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万宝意昨晚的壮举在学生中传了个遍。李无水悄悄听了一会儿，才知道昨晚的吕方和陈鹏飞都是五班的学生，昨晚之所以会和万宝意过去探险，是因为一个赌约。
每个班级里基本都有那么一两个领头的男生，能招呼班级里大多数的人一起玩儿。而吕方和陈鹏飞就是在抢夺这个位置，两个人为了证明谁是老大，就定下了比胆量的赌约。而从昨天的结果来看，毫无疑问是吕方完败。
李无水都听无语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就因为这种无聊的老大游戏害他今天起来浑身酸痛，还背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赌约。
说到赌约……
李无水的思绪断了一下，想起来早上发生的事情。
二中的宿舍条件还算不错，至少每个宿舍都有独立卫浴方便学生们洗漱。而在李无水今天早上为了能够提神，先去冲了个凉水澡。
不冲不要紧，他在擦身子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自己的腰窝处，多了一点红色的痣。
换成别的在唯物主义教导下成长起来的学生，可能会不怎么在意，毕竟只是色素沉积而已嘛。而换到李无水身上，足以让他像个炸毛的猫一样，浑身都抖了一下。
玄学界里讲究的东西很多，尤其是人身上带的特质，痣就是其中的一种。在他们看来，痣是能量聚集凝缩成的点，天生的痣会组成人的面相，带有一定的预言意义。而后天的痣，则需要格外注意。很有可能是在平日中的言行影响了周围的灵气，才会出现或者消失一颗痣。
李无水天生带一颗褐色泪痣，按照他师父的话来说，泪痣就是带着前世的债，是被别人的眼泪灼伤才会有的痕迹。只是李无水的泪痣色浅，孔旭也就没再多关注过。而此刻处在李无水腰窝的那一颗痣，则艳得宛若在白纸上滴落的朱砂，竟生出几分妖异来。
李无水踉跄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身上居然多了这么一颗痣。他第一时间不是拍下照片告诉师父，而是像青春期干坏事被发现一样，条件反射地捂住了那颗痣。
眼不见心不烦，眼不见心不烦！
李无水在心里快速地默念了几遍，试图挥散掉心头那抹奇怪的感觉。他甚至试图用水和酒精擦拭那颗痣，可想而知并没有成功擦掉，反而将那一整块皮肤都擦得泛红了。
最后，李无水崩溃地来到自己养的小草面前，一脸绝望：
“小草，我不干净了……”
都怪那只鬼！特么的，下次见面一定要给他好果子吃！
“小水，想什么呢，这么严肃？”
一道声音打断了李无水的思绪，他猛然回神，映入眼帘的是沈鹿川那双好奇的眼睛。
“……没什么。”李无水移开视线，有点莫名的心虚。
“你听说昨晚万宝意他们出去的事儿没？据说真的撞到鬼了！”沈鹿川把李无水准备拿英语书的手扒拉开：“这才几点，你吃早饭没？”
李无水急着背单词：“一日之计在于晨，我背完再吃饭。科学证明了，饿着肚子的时候记忆力比较好。”
“谬论。”沈鹿川毫不客气地敲了李无水的脑门一下，塞给他半根玉米：“休息会，我跟你说个悄悄话。”
李无水本想拒绝的动作顿住了，狐疑地对上了沈鹿川弯着的眸子：“什么？”
沈鹿川神秘兮兮地招了招手：“凑近点，别让他们听见了。”
李无水无语地往前面凑了凑：“说。”
沈鹿川垂眸看着这位臭着脸却乖乖凑过来的同桌，心情颇好地弯起了嘴角，低声道：“科学证明，看着帅哥吃饭会更有助于消化。”
李无水面无表情地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
神经病！
话虽如此，香喷喷的糯玉米被塞在手里，确实让人无法拒绝。李无水干脆一边看书一遍啃起了玉米，倒也是吃完了。
学生们之间八卦的讨论在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整齐划一地开始疯狂翻书，企图在周测之前往可怜的脑瓜里多塞点相关的知识。
“行了，这会翻书有什么用？”
一道男声打断了班级里的早读，来者居然是乔刚。他手里拿着这周的周测卷子，“啪”地放在了讲台上：“欧凡过来发一下卷子，把书都收起来，不要再看了。”
欧凡应声上去拿了卷子，仅仅扫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他趁着乔刚转身写字的时候，利用自己第一排的优势，开始疯狂翻数学书，企图找到卷子第一面的最后一题所用到的公式。
沈鹿川小声地笑了：“他数学不错，起码知道要找什么公式。”
李无水终于找机会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水平怎么样？”
沈鹿川反问：“怎么了，你有智商歧视啊？”
李无水：“……”
他默默转过了头，觉得自己就多余问那一句。
卷子发下来，李无水快速地扫了一眼，基本上还是照顾了后面三个班的平均水平，不算太难。一个半小时的考试，李无水用半个小时就把卷子过了一遍，简单地标上了答案后就直接交卷了。毕竟考试只是为了检测自己到底有没有学会新的知识，没必要硬熬那一个小时的时间。
