷,那颗红痣生的隐私之处,与玄盛耳鬓厮磨几日,他当然知道它的存在。

一时间,气氛格外的剑拔弩张,激烈的打斗声传入耳中。阿祇管不了他们,独自挤到一角,试图用车内的木沿磨断手上的绳索,这时从外面丢入一把匕首,她不知道车夫为什么要“帮”她,但顾不了许多,她赶紧凑过去,转身捡起匕首反手割断绳子,然后丢掉口中的棉布,就要走出车外,但马车却动了。

车夫大喊一声“驾”,马车快速行驶,阿祇被摇晃到角落,匕首掉落到角落。

正在打斗的李暠和沮渠蒙逊,同时朝马车的方向一看,车夫对马屁股扎了一刀,马儿吃痛嘶鸣,狂奔着飞离大道,他们处在祁连山脚下,周围有山林陡坡,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急转弯,下方三四丈传来流水声,正是湍急的黑水河形成的山涧深潭。

突然,黑衣车夫弃车而逃,沮渠蒙逊大惊。

他命亲信保护阿祇离开,却眼看亲信逃走,沮渠蒙逊脸色骤变,无心与李暠缠斗,运着轻功朝狂躁的马儿追去。没料想,李暠骑着千里马超过他,先一步追马车而去。颠簸的马车车窗被震开,纤细的手指扒住窗框,他几乎能看见惊慌失措的阿祇,“长生……”

李暠追上马车,毫无犹豫地弃千里马跳上马车,一把抓住缰绳。

他向来运筹帷幄,这一次棋慢半子,就造成不可弥补的大憾,心中现在只有一个信念:再不能弃她。

李暠拉紧缰绳,但马儿在流血,根本不受缰绳控制。沮渠蒙逊抵不过快马的速度,捉住了路旁逃跑的亲信,一腿踢断了亲信的膝盖窝,那人吃痛跪倒在地滚了几圈,被踩在沮渠蒙逊脚下。沮渠蒙逊怒吼:“为什么背叛?”

亲信不敢看主人的眼睛,口中流出黑血,他吞了毒药。

气急败坏的沮渠蒙逊拉起他的脖领,眼看人救不活了,亲信断断续续地说出实情:“大单于,死了……男,男成少主让我拖,拖住主人,他,他要……黑铁骑。”亲信口中冒着血沫子,最后说了句:“少主,对,对不住,我……”话未说完,便咽了气。

沮渠蒙逊浑身散发杀意,扔下亲信的尸身。

他看向远处,李暠驾着疾驰的马车越跑越远。沮渠蒙逊有片刻犹豫,伯父死了,一切都是沮渠男成的计划,原来他早就在自己身边埋了个钉子,沮渠罗仇的死讯瞒不了多久,“钉子”给了他假情报和秘药。男成知道阿祇是自己的软肋,便想要金泉客栈的纸醉金迷拖住他的脚步,可惜他失策了。

如今情况有变,有李暠在,他不会让阿祇有事,只是眼睁睁地看得而复失,让李暠抢走阿祇吗?不,阿祇已经是他的了,谁也抢不走她。既然得到过一次,他就能再得到她二次、三次……

沮渠蒙逊下定决心,猛地跃上李暠留下的千里马。

这里距离张掖黑水河营地,不到百里,沮渠男成从关外赶来,未必比他更快。忽略心中不安,沮渠蒙逊掉转马头,策马朝张掖奔去。

风驰电掣的另一头,马车仍减不下速度……

距离拐弯的路口越来越近,阿祇攀着马车,发现前方的异状,惊恐地对赶车之人道:“长生,快点离开。”

李暠正色道:“你,抓紧!”

他手中缰绳已经染满血红,车速太快不敢分心,怕来不及护她车毁人亡。跳车是九死一生,这里是山路,到处是崎岖不平的石头横木,如此速度血肉之躯根本禁不起冒险,他不敢冒险。阿祇看不到他眸中的凛意,倘若今日得死在这里,他必不会让阿祇一人。

“你犹豫什么,山下有水,我,不怕。”

李暠知道阿祇的水性极好,但他不能放手,脑海中反复一个念头:“不离不弃。”阿祇的眼圈渐渐红了,风急速擦过脸颊,行驶每一寸都是与命运搏斗,最后她急着劝说:“长生,你快走……“

话才说了一半,左边车轮碾过一个突出的大石,马车瞬间侧翻。

缰绳断裂的一刹那,马匹翻滚着撞向崖壁的山石,浑身被尖锐的东西刺破,血色四溅,与此同时马车支离破碎,两人立时被甩向落崖,李暠手中半截的缰绳卷出去,将将环住阿祇的腰身,但惯性太大,二人刚住手又被分离,飞落而下,坠入山涧。

