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珉住的地方与周思珞的厢房距离比较远,云竹稍微绕了几圈才到长公主府这边,他发现刚才那三个人已经死在了外面,想必是被周月珉身边带着的人解决完了。
云竹躲在一棵树后,里面仍旧还有打架的声音。
隔着水池,远处的佛寺楼阁映射在水面上,仿若是海市蜃楼,美好普度众生的外容下却是荒芜的虚假,就像楼阁内里面刀剑的厮杀声,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少时,方才杀进去的人迅速退出来四处分散离开。
云竹微蹙眉头,正要迈步绕过众人的视线区域时,那里面突然走出来一队人,让云竹顿时眼眸骤缩。
周月珉身为南泽国的长公主,一袭红衣似火,夺目的颜色除外,她身上穿的竟然是异国那边的传统服饰,双襟交于前身,动物的毛皮直接覆盖在里衣之上,带着天性的野蛮。
她没有跟周思珞一样头上暂满了金石银饰,而是跟男生一样简简单单的扎了个高马尾,手上拿着一把剑,上面还滴着血,眼神冷漠。
在云竹还在疑惑她的装扮之时,周月珉心思细腻地察觉到了云竹的视线,一个眼刀扫了过来。
云竹心下一惊,连后面会发生的事情都不在意了,直接转身跑路。
拂仰清理完后面的人,他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来到周月珉的身边,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没有任何发现。
他冷声问道,“长公主可是发现了什么?”
周月珉沉默地收回视线,她把剑收了起来,转头看向拂仰身后的人,脸上带着冷笑,“并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想要的东西,本公主殿选之后自会奉上。”
拂仰眉头微挑,抱拳供手低头对她行礼,“多些长公主殿下。”
周月珉的两个侍女身上都带着血迹,她们脸上带着笑跟在周月珉身后离开向着周思珞在的方向走去。
拂仰等她们离开后,直起身子瞥了一眼周月珉的方向对着后面的属下轻笑了一声说道,“都看清楚刚才那人离开的方向了吗?”
下属低头回答,“看清楚了。”
拂仰咬了一下舌尖将唇上的血抿掉,“还不快追?”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七个人犹如鬼魅一般迅速离开原地向着云竹离开的方向追去。
另一边。
云竹加快步伐,想着刚才来时遇见的小道前去,他皱着的眉头始终都没有松开,是他轻敌了。
他没想到第一个发现的人竟然是周月珉,能让谢元胥成为属下的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就算是书中一个无名小卒,只要是谢元胥的属下,立场阵营正确,那必然受到天命的眷顾。
因此周月珉发现他这件事势必逃不过谢元胥下属的眼睛,他飞快的穿梭在丛林当中,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云竹就听到身后的不远处有人在追来。
系统:“让你不要作死,现在翻车了吧。”
云竹调整着呼吸,神情没有一丝的改变,只不过下午出去一趟到底是着凉了。
他脸色有些发红,不过唇色却有点发白,“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还说风凉话。”
不过他嘴上这么说,脚下的步伐却一点没变,身后突然传来破空的声音,云竹侧身一闪,沉甸甸的铁箭直接刺到旁边的树上,他立马加快速度。
等出了森林,云竹猛地停顿住脚步,身后的人和他还有一些距离,系统看见这场面直接沉默了。
月色高挑,眼前是漆黑遍地冷风肆虐的悬崖,身后追来的人速度越来越快,根本没有给云竹留下思考的时间。
他回头看了一眼丛林中火光的方向,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一跃而下。
凛冽的破空声带着刺骨的风刮在脸上,悬崖峭壁上旁逸斜出的树枝划过云竹的身体带来微痛,他闭着眼睛放松身形,朦胧中在落空中看见悬崖上的根根火把,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拂仰站在悬崖上边垂眸望着悬崖低的方向,没等他说话。
身后的人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像是让他定心,拂仰退开到旁边的位置。
谢元胥穿着禁军卫的衣服出现在拂仰身边,周围的人都低着头,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仿佛一直在丛林中等待的猎者一般,在所有人没有发现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加入群。
他随意的扫了一眼悬崖,“看清楚那人的身影了吗?”