乔刚看着走上台交卷的李无水，冷笑一声：“写完了就去检查，谁允许你提前交卷了？”
下面的欧凡赶紧帮李无水解释：“老师，我们班一直都是这样。李无水他写题快，徐老师就让他提前交卷了。”
乔刚看了李无水一眼：“坐回去，自己检查试卷。我不管你们徐老师怎么说，我才是教你们这门课的老师，写卷子就老老实实地写，少在这为了满足虚荣心搞提前交卷这一套。”
台下倒是没人吭声。说实话，四班这群孩子也是野惯了，能安稳坐着上课不打乱老师讲课节奏已经算是乖巧的表现。若是换成别人被这样刁难，台下肯定是嘘声一片，说不定直接就有人撂笔杆不写了。
关键这是李无水，和整个四班格格不入的李无水。
人家本来就是学霸，应该也不会因为老师这句话而受伤吧？反而是帮他说话的学生们，真要为了李无水不写题，最后吃亏的不还是自己？本身也就是半生不熟的关系，此刻站出来帮他说话反而显得奇怪。所以大家都沉默着低头写卷子，心里却悄悄地观察着台上的动向。
李无水这种听话干事又利落的孩子谁都喜欢，在四班自然也是被老师偏爱的存在，倒还真没被人这么刁难过。其实大家也都挺好奇，李无水会怎么面对这种情况。
“老师，卷子我写完了，确认没有要改的答案，这样可以交卷吧。”李无水再次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不行，回去坐着。”乔刚把手里的保温瓶一放：“你今天就算是全对了，也得在这坐着等考试结束。”
“老师，这不对吧。就算是高考也让提前交卷呢，您凭什么不让？”
一道慢悠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沈鹿川依旧是维持着那副笑盈盈的模样，腿却嚣张地翘在了桌下的栏杆上，压得凳子一摇一摇的：“您今天来应该不是要讲课，而是要监考吧？”
前排的薛丽丽没忍住笑了一声，心想阴阳怪气还是得看沈美人啊。这不就是嘲讽乔刚随地大小上课吗，爹味都收不住了。监考就监考，学校又没规定不许提前交卷，他在这立什么规矩？
李无水则是一言难尽地看着沈鹿川，总觉得他现在这样……
特二愣子。像个开屏的孔雀。
乔刚神色不变，重复了一句：“回去。”
今天站在他面前的要真是个刺儿头，说不定乔刚也就这么算了。但是李无水看着乖巧，成绩也确实不错，看着就像是那种好欺负的软柿子。他得让四班的同学知道，就算是学习再好，在他这也没有特立独行的资格！
沈鹿川原本还想多说两句：“不是，你干嘛非要……”
刚说几个字，李无水就止住了沈鹿川的话头：“你闭嘴，专心写题。”
他的脾气再好，也忍不了莫名其妙的针对。他就是想充分利用时间学习而已，招谁惹谁了？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哈喽猫啊？
李无水难得冷了脸，连声音都没了温度：“乔老师，我话说的很明白。题我都会，再为了这张卷子看一个小时是浪费我的时间。我提前交卷不会影响任何人，反而是您作为考官，一直在发出噪音影响别人写卷子吧。”
“卷子我就放在这了，有什么不满您随便说，但我不改。”
说罢，李无水扭头就走，到座位上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直接离开了班级。教学楼里有很多空教室供学生自习或者谈话，他随便选了一间，终于清净了。
要是他继续留在班级里，凭乔刚的脾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在那叨叨个不停影响别人。但如果李无水率先离开了教室，也算是变相给乔刚了一个台阶，估计乔刚自己逞两句威风也就算了。
耳根子清静下来的李无水终于可以投身知识的海洋，他翻开字典，打算今天把最近看过的词语都重新复习一遍。
五分钟后。
李无水绝望地从书中抬起头，发现自己看不进去了。
“而”，可以表并列关系，也可以表递进关系，为什么沈鹿川刚刚会帮自己说话？
“何”，可以做谓语也可以做宾语，刚刚所有人都没说话，沈鹿川瞎出什么头，也不知道他数学水平怎么样，会不会被针对……
草，怎么满脑子都是他啊？
李无水彻底无语了。他承认自己刚刚确实是有点小感动，毕竟一直格格不入的班级里终于有人愿意为自己说话了，虽然对方也是个转学生，或许是带点同病相怜……
但是站在那里被老师刁难的时候后面有人帮着说话，感觉真的挺好的。李无水从小就是大师兄，又有个不怎么靠谱的师父，做事向来都是亲力亲为，还没体验过被护犊子的感觉。
不能再想了！
李无水猛地站起身，打算去洗手间洗个脸冷静一下。现在各班都在考试，卫生间里应该不会有太多人。
洗了两把脸之后，李无水感觉自己清醒多了。正当他准备回去和文言文再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他的耳朵一动，似乎听到洗手间里传来了什么声音。
“特么的，让你不老实！”
一声闷响传来，似乎是人的头撞在隔板上发出的声音。正逢课间铃声响起，恰好掩住了这个极不和谐的声音。
李无水脚步一顿。
自己好像，撞上校园暴力的现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