李暠拼命想拉住阿祇的手,却落了空。

阿祇看向李暠,他眼中的惊慌担忧刺痛了她的心,她眼中含泪,脸上却绽放最美的璀璨笑颜,若就此离别,望君珍重。终究,不舍。李暠的一生,前为家族而生,后为百姓而存,为了敲定关中难民的救济粮,他误了一天没想到错过此生所爱,既不能护她一生无忧,便陪她共赴黄泉。

水花溅起,两人落入山涧深潭。

破碎的马车残骸,散落在水面,却不见人影浮出。

水下深处,李暠直觉口鼻灌满刺骨冰水,潭中暗流湍急,水流纷繁,有的汇入河流,有的渗入溶洞,也有在深潭中打转,几度被推攘卷带,他终于探出水面,发觉自己已经被冲出了深潭,不知漂向何处。

祁连山的松柏郁郁葱葱,远处山鸟啼鸣,漂泊已过万重山。

李暠四处张望,没有半点阿祇的身影,他心口一阵阵的刺痛,湿漉漉的白袍早已被血色染红,与沮渠蒙逊的搏斗中他们就下了死手,彼此皆伤痕累累。方才,明明已经触到了阿祇的手,转眼却被分隔两地,她含泪而笑的样子令人惊心动魄,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李暠第一次心生恐惧,只怕再也见不到阿祇。

他挣扎着往回游,却被急流冲往下游冲,终抵抗不过天力,力气尽失被河水推向远方。

阿祇……

辛薇……

无论他叫什么名字,周围只有无尽的水声,还有风吹树影,鸟鸣兽叫。

黑水河又名黑河,发源于祁连东麓,也就是卑禾羌海的地界。高山雪水从纳山丹河、洪水河汇流而来,加上地下溶洞的暗流,经莺落峡进入河西走廊,流经张掖卢水胡的部落,绵延百里北流而上,最终灌溉蒙古的广漠草原。莺落峡上游,有一片山清水秀的山坳,正处在黑河河流和缓的地段。

这里搭建着无数帐篷,身着艳丽的少数民族服饰的男男女女,用桦树皮和兽皮围成锥形的帐篷,搭建他们的家园。帐篷顶部开放冒出炊烟,其中一个不显眼的温暖帐篷内,正躺着一个昏睡的女人,身上盖着厚实的毛毯,即使旁边烧着香喷喷的热汤,脸色苍白的女人也没有半点苏醒的症状。

帐篷里进来一个老阿妈,抱着一壶新鲜的羊奶,看躺着的女人仍没有动静,对里面烧火添柴的小女娃道:“还没有醒吗?”

女娃红扑扑的脸蛋上有一双清亮的眼睛,她摇摇头,说:“没有。”

如果躺着的人此时清醒,就会知道她们说的不是汉文,而是突厥语系中的阿尔泰语。

一个从西域迁徙而来的游牧民族,在连绵千里的祁连山东麓的山坳,刚刚定居下来,自称尧乎尔部落。这些人身着艳丽的衣裳,头戴毡帽,走过千佛洞,穿过万佛下,终在酒泉城外与卑禾羌海交界的山坳安营扎寨。

老阿妈放下羊奶走向昏睡的人,解开她头上缠着的纱布,查看她后脑的伤势,叹了口气,“大巫说她这伤好好养着,早晚会醒来,这伤口都结痂了,怎的还没有动静?”

她把羊奶交给孙女,交待道:“拉姆草,一会儿喂她些羊奶,我再去找大巫问问。”

“阿奶,昨日我烧了熏帐子的白菖,阿姐闻了好像有反应,要不我再烧点?”阿奶看了眼堆着的新摘来没多久的白菖叶,摇头说:“大巫说白菖杀虫,不能多烧,顶多就太阳下山时多添一小把。”

“嗯,知道了。”女娃才七八岁的样子,穿着兽皮裙,光脚走到昏睡的阿姐身边,好像自言自语地说:“阿奶,阿姐真好看,真的要留下给我作阿妈吗?”

老阿妈笑着说:“人是你阿爸救回来的,只要她醒来乐意留下,拉姆草你愿意让她当你阿妈吗?”拉姆草笑着点头,“乐意的,族里别的孩子都有阿妈,我也想要,而且阿姐比别的阿妈都好看。”

祖孙俩热热闹闹地说着话,都没有发现昏睡的女人手指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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