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声音清晰又炙热,颤栗顺着耳廓一点点爬上来,占据全身感官。
楚秋池抓着钟未期腰间衣物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勾起唇。
他仰头,又凑过去吻住了钟未期:“那就再练练。”
再分开时,钟未期能明显看见楚秋池泛着红潮的眼角,他看得心猿意马。
一个没忍住,探身过去轻轻舔舐了下楚秋池眼下的痣。
楚秋池任他舔,手臂搭在钟未期肩上,手指一下下揉捏他的后颈。
“有人来了。”
楚秋池加重力道掐了钟未期后颈一把,示意他把自己放开。
钟未期纹丝不动,在脚步声到达门前后,才依依不舍的下了床。
叩门声响起。
楚秋池喝了口钟未期递来的温水,并没应声。
钟未期随口说了句进,门外的人把门推开,并未踏进屋内。
江泱颔首行礼,说:“人带来了,在院子里。”
钟未期随口应了声,就低头跟楚秋池说起了话:“我去审?”
楚秋池摇了摇头:“闲着也是闲着,我去吧。”
江泱被忽视也没觉得不舒服,脸上还是那副无趣样,好像什么时候都不会被人带起激烈情绪。
做完自己的事后,自觉走到一旁,靠在了院内的树干上。
钟未期见拗不过楚秋池,想了想只是审问一个没什么脑子的人,应当也不会让楚秋池费什么心力,也不再过多阻挠。
他把刚刚给楚秋池脱下的鹤氅抖了几下,给人穿上后又去拿了个暖手炉。
做完这一切,楚秋池被钟未期扶起来,坐到了梳妆台前:“钟未期。”楚秋池透过铜镜,看向了解下自己发带的人,眼里带着点揶揄。
钟未期拿着木梳,动作轻柔,抽空回了句:“嗯?”
楚秋池勾起被放在桌上的发带,明知故问:“我发带好好的,你解它作甚?”
钟未期一噎。
“只许给我看。”钟未期知道楚秋池是故意的,自己被发现这点小心思后,索性也就不装了。
理不直气也壮。
楚秋池故意逗他:“我觉得束发还不错,今日就这样示人,挺好的。”
钟未期气得差点失手扯掉楚秋池一根头发。
楚秋池察觉到钟未期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觉得真好玩。
他是真不喜欢束发,往后最多也只是钟未期想看他才会答应。
刚刚那话,就是故意说出来逗钟未期的。
谁让这人生起闷气来这么有意思。
楚秋池的头发被钟未期细细梳好,确定没什么会让楚秋池不舒服的地方后从楚秋池手中拿过发带,给人系上去。
先前半束半披的高马尾让他看上去带着点纯,可现在,全都消失不见。
披在脑后的墨发与月白发带交缠,狐眼惑人尽显媚态,周身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漂亮又危险。
钟未期觉得自己真是憋坏了,就这么一眼,他就快忍不住那股火。
两人走出门,院子中间倒了一个女人,头发挡住脸,只能从周身华贵无比的服饰上判断身份不俗。
整个玄城,喜欢在身上穿一堆价值不菲的衣物首饰的人,也只有这位程夫人。
钟未期挑了挑眉,转头看向江泱:“你打的?”
江泱蹙了蹙眉:“非吵着闹着要喊人,烦得很,晕了安静。”
钟未期听完,表示理解。
江泱这人耐心不多,喜静,这位程夫人也是全踩人雷区上了。
玄城冬日的风邪得紧,尤其是晨间和入夜后,不管穿多厚,都冷得受不住。
钟未期怕把楚秋池冻坏了,挪了几步把风口挡住,又伸手揽住楚秋池的腰,把自己的体温传过去。
江泱下手估摸着不轻,地上的程夫人一点要醒的样子都没有。
钟未期不乐意楚秋池陪着耗,对着江泱微抬下颌:“把她弄醒。”
江泱得了令,走到一旁,从角落的水缸里舀起一瓢水,站在一边泼了下去。
水缸里的水是昨日打的,在外面放了一天一夜,冷得不像话。
地上的女人被这一下弄得发抖,衣物湿哒哒的,头发因为被水浸湿往下坠,看上去狼狈极了。
她先是看向把自己带走的江泱,然后将视线落在了楚秋池和钟未期身上。
程夫人不知道楚秋池的样子,但却知道钟未期的。
看到几步外的两个男人,程夫人心猛地一沉,心虚喊道:“钟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无缘无故绑我一个妇人,你这是不顾礼法!我要报官!让圣上和其他的大人给我评理!”
钟未期听她喊,觉得真没意思。
这程夫人有时候精明,有时候又蠢得可怕。
还很吵,也不怪江泱这么烦,烦到直接把人打晕了带回来。
要不是还要套些东西出来,钟未期也想把人再打晕一次。
楚秋池是第二次跟程夫人见面,他的兴致缺缺,对这位程夫人唯一的印象,只有不讲道理,蠢且贪。
一边的江泱明显被吵得不耐,抬脚踹过去喝道:“闭嘴!”
