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会过敏呢！”闻余也很惊讶，“叫救护车了吗？”

舒然皱了皱眉：“叫了，但是救护车开过来还要很久，我在打车软件上叫了车，但是前面还有十几个人。”

林桥越的脸上有大片红肿，看起来状态很不好，过敏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严重了是要危及性命的。

傅谌回来看到林桥越的情况打了一个电话，很快餐厅门口就停了一辆轿车，他把林桥越抗上了轿车，舒然和闻余也上了车，傅谌对司机说：“去第一医院。”

“是的，少爷。”司机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魁梧健壮的身体比起司机更像是保镖。

很快就到了医院，林桥越被送进了急诊，三个人就长吁了一口气。

舒然这会儿反应过来什么：“傅谌，你的身份果然不简单啊。”

以前学校里就有不少人猜测过傅谌的身份，舒然没当一回事。

作为傅谌的前桌舒然只觉得傅谌就是一个普通人，和大家一样正常地上课，正常地考试，正常地去食堂吃饭，正常地放学，穿的也是校服，鞋子和大多数男生一样爱穿球鞋，舒然也没觉得有哪里特别了。

直到刚才，傅谌一个电话就有一辆军部专用的改装车马上过来了，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学生能有的权限。

这车的生产公司是舒然舅舅开的，舒然自然是能认出来的。一中一向是藏龙卧虎的，有钱人家的小孩不少，但是傅谌这种权限背后的身份可能是要比舒然想象的还要夸张。

“身份很重要吗。”傅谌双手抱臂靠着墙壁看了她一眼。

舒然说：“放心吧，我会保密的。”

林桥越可能要在医院住一晚观察一下，舒然想办法联系了林桥越的家人。

医生说林桥越是蟹黄过敏，此前林桥越居然一次蟹黄都没有吃过，所以一直以为自己对海鲜是不过敏的。

今天这饭吃的也是惊险，所幸是人没事，等到林桥越的爸爸妈妈到了的时候，对他们三个人表达了感谢，大家这才准备各回各家。

舒然先走了，闻余走到三楼的时候拉了一下傅谌的下衣摆，他说：“我想去看个人。”

傅谌这才想起来，闻余的养母程小玲好像就在第一医院。

傅谌原本是准备在走廊尽头等闻余，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傅谌不动声色地倚靠在了病房外面，隔着一道门缝窥探着里面的情状。

“小玲！”闻余喊着病床上的女人，女人看到他来了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然后很激动地用手语表达着什么。

虽然他们平时会用手机联系，但是闻余其实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程小玲了，毕竟他不能离开傅谌太久。

傅谌在门外看着他们交流这才知道原来闻余的养母不能说话。他突然想起之前季琛说闻余能和学校门口那个聋哑人大叔交流，傅谌以为是季琛自己在那儿瞎扯的，没想到闻余真的会手语。

病房里只有闻余一个人的声音，能听出来闻余的心情很好，絮絮叨叨地好像想要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给程小玲讲一遍。

“和朋友们出来玩，有个男生过敏了我们送他过来，我顺便来看看你。”

“对啊，我交到了朋友。他没事。你最近觉得好点了吗？”

“我挺好的，前段时间半期考试考了年级前十呢。”

“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程小玲又比划了什么，闻余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

“聿清哥啊，他也挺好的。”

“嗯，我们已经分开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感觉不太合适。”

“你不要老担心这些，我又不是一定要结婚，我就想赖着你一辈子不行吗？”

程小玲笑了笑，但是很快想到什么，眼神又变得有些黯淡，她比划了很久，应该是很长的一段话，闻余一眼不发地看着，傅谌看他的背影能看出来闻余的脊背一下就绷直了，双手握拳垂在身侧，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等到程小玲的手放了下来，闻余还是保持着这样紧绷的状态，这次沉默了很久闻余才终于像是受不了了一样爆发了。

这还是傅谌第一次听闻余用这么生气的语气和谁大声说话。

“你不要老是说什么死不死之类的话，也不要说是我的包袱，我从来都没这么认为过！”

“现在医疗水平这么发达，有什么治不好的。有些技术我们都没听说过，很多病都是可以治好的，连癌症还有信息素枯竭这种以前大家觉得是绝症的病现在都可以治好了，你的病也一定可以治好的！”

“还有沈聿清也不是因为你要和我分开的，我和他就是因为不合适才分开的，和别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不要总是瞎想！”

