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照的出现对江云程的生活没有多大影响，照旧训练生活吃饭，时间很快就到了春节。

因为春节法定的小长假连着周末，嘉漾给所有员工放了没有调休的两周带薪假，加上周末足足能休小20天，连带着练习生也一起跟着享福，不过大家都猜测是因为荀家年底有聚会和应酬，需要荀岁遥一起出现。

休长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年后青树TV的选秀要海选了，嘉漾要在海选之前给江云程他们来一段封闭式的训练，确保5个人里至少两个人能够走到后期。

那时候嘉漾的各个部门也会围绕着这次海选忙起来。

江云程在这样的时间里惊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再想到江迟照，之前江迟照的出现仿佛只是他生活里激起的一道涟漪，甚至都没有嘉漾发的练习生日常vlog对江云程生活的影响大。

江云程在小超市被人认了出来。

那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在互联网上已经有了些许名气。

或许是因为训练，又或许是因为习惯，江云程在沉迷一晚上互联网之后就又变回了原来的生活，训练挤压下的碎片时间都拿来睡觉，所以并不知道嘉漾的练习生VLOG现在已经全网破百万的播放，足够媲美一些小公司的头部练习生。

被认出来之后江云程就和方柏说了，方柏当机立断给他买了很多帽子和口罩。

“你现在先住你那个房子，等到参加选秀之后再出来就需要住集体宿舍了，不过公司这边也会挑选新的住处，最近多打扮一下自己，没时间打扮就把自己裹严实，别闹出舆论。”

江云程乖乖应好。

方柏又随口问了他一些别的，漫无目的拉扯几句之后江云程挂断电话。

窗外又飘起了雪。

今天是大年二十七，嘉漾的春节假期已经开始了。

和嘉漾一样选择提前放假的公司不少，长假前提前下班是打工人的默认规则，江云程趴在练习室的大玻璃窗前，看楼下三三两两下班的人。

路边市政已经挂好了彩灯和红灯笼，首都冬天黑的早，六点钟整个路上都是一片热闹的红色，喜气洋洋。

十几分钟之后练习室外的楼道里响起了吵闹的声音，是去楼下买零食的几个人回来了。

因为上次出门碰见江迟照的事情，他们出门聚餐都会避开一些网红店铺，不过为了从根源杜绝，大家现在都直接在练习室或者去秦涧宿舍，今天因为下午很早舞蹈老师就去赶飞机回家过年了，所以他们决定在练习室小聚一下。

练习室在的商圈楼下有很多底商，地下一层还有一个巨大的超市，回来的人里打头的是荀岁遥，提溜着两大袋子的零食走得飞快，身后的剩下三人一人拿了一堆饮料和酒。

江云程被他们的阵仗吓了一跳。

“这是……不醉不归？”

坠在最后的施翊手里拿着的是百加得，朝着江云程扬了扬手：“不会，度数最高的是我这瓶和秦涧手里那瓶孟买蓝宝石，都才30几度。”

江云程咋舌，都才。

他们突发奇想买酒是因为荀岁遥在一个社交媒体刷到了自制鸡尾酒，他从小家里管得严，只偷偷在晚宴上喝过两次香槟，荀岁遥实在好奇漂漂亮亮的鸡尾酒都是什么味道，所以才央求着几个好哥哥给他买了一些饮料和酒，然后自己自制。

荀岁遥一开始只是想自己试试的，几个人在地上围着坐了一圈，看荀岁遥小心翼翼用量杯数毫升数，但他把握不好度，调出来的酒要不就是酒味很浓，要不就是甜度太高，最后宋柘野看不下去，从他手里把器具拿了过来。

“野哥？”荀岁遥看他，有些惊诧：“你会调酒？！”

宋柘野点了点头：“以前在酒吧工作过。”

他没多解释，食指和中指夹着量酒器往雪克壶里倒糖浆和酒，动作十分干净利落，大家都眼巴巴盯着看，宋柘野没忍住破功笑了出来，然后指挥着荀岁遥去冰箱里拿冰格。

夹了四五块冰放进去，宋柘野把雪克壶递给荀岁遥，“试试吗？”

荀岁遥兴冲冲接过来，然后猛的就是一阵晃，练习室里没有好看的杯子，只有最基础的玻璃杯，荀岁遥将酒倒出来，没有想象中好看。

宋柘野知道他的想法，从调酒器里拿了一个吧勺，然后斜放在杯子里，把橙汁沿着吧勺的勺柄缓缓倒进去，然后酒杯中的酒液就变成了肉眼可见的橙黄分层渐变色，像是秋天的夕阳。

荀岁遥惊喜：“哇！！野哥好牛！！”

宋柘野打开手机闪光灯放在杯子下，瞬间就有了氛围感，荀岁遥连忙拿出手机拍照，惊叹的语气没再停过。

“这样喝的话不好喝，要搅开，橙汁才能融合地更好。”

