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把戏坊的理货员

且不论接下来的几个月内，马尔福家即将在巫师界的生意场上搅动出怎样的风云，霍格沃茨城堡中的风云却正在逐渐被一份小小的校报所搅动。

自从校报征集学生们对于教授们的评价以后，雪花一般的信件纷纷扬扬地降落到了制作霍格沃茨校报的那间教室里。

“全霍格沃茨的猫头鹰都来这里了吗？太多了！”丹尼斯张大嘴巴说，“太多了！”

“我也没预料到——”科林激动地说，像是一只钻到了一桶新刨花里的仓鼠那样快乐地在信件堆里打滚，“同学们的热情空前高涨！”

“不知道有没有哈利·波特的回信？”丹尼斯高兴地问。

“肯定有。”金妮说，“我亲眼看着他写完交给了海德薇。”

这话像是清醒剂一样浇在了正在傻笑着的科林头上。下一秒，他立刻像一只孜孜不倦地踩着小滚轮的仓鼠那样开始在信件堆里翻腾起来。

丹尼斯也撸起了袖子。“来，哥哥，我帮你一起找！找到以后，我们把他的回信裱起来！”

“拜托了，你们能不能回归一下理智？”金妮风风火火地扎起了自己的红色长发，一边提醒他们，“现在不是当哈利·波特粉丝头子的时候！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这么多回复，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统计完？”

“我知道啊，所以我把这一期又延后了。”科林在纸堆里忙碌着说，“明天先出一期霍格沃茨的日常新闻。”

他话音刚落，就见卢娜拿着新一期报纸的样刊往他鼻子底下递，声音一如既往地迷离飘忽：“这里该怎么办？”

金妮伸长脖子去看，发现报纸的最后一版上有一片突兀的空白。

“我实在是没辙了！”科林暂停了自己的动作，头疼地说，“我已经把学校最近发生的、所有堪称‘新闻’的内容都写上去了。”

“我们该签约几个专栏作家的，”卢娜用白日做梦的语气说，“偶尔用那些人的文章填充空白的版面。”

“好主意，”科林艰难地说，“或许你能在1小时之内先给我们找来一个作家，并且弄一篇不错的文章填进去？”

卢娜的梦似乎短暂地醒了。

“这么短的时间！梅林都做不到！”她睁大了雾蒙蒙的眼睛说，时常惊讶的眉毛显得更加惊讶了。

“那该怎么办？为了确保明天早餐之前能顺利发报纸，新的一期必须得尽快开始印刷了。”丹尼斯焦虑地说。

“以你帮助你父亲经营《唱唱反调》杂志的多年经验来看，现在还能写点什么内容，卢娜？”科林问。

“可以写骚扰虻或者弯角鼾兽吗——”卢娜满怀兴趣地问。

“不！”金妮急忙伸出手来制止她，“写点真实的——咳，我的意思是，写点大家都能理解的东西，好吗？”

卢娜扬了扬她的眉毛，看着堆在科林身边的那些纷纷扬扬的统计回信，忽然说：“哦，既然这样，不如先来个有奖问答吧。”

“怎么说？”科林问。

她的声音虽然飘飘忽忽，话语的内容却显得很靠谱。“我们提出一个问题，用抽奖的形式吸引读者们给出回信，最精彩的答案还可以印在校报上。”

“好主意。”金妮说，“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愿意看我们的校报了，这一期的版面空缺问题也解决了！”

科林和丹尼斯也说，“高明极了！”

“我爸爸以前就这么干过。”卢娜说，又恢复了梦游般的神气，“我以前还帮他统计过读者回信。”

“既然你提出了这样好的建议，也有过类似的经验，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吧。”科林头也不回地说，“但我们需要提一个所有人都能回答的、简单的、现实的问题......”

