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检查下来,见魏无羡的身体当真出现了好转的迹象,聂医师表现得格外激动。
听了魏无羡的描述后,聂医师也尝试着效仿赤锋尊的方法,奈何他无法透视灵脉,把不准灵气的流量与流速,更无法与魏无羡打好配合,结果并无法达到增进疗愈的效果。
尽管如此,他却也似乎受到了启发,逮着魏无羡问东问西,又产生了不少新的想法。
直到聂怀桑到场,魏无羡才借口有要事与之相商,打发走了这醉心医道的难缠之人。
聂怀桑先还想着是有什么要事,一听又是问自家大哥过往的感情经历,忍不住好生揶揄了一番。
这事魏无羡此前已经问过,聂怀桑这次给出的答案也没什么不一样,说他家大哥除了修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不管正经桃花还是露水情缘都不曾有过,至于通房丫鬟之流那更是不存在的。
聂怀桑一边说,一边观察魏无羡的神色,见随着他的话,魏无羡神色逐渐松快,便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话锋一转道:“咱们这样的世家子弟,自小接受的各方面教育都很齐全,其中也不乏专门的人事教导……”
这话刚一出口,就见魏无羡的脸色黑沉了下来,聂怀桑是个怂的,不敢再作死了,赶紧掐住话头,正色道,“不过魏兄放心,大哥他没有接受!”
魏无羡冷着脸,凉凉的目光落在聂怀桑脸上:“既然没有接受,那你提起来做什么?”
“我……一次提全点,省得魏兄你下次想起来再问啊!”聂怀桑反应很快,答完还反问道,“你们云梦……肯定也有这样的规矩吧?”
“我们云梦讲究随性自在,自不会这般因循守旧。”
事实是,虞夫人讲究“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允许江家给少爷们安排教导人事的女子,而前江宗主生性随和,便也由着她去了。
各大世家对这种事也并不是强制的,端看公子哥们自己的意愿,只是大多数人都不会反对就是了。
魏无羡回想起百凤山围猎时,那完全靠近不了聂明玦的松枝抛花,对方连女修的一块玉佩也不肯收的极致分寸感,再想想对方常年覆盖在体表的,那仿佛能割裂空间的灵气防御壁,觉得聂怀桑应该没有撒谎。
至于那看似娴熟的吻技,可能是从书上学来的?或者男人本能的无师自通?
魏无羡不想再怀疑了,暗自念叨道,“何况,他都亲口承认还是处男了……”
“!!!”
聂怀桑大惊,“大……大哥他……连这种事都跟你说???”
这一惊一乍的,把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魏无羡给惊醒了。
他握住聂怀桑的肩膀,笑得阴森森的:“所以啊,怀桑兄弟,你就不要想着你那没影儿的小侄子,再妄图搞破坏了!”
聂怀桑被捏得生疼,用折扇拍了拍魏无羡的手背,认怂道:“我……我哪敢啊?魏兄……我知道错了,放了我吧!”
话谈至此,魏无羡便结束了对聂明玦的黑历史盘查,改换话题,与聂怀桑讨论起了乱葬岗的幕后黑手。
经过一番排查,两人把嫌疑人锁定在了金光瑶身上。
最有力的证据便是,聂怀桑说,他大哥所有的杀阵对他都是免疫的,而此事他只告诉过金光瑶一个人。
此外,金光瑶也有足够的杀机,不仅有这次流言的事,还因为他家大哥与兰陵金氏摩擦日盛,已经成了金光善的心腹大患。
至于邪曲的出处,离不开蓝曦臣去。
但聂怀桑认为,他二哥还做不出背后暗害的事,本身也缺乏动机,无意中被利用了的可能性比较大。
见聂怀桑滔滔不绝,说着他自己的见解,魏无羡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你之前不是不肯说吗?”
“哪儿能啊?”聂怀桑折扇轻摇,挤眉弄眼道,“早晚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魏无羡冷哼一声:“不惦记你那小侄子了?”
“唉,我哥那性格,就算没有魏兄,大约也不会有小侄子的。”
与其说是为了小侄子,聂怀桑更介意的其实是魏无羡的性格问题。
魏无羡这个人没心没肺的,又风流爱撩,心性不定,偏他大哥是个过分认真的性子,是以聂怀桑此前并不看好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如今看魏无羡这样子,颇有些患得患失的意思,他这才有所改观,暗想这个昔年同窗许是真心喜欢他家大哥的也未可知。
这样想着,聂怀桑不由得心下哀怨,暗叹自己这样闲散自在的好日子是过不长久了。事实上,这几天因着魏无羡受了伤,他大哥就扔了不少活给他干。
魏无羡闻言倒是很高兴。
他知道聂明玦很看重这个弟弟,对方能想开不排斥他自然是最好的。
接着又将话题带回到正题上,问聂怀桑道:“可是敛芳尊为什么会知道,对你哥用邪曲封音符会有效?是你哥修炼出了什么岔子吗?”
听了这话,聂怀桑叹息了一声,不答反问道,“魏兄,你听说过我们聂氏的刀灵吗?”
