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桑昏迷之前想的最后一个事是:靠,真的把夏侯郢救活了,我可真是牛B。紧接着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夏侯郢一声惊呼,连夜把封城的大夫们都找了过来,让其一一给纪桑号脉。
玄卫锁定了夏侯初的活动范围,很快找出了他的行踪。夏侯郢一刻也等不了,带人直接过去。
他对夏侯初,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城北边,一座私宅。夏侯郢抬脚踢开大门。
“什么人——”院里侍卫闻声提刀而来,然而话音未落,一抹寒光已然划过半空,刀光凌厉,直取侍卫咽喉。夏侯郢出手快准狠,刀锋毫不留情,瞬间一刀毙命。血溅影壁,无人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玄卫率先穿过垂花门,和院子里站岗的侍卫打了起来,一刀一人,毫不拖泥带水。夏侯郢大步踏入院中,气势逼人。一名侍卫侧身挥刀扑上,意图封住他的去路。但是他甚至连脚步都未停下,单手抬起,精准地扣住对方手腕,力道沉稳,猛然一旋。
“咔嚓!”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侍卫手中的刀应声落地。他尚未从剧痛中回过神,便被夏侯郢大力一推,胸膛穿透另一名前来的侍卫伸出的剑,血涌如泉。
夏侯郢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漠然地向正房走去。他狠狠踹开正房房门,正见着夏侯初爬窗逃向后院,他抬手一掷,一把短刀直接插在夏侯初的小腿上。
房间里响起一声猛烈的惨叫。
“大、大哥……”夏侯初直接翻滚下来,他从小娇生惯养,若是磕碰一下,柳氏都要心疼半天。现下他小腿上插着一把刀,疼得他哆哆嗦嗦,蜷缩成一团。
“夏侯初,你不该动我的人。既然动了,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夏侯郢对于这两声“大哥”像是充耳未闻,眼神狠戾地盯着夏侯初。
“我……我没有啊。你说纪桑姑娘?我发誓我没有伤她,反倒是她还杀了我两个人。”
夏侯郢不听解释,走过去弯腰将刀子猛然拔了出来,接着又是一声惨叫,夏侯初疼得脸色发白,额头直冒冷汗。
“你也觉得疼对吗?”夏侯郢忽然笑了下,让人感觉毛骨悚然,“七刀,她受了整整七刀。”他用力握着刀柄,手背上的青筋尽显。
接着他说,“她受过的疼,你也百倍尝尝。”
“大哥,我冤枉啊!我只是问了她几句话,什么也没有干啊,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夏侯初吓死了,倒在地上哭嚎。
“你问了她什么?”
“我问了——”柳氏当初千万叮嘱他,一定不能让夏侯郢知道他在寻找兵书。他顿了一下,夏侯郢当机立断踩上他的小腿,疼得他嗷嗷叫。
“兵书,我问了兵书。”
“兵书啊。”夏侯郢挑眉,看来京城那边也已经知道兵书流落在封城了。“还有呢?”
“还有,她说你、你有一个爱而不得的女子的事。真的再没有了。娘——救救我——”夏侯初抽了一口气,直接喊起娘来。
听风带着玄卫提刀进来,挥挥手让两名手下把夏侯初抬起来。
“公子,怎么处置?”
夏侯郢冷冷撇了一眼,“七百刀,一刀不准差,不过留口气。”他用刀划下夏侯初伤口周围的一块布料,还沾着大片血迹,吩咐听风,“把这个,送到平信王府。”
*
纪桑昏迷了多久,夏侯郢就在床边守了多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就是一张俊美的脸。要不说找男朋友还是得找好看的,两眼一睁看见是个帅哥,她还能笑一笑。
像是有心灵感应般,夏侯郢睁开眼睛,看到纪桑正歪着头对他笑。
他整个人怔住了,好半天都没有表情。
“你这是——咳——什么表情啊?”纪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开口的声音低哑到还要清一下嗓子才能说出来。
“是真的醒了?”他有些不敢相信。
纪桑挑眉道,“那我再闭眼睡过去?”
夏侯郢忽然笑了下,相信这不是梦了,“嗯,是真的醒了。这些天,我梦到过太多次你醒来,可是睁开眼睛,你还是这样安静地睡着。”
“别看了,我真的没事,就是要回回血。先扶我起来,我好渴。”
听到她要喝水,他连忙将人扶起靠着床头,去给她倒水。她一连几天滴水未沾,一下子灌了五六杯。
夏侯郢垂下眼睛,手抚上她的小臂,指尖轻轻摩挲着缠好的绷带,“纪桑,我第一次这样害怕。以前和我母亲第一次上阵杀敌都没这样害怕。以后不要再犯傻了,不管是为了谁。”
喝过水后,纪桑恢复了些精神,“别说我了,你怎么样了?”