程夫人是个贪生怕死,爱荣华富贵的性子,在江泱手底下吃过一次亏后,现在被警告也不敢再触江泱的霉头,只得悻悻住嘴,不吭声了。
不过……视线却一直粘在楚秋池身上。
愤怒,恨意,恐惧,阴毒。
几种情绪交织,无一不在明晃晃的告诉众人,她想替儿子报仇,想杀了楚秋池。
楚秋池将这些情绪照单全收,往前走了几步:“程夫人,几日不见,令郎可安好?”
程夫人蠢,被这么一激,瞬间没了理智,对着楚秋池便破口大骂。
楚秋池要的就是她丢掉理智。
人在冲动时,被情绪左右行为话语,说出的话往往都是可信度最高的。
等人骂累了,楚秋池才继续说:“如今玄城大夫尽数被程大人解决掉,令郎想必是凶多吉少。”
他停顿一瞬,讥讽的笑起来:“与范松做这缺德事,结果害了程二公子,可真是令人唏嘘。”
程夫人心下一凛,她清楚如果没有大夫,自己儿子必死。
但她现在也实在顾不了那么多。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要什么给什么,若是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把儿子害死,她哪还有脸活着!
楚秋池说话时一直在观察程夫人的表情,看到满意的表现后,嘴角翘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程夫人喜欢荣华富贵,但只有儿子才是她的命。
楚秋池攥着她的命挖坑,对于一个没什么脑子的蠢货,绰绰有余。
这不,就几句话的功夫,程夫人下意识反驳,就这么把玄城数位大夫还活着,并且就藏在只有她和程定知晓的密室中这事捅了出来。
密室对他们来说不难找,云山对暗道密室这些了如指掌。
先前他们不知道玄城那些大夫还在不在这里,贸然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费时间费精力,绝不是上策。
但现在,程夫人已经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谁出了密室的大概方位,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程夫人喊完,抬头看见了楚秋池不再加掩饰,嘲弄的笑,怔住了。
一小会儿的功夫,程夫人的理智终于回笼。
她被阴了。
被一个自己说成野男人,害了自己儿子的人,阴了。
“你……你是谁!”程夫人后背发凉,不由自主往后挪了几下。
面前站着的男人挂着笑,藏黑鹤氅衬得他肤白胜雪,不似活人。
周身气质清冷出尘,又矛盾的带着杀伐气,让人敬而远之。
楚秋池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打算搭理他,转身走到了钟未期身边取暖。
钟未期把人揽紧,掀起眼帘望向程夫人。
“你问他是谁?”钟未期挑挑眉,声音懒洋洋的,“秋池哥哥,看来你还是露面太少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足够楚秋池和几步外的程夫人听得一清二楚。
报复心挺重,楚秋池暗自腹诽。
他们站在原地不再作声,而那位程夫人瘫在地上,意料之中的绝望。
秋池。
楚秋池。
整个裕朝,能被钟小将军称呼秋池哥哥的,除了那位楚大人,还能有谁?!
这一刻,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为什么程昙会对这个人敬重有加。
为什么这个人会跟钟未期如此亲密。
为什么范流尘和范松的计划会败露。
为什么这个人让旁人看不透,下意识心生惧意。
只是因为,他是……楚秋池。
想明白的一瞬间,程夫人闭上眼,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完了。
全都完了。
这些年,跟楚秋池作对的人不是没有,那些人的下场都是如出一辙的惨。
楚秋池捏捏钟未期的腰,说:“处理掉,我回屋歇会儿。”
在外面站了一小段时间,他的身子又开始乏力。
实在撑不下去,就想去床榻躺会儿。
钟未期知道楚秋池的身子状况,直接让江泱去处理掉,把人给扶了进去。
钟未期把放在床头立着的软枕放下,拿掉鹤氅放在一边,蹲下身给楚秋池脱鞋,盖好被子,又细细掖住被角。
“我去把药端来,马上就好。”
楚秋池整个人缩在被褥里,轻轻嗯了一声。
钟未期脚程的确快,片刻功夫,门就又被推开关上。
楚秋池抬眼看过去,钟未期穿的还是玄色圆领劲装,手上端着一碗汤药,腰间除了楚秋池的那块玉佩,还有一个小糖袋。
他走进屋,把汤药放在一边,扶起了楚秋池。
让人靠好后,端起碗吹了几下。
楚秋池就等他吹凉,然后把碗拿了过来,一口气闷进去。
胥南逸知道他怕苦,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这汤药苦味倒是不多。
但楚秋池还是不喜欢。
他把碗递给钟未期,眉心微蹙,含糊不清地说:“好苦……我要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