“略有耳闻。”
书本上所载内容有限,且并不会涉及家族秘辛,魏无羡只知道聂氏刀灵认主专一、凶悍强横,更多的便不得而知了。
聂怀桑为之详细解答道:“我们聂氏历代家主的佩刀,戾气和杀气都极重。几乎每一位家主因刀灵影响,性情都比较暴躁,且最终多是走火入魔,暴体横死。
前阵子大哥的修为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刀灵的杀戾之气无从宣泄,让大哥也变得有些暴躁易怒。”他说着低下了头,蔫耷耷道,“大哥尚且如此,我意志更薄,是越发不敢练刀了。”
魏无羡长叹口气。
聂明玦明知自家功法有问题,仍然十年如一日勤练不辍,说到底是因为少失恃怙,不得不一人独自扛起整个聂氏,同时还得琢磨着向温若寒报父仇,故而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魏无羡不禁想,他是不是预计自己可能活不长久,所以才会格外珍惜时间?不愿意浪费一丁点在无聊的事上?
回想起以往聂明玦每每劝他不要浪费光阴,他都只一味嫌他烦人,魏无羡便觉得有些难受。
他现在好想见他一面。
这么想着,魏无羡就想起身下床去,奈何身体还很虚弱,远还没恢复到能行动自如的地步。
正暗自懊恼,转念一想,以聂明玦的为人,如果这个问题没有解决,应该不会来招惹他,说什么要与他共度余生。
据说修为达化境后,会超脱于规则之外。或许聂明玦这次晋阶之后,刀灵的问题已经得到解决了。
聂明玦如今的修为,是他的历代先祖们都不曾达到过的,那么摆脱先祖们不曾摆脱的困境也是有可能的。
“魏兄!魏兄魏兄!”
见魏无羡一直走神,聂怀桑便拿手在他眼前晃动,叫人赶快回魂。
魏无羡瞟了聂怀桑一眼,想到这人只顾着逃避,一点都不为自己哥哥分忧,不由出言损他道:“怀桑兄弟,我看你是多虑了。凭你的资质,就算可着劲地练,没个几十近百年的也练不到爆体而亡的程度。你就放心练吧!”
“魏兄!”
聂怀桑叫屈道,“我看着害怕不行吗?”
“行行行……”
魏无羡想着这公子哥从小到大被保护惯了,遇事先往后躲已经成了习惯,也怪不得他什么,便摆摆手不再欺负他。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就算你大哥情绪暴躁易怒,敛芳尊又怎么会知道那邪曲必定有用呢?万一弄巧成拙,又暴露了所为,他不就必死无疑了?”
“我估计他已经粗浅地尝试过了。”聂怀桑猜测道。
“什么?”魏无羡大惊,“那你哥怎么没发现?”
聂怀桑拿扇子敲了敲手,示意魏无羡稍安勿躁,随后解释道:“二哥曾用姑苏蓝氏的清心玄曲帮忙安抚大哥情绪,他也把此曲教给了三哥。近半年来,二哥忙于重建云深不知处,都是三哥上门为大哥弹奏的。”
魏无羡撇了撇嘴:“你大哥也是习惯了被人当大爷伺候了。哪有人家帮忙助他舒缓情绪,不是他自己去姑苏或兰陵,反而需要人家主动上门的。换个人早就发现对方居心不良了好吗?”
聂怀桑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三哥从前是大哥的副使,对大哥一直恭顺勤谨的,我们对此都习惯了,从没怀疑过他还有别的用心,更没想过他会有胆子对大哥动杀心。”聂怀桑说着摇头道,“想想他连温若寒都能刺杀,还有什么不敢的?”
魏无羡暗自吐槽,心说赤锋尊性子冷淡,都不主动与兄弟们往来亲近,相比之下,人敛芳尊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泽芜君偏心人家,实在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理解归理解,却不值得原谅。
吐槽完毕,魏无羡抓住了聂怀桑方才话中的重点,问道:“你的意思是,敛芳尊假借清心音之名,在其中不动声色地混入了一些邪曲,已经测试过了效果?”
聂怀桑点点头道:“很有可能。大哥不通音律,只要弹奏一些乍听之下相差不大的曲调,他是不会发现的。三哥集百家所长,对音律也甚为精通,只在其中加一小点邪曲测试效果,又不影响清心音整体的舒缓功效,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魏无羡感慨:“不愧是敛芳尊!”
聂怀桑也对这个三哥的心思细腻深表敬佩,又为自己一度将之当成是最信任的朋友而深感懊恼。
停顿了片刻,他问:“魏兄,你还能回忆出乱葬岗时的曲调吗?我当时晕倒了,封音符虽然带在我身上,但我对此毫无印象。”
“记得。我们现在复现曲谱吧!”
语毕,魏无羡便举起陈情笛,依照记忆中的旋律吹奏起来,聂怀桑则在旁边记下曲谱。
魏无羡精通音律,修鬼道后也主攻音修,一曲奏毕便对其功效有所把握了。但他还是想实际测试一下,看聂明玦的刀灵后患是不是真的都解决了,便提议道:“问问你哥什么时候得空,让他来试试效果。”
聂怀桑有点怂,不太赞同:“这……不会有危险吧?”
他哥那个战力,要是真发起狂来,只怕没人能拦得住他啊!
魏无羡看得好笑,拍了拍聂怀桑的肩膀,道:“我有分寸的,你怕什么呀?”
聂怀桑见他坚持,只好磨磨蹭蹭地给自家大哥传了讯。
不料,一问才知道,他大哥此时根本不在府里,说是出去办事了。
魏无羡有些不高兴,暗怪这人出门也不知道跟他说一声。
聂怀桑怕被迁怒,忙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魏无羡却是越想越气,加上身体到底还虚着,坐了这么半天也累了,索性便躺了下来,没一会儿就负着气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