“在这里！”丹尼斯忽然举着一封署名哈利·波特的信，交给了他的哥哥。

“你是最棒的，丹尼斯！”科林如获至宝。

“我记得以前在麻瓜报纸上看到过一个简单的心理测试问题......”趁他哥哥沉迷于瞻仰“伟大的哈利·波特的笔迹”的时候，丹尼斯对大家简单描述了这个问题，并问，“......假如变动一下这个问题的问法，把它转换成巫师能够理解的问题怎么样？”

“这个嘛，”金妮皱着眉头说，“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我猜可以。这是个简单又充满智慧的问题，折射出了人性的光辉与暗淡。”卢娜答道。

“就这个吧！”科林一锤定音，“卢娜，请你尽快把这个问题加到版面上。明天就得向学生们发放报纸了，咱们尽快开印刷机。至于剩下的人，”他看着金妮和丹尼斯，“统计工作得抓紧了！”

第二天正是周日。

当哈利他们在格兰芬多餐桌边吃早餐的时候，科林和他的校报同僚们已经兴冲冲地挥舞着新出的校报，将它们递到了学生们的手里。

“趣味有奖问答！”丹尼斯喜气洋洋地说，“回信的人可以参与抽奖环节，最精彩的回答还可以印在校报上。”

哈利、罗恩、赫敏各拿起了一份校报，发现背面印着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假如你正在急匆匆赶去魔法部上班的路上，在伦敦街头看到一个骨瘦如柴的、满脸皱纹的、行动不便的老女巫站在闪烁着红灯（红绿灯是麻瓜们的一种交通灯，红灯即停，绿灯即行）的马路边，你会怎么做？

“金妮学姐，请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给大家做个示范。”丹尼斯说。

“我不知道。”金妮耸耸肩说，“首先，我大概不会去魔法部上班——我更想试试魁地奇。”

“一个驰骋球场的女追球手？我觉得不赖。”哈利随口说，“对了，你上次说你最喜欢哪个魁地奇球队来着......”

——这并不是丹尼斯想要的那种示范，显然科林也是这么想的。

眼看着哈利和金妮的话题已经无可避免、热火朝天地转到了“魁地奇”的方向，他跑到哈利面前，突兀直接地问：“哈利·波特，有关校报上这个问题，你会怎么做？”

“呃——帮助她？”哈利随口说。

“你真善良。”金妮、科林和丹尼斯一齐大声说。

哈利忍不住对金妮笑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享受这种被无脑赞美的氛围。

躲避着那些令人不好意思的目光，他注意到了一旁的纳威——他正羡慕地看着哈利，听他们说话。

“纳威，你会怎么做？”哈利问。

“我？”纳威惊讶地指了指自己。众人的目光聚焦下，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严厉的奶奶，打了个哆嗦，嘟囔着说，“我会走上前去扶着她——”

“啊，没错，哈利·波特的朋友都是非常善良的人！”科林用赞扬的语气大声说。

纳威不禁脸红了。他还没说出去的下半句话是——免得奶奶生气。既高兴又难为情地，他像丢烫手山芋那样把问题抛了出去，“呃，科林，你呢？”

“我会带着相机等在旁边，拍下大家的反应！”科林说，高兴地指了指他挂在脖子前的、从不离身的相机。

“既然如此，我能试着闯红灯吗？”罗恩一脸兴奋地说，“拍下来一定很酷炫。”

“你的题目都没读全！”赫敏忍不住提醒他。“那个老女巫呢？你不打算管她了吗？”

这时候，桌子那头的弗雷德对罗恩坏笑着说：“我们可以扶着她跟你一起闯红灯。”

赫敏惊愕地张开嘴，瞪着他们。

“别试图阻止我们，赫敏，”乔治则对赫敏挤了挤眼，“这是珀西的工作。”

赫敏无奈地摇了摇头。

“哦，我想看着他们怎么扶老女巫闯红灯。”一旁的卢娜感兴趣地说。

“错误的答案！”一个哧哧笑着的声音伴随着风声从天花板上传来，学生们抬头一看，一张大嘴、亮眼睛的鬼脸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有几个胆子小的新生立刻吓得尖叫起来。

“是皮皮鬼！”纳威与皮皮鬼对视一眼，惊魂未定地对抖抖索索的新生们说，“别害怕——”

“你们该骑着老女巫过马路！或者骑着她闯红灯！”皮皮鬼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显得又大又刺耳。

这会儿，他正漂浮在半空中，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拖鞋裂着长长的缝露出脚趾。他的手中转动着一个大得离谱的过期的长条硬面包，那是他今早从一时不察的家养小精灵们手里抢来的战利品。他调皮的目光在餐桌上逡巡，似乎在挑选着今天的受害者。