他摇头,“无碍。”
“夏侯郢,言伯和我说了,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没找过解毒之法,是不是真的?”纪桑盯着他。
想起言伯先前和她说的那些话,她不免心疼。
“你刚醒来,不要想这么多事,我让紫荆端药来。”夏侯郢准备起身,被纪桑反手抓住,她不小心扯到小臂的伤口,疼得忍不住皱眉,“嘶”了一声。
夏侯郢连忙坐到床边,低头检查伤口有没有血迹,“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是还是不是?”纪桑打断他,强迫他一定要说出个答案。
夏侯郢抿唇看了纪桑三两秒,突然间有点不敢回答。
“那就是是了。”纪桑心里感到有点难过,她问,“你来封城是为了什么?也是那本兵书?”
夏侯郢想到夏侯初为了兵书将纪桑掳走,就恨得咬牙切齿。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和她认认真真的道歉,“纪桑,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连累你,每次都让你置身在危险的地方。”
“我没有怪你啊。”纪桑说。
夏侯郢深深地盯着她,视线描摹她的五官,想把她的样子刻在心里,“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一定不会了。”
纪桑很敏锐,她感觉出来夏侯郢的表情,不像是高兴,反倒是看向她的眼神,像充满了不舍。他的状态不太对。
她忽然有种预感……
“你是不是要走?觉得连累我了,所以要离开我?”
夏侯郢一怔,如纪桑所言,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只要他离开她,就不会再有人找她的麻烦,她就会平平安安的。
纪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心想,自己这么多年的小说真是不白看。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直接让你死了算了,白白受了这七刀,可疼死我了。”纪桑简直气笑了,“夏侯郢,你真是个傻B。”
她是真的生气了,忍不住爆粗口骂他。
“什么——”
纪桑说:“为了不让自己喜欢的人受牵连,从此以后远离她的生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做特别好,特别有担当,嗯?”
夏侯郢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仍未说话。
“你所谓的保护,不过是为了让你自己心安理得罢了!还有,夏侯郢,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方式有多懦弱!你离开之后,难道就不会想到我会有多难过?我流的每一滴血,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你还有没有想过,我也很需要你呢?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一起找解决办法呢?”
“纪桑……”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
“闭嘴,听我讲!”纪桑气得脑子有点嗡嗡,嘴巴和上了膛一样,快速地说着,“你这样就表示从来都没有尊重过我,没有考虑过我的意见,擅自处理我和你之间的事。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实际上只会干一些让我生气的蠢事。大爷的,气死我了。拜托,我有脑子,如果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危险,我没长腿吗?我不会自己离开吗?我用你在那自以为是?!”
“你是不是还打算不告而别?就算要走,至少也要问问我的想法吧。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所以你欠我一条命。我告诉你,以后是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听到没有?!现在,我命令你,立刻派人去找解寒毒的办法!”纪桑气呼呼地看着他,说的太急太快了,感觉太阳穴一阵紧缩,都有点缺氧了。
虽然被骂了一顿,但夏侯郢听完,竟然丝毫不觉得生气。过了片刻后,他怔愣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情绪,甚至忍不住翘起嘴角。
纪桑等了半天没等到他的回复,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时候不说话了?”
夏侯郢摇头,“要说。”
纪桑怕他又说出什么不中意的话,于是先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呼吸,“说吧。”
夏侯郢问她:“你还想喝水吗?”
?纪桑快速眨了眨眼睛,她没听错吧?
夏侯郢顿了下,说:“你刚刚说的我都听明白了。”
纪桑问:“明白什么了?”
夏侯郢:“你不想失去我,你很需要我,如果我离开你会非常难过。”
……额……是这个意思没错,但这是重点吗?!
夏侯郢凑上前去,手撑在纪桑的身侧,拉近了他和纪桑之间的距离,和她四目相对。
“对不起。”
“如果你还是刚刚那个想法,那就别说了,我不想听。”她脸别过去,看都不看夏侯郢。
“不是。”夏侯郢双手捧住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你说的对,我不该不考虑你的想法。是我自以为是了。”
纪桑盯着那一双深情的眼睛,忍不住心软,后悔自己刚刚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可她又拉不下脸来,最终忍不住,抬起那只没受伤的胳膊,在他肩窝锤了一拳。
“夏侯郢,你真讨厌。”
夏侯郢抬手握住她的手腕,目光锁住她的视线,一字一句说道:“纪桑,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
我是你的。
这四个字犹如惊雷,在纪桑的耳腔炸开,连着她的身和心,也一并烧了起来。
“夏侯郢,你不能让我白救你。”纪桑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勾出指尖挠挠他,有点委屈地问他,“你还走吗?”
夏侯郢觉得自己的心变得满满的,涨涨的。他不禁懊悔,自己怎么会有想要离开她的想法呢。
离开她,他根本舍不得啊。
他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眼底的笑意像细碎的星光,悄然洒在她心上。
七月的风吹热了夏夜,却不及两人之间这近在咫尺的温度炽烈。
夏侯郢的大手轻轻落在她的侧腰,冰凉的掌心透过单薄的布料,让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心跳一声声在胸腔里放大,像鼓点一般,敲得她脸颊发烫。
“纪桑,”他的嗓音低低地响起,带着几分温柔,回答她刚刚问的那个问题。“我不会走。我要留下来,任你处置。”
而后他的手微微用力,将她往怀里带了一寸,薄唇缓缓覆上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