“我们只是谈恋爱而已，那会儿年纪小他说那些要和我结婚的话就是随口说的，我都没当真呢，你怎么老是记这些有的没的。都过去了。”

“也不要说放弃治疗这种话了好吗。”

“我就剩你这一个亲人了，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闻余的声音已经带上哽咽了，程小玲的眼眶中不断有泪水流出，闻余背对着傅谌，但是傅谌可以想象闻余的眼睛此刻想必是已经通红一片。

傅谌从病房门口离开，到了楼梯拐角。

很快闻余就从病房里出来了，他蹲在病房门口，头埋在膝盖，身体轻轻抖动着，在哭。

傅谌在远处看着闻余，想起了那个雨夜，闻余在那场雨里也是像现在这样蹲在路边，把头埋在膝盖，将自己包裹起来，独自承受着内心正在酝酿的一场淋漓不绝的暴雨。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闻余站了起来，他的抹了一把脸，然后深呼吸了几下，往走廊这边走来，看到正在玩手机的傅谌他笑了一下：“走吧。”

要不是傅谌刚才亲眼见到了闻余在病房里的崩溃和蹲在地上的狼狈，此刻可能会觉得闻余刚刚和程小玲进行了一场非常愉快的交流。

傅谌盯着闻余的眼睛看了片刻，眼眶还有一些微微泛红，不刻意去看其实也发现不了，他心里感叹闻余演技真是不错。

那天晚上傅谌淋浴完出来闻余已经睡着了，他呼吸均匀绵长，眼睛因为哭过有一点点浮肿。他的身旁是四个玩偶，小黄狗、小猫、哈士奇还有小兔子，闻余给它们都盖上了被子。

-

翌日。

今天是沈聿清的生日，沈聿清本来不想回来，但是沈婉君再三嘱咐他一定要回来。

沈聿清上次回傅家还是在知道闻余和傅谌被绑架那天，他那个时候在国外，订了红眼航班飞了十几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闻余和傅谌被救回来的第二天清晨了。

沈聿清在傅家门口看到了闻余和傅谌一路说着什么上了车，应该是要去学校。

两个人之间说话的神态看起来很熟稔和亲近，沈聿清是知道闻余的，在不熟悉的人面前闻余大多数时候闻余都是安静的，沉默的，能让他露出这样放松的表情的人，一定是他已经开始信任的人。

千里迢迢回来看到这样的画面，沈聿清的心脏像是被尖锐的冰锥猛地刺中，寒意瞬间蔓延至全身，疼的他几乎是有些呼吸困难。

沈聿清没告诉任何人自己回来过，他在当天又飞回了国外去处理没有处理完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闻余没事就好。

沈聿清已经在开始和别人合伙接触一些项目了，他们注册了一个小公司，打算创业，现在正是最忙碌的时候，他最近坐飞机跟打出租一样，非常频繁。

他希望在闻余毕业的时候自己已经有一笔钱，不用受制于任何人的，他自己赚出来的钱。这样他就可以给程小玲治病，让闻余安稳地上大学，可以选择做他想做的事情。

这期间不管闻余和谁在一起都好，这都是沈聿清咎由自取。

他是废物，是他的无能让闻余遭受了这么多痛苦，这些是他该承受的。

他会好好牢记这份无力感，无能的人会将爱人越推越远，这些挫败、难堪、心酸、苦楚都将化作动力，让现在乃至将来的自己为自己和闻余搏出一个好未来。

闻余现在和别人在一起又怎样？闻余最后只会是他的，他们还有一辈子要度过，短暂的分离只会让沈聿清更清楚，他这辈子只会和闻余在一起组建家庭。

沈聿清太了解闻余了，闻余真的不在意了只会沉默，漠视，他用那些话来刺自己就是因为心里还有自己，他很痛苦，所以也要让自己一起痛。

爱的对立面从来不是恨，而是无视。

恨是爱的另一种形态，闻余还恨他就是闻余还爱他。

他的爱人有这样的阴暗一面，他很喜欢，甚至觉得很可爱。故意在自己面前配合傅谌让自己痛的闻余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会怨恨，会愤怒。

其实这样很好。

他的爱人应该有发泄的权利。

如果自己的痛苦能让他好过一些，能让他消解那些苦涩的记忆，沈聿清求之不得。

这些都是他该受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