赫敏看到纳威和几个新生已经面色惨白。

她轻哼一声，握紧她手中的魔杖的时候，一双熟悉的手轻轻地按上了她的肩膀，伴随而来的是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皮皮鬼——”德拉科抬起头来瞥了一眼空中的动静，用眼神示意，“巴罗大人就在隔壁看着你。”

皮皮鬼吓了一跳，随手把那个倒霉的大面包往纳威头上一扔，两位级长眼疾手快，一齐用漂浮咒控制住了它，让它缓慢地、轻柔地降落到了餐桌上。皮皮鬼没有听到他预想的痛呼声，扫兴地做了个鬼脸。

“谢谢。”纳威惊魂未定地说。赫敏对他安抚地笑了笑；德拉科依旧板着脸，用鼻孔对他哼了一声。他望向空中，用威胁的语气说，“皮皮鬼——”

可那调皮鬼已经怪笑着，趁巴罗还在对着拉文克劳的餐桌发呆，嗖地一声穿过礼堂，像一团五彩斑斓的飓风一般逃走了。

“哦，你们反应得很快。”哈利对赫敏和德拉科说。

“我们习惯了。”赫敏和德拉科同时说。

“皮皮鬼是所有级长巡夜时重点关注的捣蛋对象。”罗恩愤慨地对哈利说，“前天他把我害惨了！他隐着形把我脚底下的地毯抽走，害我摔了个四脚朝天！帕金森在旁边笑得像只抽了风的猫头鹰——”

“罗罗，你和帕金森干了什么？”餐桌那边的拉文德没怎么听清，一惊一乍地问，“什么地毯，什么猫头鹰？”

韦斯莱孪生兄弟顿时发出一阵坏笑声。

“罗罗——”弗雷德和乔治同时用尖细的女生说，“你的女朋友吃醋了！”

哈利转过头去，努力忽视掉罗恩结结巴巴解释的声音和他越涨越红的脸，打定主意自己一定不能笑出声。

他假装专心致志地观察赫敏是如何喂德拉科吃餐后水果的：那位平常里挑三拣四的小少爷乖得像只金毛巡回犬，给什么就吃什么，完全不挑食了。

看着看着，哈利的好奇心被引出来了。他指着报纸上的问题给德拉科瞧，问，“你会怎么做？”

“那老女巫关我什么事？”德拉科用那种天然的傲慢口吻反问他。

“典型的斯莱特林式的事不关己的回答，我甚至不需要浪费口水问就能预料到。”金妮对哈利说，摆出一副“你不该对他心存幻想”的表情。

哈利觉得没趣，耸耸肩，打算继续对付他面前的一碟炒蛋。

可金妮却对他诡秘一笑。

“想不想看斯莱特林级长的变脸绝活？”她附耳过去，对哈利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笑眯眯地说，“你来试试吧？”

于是哈利对德拉科说：“我知道那个老女巫不关你的事。可是，赫敏说她要停下来看看老女巫打算干什么。”

“我的意思是，假如她想要过马路，再扶她过马路。”赫敏赶紧补充，“她也有可能只是在研究红绿灯，不是吗？”

“我猜，我可以勉为其难地陪赫敏看一会，”德拉科立即说，倨傲的表情依旧倨傲，“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这个毫无原则的恋爱脑！听到他这话的人几乎都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为什么要一大早就散播出这样一把毒狗粮？

“瞧，失败了。他没变脸，表情还是那么冷若冰霜——”哈利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对金妮说。

“——是啊，多么遗憾啊，他确实没变脸，他只是爱上她了而已。”金妮同他一唱一和地说，然后同他相视一笑。

德拉科的脸有点发红。

一大清早就如此生猛地谈“爱”！他早就知道，让这两个促狭鬼凑在一起准没好事！

况且，“爱”这个词汇......他偷偷瞟了赫敏一眼，心里有点发慌。

毕竟他和赫敏还从没面对面地、头脑清醒地、郑重其事地注视着彼此的眼睛，对彼此开口说“爱”。

是啊，那些不够清醒状态下的“爱”，她也曾说过一两次；可那并不足以让他确定那不是一时上头的戏言。

假如那是戏言，就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