拂仰:“看清楚了,是悬赏令上的那个人。”
谢元胥蹲下来,挑起地上的土放在手心里揉搓了两下,月光模糊了他冷硬的脸庞,“你觉得那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拂仰下意识的就想回答女人,但谢元胥如果真的认为悬赏令上的性别正确,那就不会问出来这个问题。
刚才他们追着的距离始终被前面的人保持在一个范围内。
晚上视线本就不清晰,拂仰一下子给不出来一个准确的答案。
好在谢元胥并没有真的想让拂仰给他一个标准的回答,他张开掌心任由泥沙从手中滑落,寒风适时吹气洒落悬崖,他抬唇笑了一声,“似男非女,有趣。”
没有一个人敢接话。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谢元胥是宦官之首,上次有个不知死活的人喊了一句死太监,确定罪名之后直接被押下皇都指挥司的地下一层掖狱中,夜夜惨叫。
可见是受到何等折磨。
谢元胥拢了一下大氅,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远离了悬崖旁的地方,拂仰站在原地仔细的看了一下悬崖才离开。
崖底。
奔流的河水中带着初春还未化完的薄冰,云竹从中冒出头来打了个喷嚏,他的身上已经多出了许多的伤口。
幸亏他上一辈子学了游泳,他向着河边游过去,好不容易上了岸之后,云竹忍不住打折冷战向着安定侯府前去。
在天亮之前他必须得到安定侯府,否则万一谢元胥又如上次一样不按套路出牌第二天非得给他穿衣服什么的,他就死定了。
系统:“又又,你说你出来这一趟图什么。”
只为了见过一次的周思珞就深夜前来相救,它是实在想不明白。
它知道就算云竹说得再冠冕堂皇,实际上只不过想救一下周思珞而已。
若非如此,按照他原来的性子估计在发现谢元胥属下的那刻就该打道回府。
云竹苍白的脸上满是清傲,他抬起眼皮看着前路,“人生不过两字,体验,方才逃跑掉到冷水里就当全身消毒了。”
系统:“你有这个心态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云竹笑了一声,他握紧了手中周思珞送他的簪子,一袭白衣身上点点血花点缀,身形犹如挺拔的庭树一般,不折不挠。
他走在月光下孤身一人也如众,像是生来就不需要同伴的独狼。
云竹没有把握周月珉会不会认出他,也没有任何底气说周思珞方才把簪子给他的原因是不是觉得他是三皇子。
他只是个意外穿越到这个看不清前路的书中,说到底,他也不过就是个生活在平凡盛世的年轻人,哪怕学富五车,计谋和心思再多,也不是神仙。
神仙都有算有遗策的地方,何况他呢。
顺其自然吧。
系统没有再出声分散云竹的注意力,它知道云竹现在是在用仅剩的一些注意力支撑自己赶路前行。
云竹回到偏阁内已经很晚了,晚上的温度本就低,要不是好歹算是春天了,低也不会低到哪去,否则早就结冰了。
他直接把刚才出去穿的衣服收在了床底,拿出药箱给自己稍微上了点药。
等一切收拾好后,云竹换上里衣戴上白丝覆盖住双眸,便开始拼命擦拭着滴水的头发。
最终可能实在是太累,擦着擦着他就躲在被子里睡着了。
幸亏云一在他睡觉前在被子里放了不少小暖脚的暖炉,云竹一进去厚就蒙上了头。
或许是天命眷顾。
在云竹睡着不久后,天上就下起了淡淡地小雨,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沿上,鸟雀四处飞散寻找避雨的地方。
翌日,随着鸡鸣声响彻天地,太阳升起。
新安城内一片肃杀,本想早早出摊的商贩们看见在大街上急行的马和带刀的禁军卫纷纷收了步子回到家里。
太阳仿佛只是来带起白日的升起,很快就被阴霾的乌云遮盖住了,黑色的主色调是今日的新安城。
拂祸和拂仰两个人,身后压着一行低着头的犯人前往皇都指挥司。
一个怯懦的矮小身影躲在小巷内蹲在墙角看着这一切,他深呼吸着,脸上带着已经结痂的伤疤,冷冷地雨打落在他的脸上,心脏都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正当他以为自己躲过了这次追捕,打算从小巷内离开时。
突然,他一个转身撞上了红衣紫袍打着伞的人,手中拿着的小刀顿时落在了地上。
——“啪嗒。”
谢元胥眼尾微挑,撑着伞低头看着胸前面色发灰、瞳孔几乎要缩成一个点的人,抿唇轻笑。
眼前的人腿脚发软跪在了地上,眼前发黑,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握拳的力气似乎都没了。
他抬头想说话,张嘴后却连暗哑的气声都发不出来。
谢元胥不欲多看,迈步从他旁边离开,靴子才在地上的雨水里不染纤尘,腰间的剑尾滑落一滴清雨落入清晰见底的水圈中,荡漾分散。
他身后的两个人把刚才的人架起来跟在谢元胥的身后。
一同向着皇都指挥司去。
*
观澜阁偏阁。
云竹睡醒之后,坐在床上感觉头脑发蒙,抬手试了一下额头上的温度,果不其然发烧了。
他坐起身来感觉到丝丝凉意,连外面下雨都没发现,注意力直线下降。
云一算着时辰觉得云竹该起床了,结果在外面敲了许久的门都没听到云竹回答,他心下觉得不对劲,说了一声便推门进来。
他一边叫着殿下一边向里间走去,“殿下?”
许是里面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发出了跟幼猫似的叫声,云一皱着眉头进去,看见了缩在了被子里的云竹,“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