荀岁遥猛猛点头，把手机收了起来，用吧勺搅开了手中的酒，没有了分层渐变酒的颜色变得普通，荀岁遥小心翼翼抿了一口。

入口的酒精味不算浓，炸在口腔里反而是橙汁的味道，过了两三秒才有明显的酒味，比荀岁遥想象的味道要好太多。

“哇！”他惊叹出声，给宋柘野竖了一个大拇哥。

宋柘野于是拿其他材料又调了几杯酒，施翊和秦涧是会喝酒的，两个人的视线大多都被宋柘野调酒的动作吸引住，荀岁遥天生酒量不错，几个人一时间没防住，被忽视的江云程就这么慢悠悠喝醉了。

其实也不怪江云程，鸡尾酒的欺骗性太强了，说是酒，其实更像是甜饮料，但神奇的是度数并不算低，这是江云程人生第一次喝酒，宋柘野调酒的手法非常娴熟，酒味被掩盖得很好，江云程一时不察喝多也是情有可原。

他喝醉的样子实在可爱。

眼睛雾蒙蒙的，鬓角因为酒精发出来的汗湿了一点点，面颊上飞起红晕，看人的眼神不设防，秦涧和他对视，手心在一瞬间就发了紧。

他嗓子微哑，靠近江云程。

“你喝醉了？”

江云程没有动作。

他的一切反应在他自己看起来都很正常，但其实在外人眼里动作已经变得格外缓慢，像是树懒一样慢悠悠的，秦涧的话传到江云程耳朵里，然后他再处理理解一下，就已经是十几秒过去了。

江云程这才点点头。

“好像是……喝醉了。”

秦涧没忍住，以拳抵唇笑了下，宋柘野的视线看了过来，看到秦涧的动作微微蹙了蹙眉。

他拿走了江云程手里的酒：“吃点东西，一会该胃疼了。”

江云程像个洋娃娃一样随意被人摆弄，宋柘野递给他面包他就抱着乖乖啃，众人这时候也发现了江云程的不对，荀岁遥小声问宋柘野：“云程醉了吗？”

宋柘野点点头。

荀岁遥腰杆一下子就支起来了：“哈哈哈！！！云程怎么比我酒量还菜！”

江云程没反应。

荀岁遥挪过去戳了戳江云程的脸，弹弹的，很好玩，他也不给反应，只呆愣愣坐在那里啃面包，荀岁遥还在那里玩，没看见秦涧的眼神已经不对了起来。

宋柘野见状站起身来，拍了拍秦涧的肩膀。

“跟我出去一下。”

秦涧抬头看他，然后起身和他一起走到练习室旁边的楼梯间。

知道他是要谈事情，秦涧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烟叼在嘴里，不过没有点燃，写字楼禁烟，方柏也一直耳提面命让他们戒烟，所以秦涧已经很久没有抽过了，不过他还是习惯带一包，尼古丁的味道能够让他在思考的时候获得更加清醒的时刻，比如现在这个时候。

他猜到宋柘野要跟自己聊什么了。

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一个站在楼梯扶手边上，一个靠在墙角，过了很久最后是宋柘野打破了安静。

“秦涧，你是不是……对小程有意思？”

宋柘野从不怀疑自己的敏感，他能问出来，就代表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直觉，果不其然，秦涧在听见这句话之后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诧，而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宋柘野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秦涧抬手把烟拿下去，“也不能说是有意思吧，就觉得小孩可爱，想多跟他接触，我天生弯，忍不住。”

宋柘野蹙了蹙眉。

“哥你不用管，我看小程也是我们这样的人，你把他当弟弟我知道，但未来怎么着都会接触到我们这种人，你也防不住，而且我也没觉得小程会跟我在一起，人家还有个真哥哥呢，我看江迟照对他不像是真厌恶”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太混蛋，秦涧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野哥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我虽然自己知道自己不算什么好东西，但小程到底是我亲队友，我不会不当人。”

宋柘野脸色不太好看，可到底也没说什么，他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管江云程的事情，但对方太招人心疼了，宋柘野家里有个妹妹，照顾别人已经快成习惯，何况江云程还是那样足够优秀又足够坚韧的孩子。

他约秦涧出来也只是想看他的想法，好在秦涧还有理智，知道江云程和他的队友关系大于其他关系，所以宋柘野勉强能够放心。

“小程前半生已经足够坎坷，现在的他背后什么人都没有，秦涧，如果你有恻隐心，至少要等小程成长到足够强大，再去和他谈其他的事情，这才足够公平。”

秦涧笑了笑，把手里的烟碾碎，烟草碎屑从他指尖落在地上，“野哥，你好像他妈啊。”

秦涧当然有恻隐心，正是因为心疼他，才会不断关注，才会被吸引，江云程太优秀了，秦涧甚至偶尔会想，如果自己不早点下手，那未来这个小孩光芒万丈的时候，就真的来不及了。

但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江云程对一切都懵懵懂懂的时候，领路人不不该是他不当人的秦涧。

宋柘野听出秦涧话里的意思，又是感叹又是骂人，他笑着锤了秦涧肩膀一下，“拿扫帚回来把地扫了。”

秦涧看着地上的烟草碎屑，最后还是没忍住直接骂了出来。

“你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