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件事情发生快有一个星期了,这期间,程湘不断和于政沟通,争取最大处理,终于有结果了。
虽然判决还未下来,但以于政从事公安多年的经验来说,那人本就是公安系统内的潜逃多年的罪犯,此次落网后,那位罪犯大概率能荣获一颗银色花生米。
程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眼底的阴霾也终于散去,家里的气氛也彻底缓和下来,其他三人皆松了口气。
程善终于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前几天某一晚上,她睡到一半迷迷糊糊的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妈妈呆愣的坐着床边看着她,程善一下子就清醒了。
程善哑声道:“妈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程湘一如既往的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妈妈睡不着来看看你!”
她微微垂头,有些难过:“是妈妈吵醒你了吗?”
程善一下子就沉默了,叹了叹口气往旁边挪了挪,温声道:“没有,就……正好想上个厕所。”
“妈妈,上来陪我一起睡回吧。”她拍了拍一旁的床铺。
程湘犹豫片刻,还是遵从内心,躺在了程善身旁。
程善正准备合上眼重新睡过去,就听见妈妈冷不丁的一句:“善善,你不是要上厕所吗?”
程善猛得睁开双眼,面无表情道:“对,我还要上厕所呢。”说罢,强制自己清醒过来,爬下床朝厕所去了。
程善到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无法忘记那心跳骤停的感觉。
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关灯睡觉时,门被敲响了。
程善嘴角抽了抽,以为妈妈今晚又要陪着她一起睡,但门打开时,只见妈妈脸上带着个金丝眼镜,一席蜜色长裙,怎么看都不像是要睡觉的样子。
程善面露疑惑:“妈妈,你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吗?”
程湘伸手揉揉女儿脑袋,笑道:“有事想和你说,这样看起来庄重一点。”
这是程善才发现她的手里提了个东西,那是一个妆奁,边角有些脱漆了,露出一些木纹,看上去年代久远。
程湘拉着她进屋,两人坐在床边上,气氛分外的平和。
程善有些好奇的看了看那个妆奁,在小的时候她就见过一回,平日里被妈妈保护的很好,没叫人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程湘看着她好奇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她细细的抚摸着妆奁,仿佛里面藏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似的,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里浮现出一丝怀念,她笑着道:“这个是你外婆以前的陪嫁,后来我和你爸结婚的前一晚传给我的。”
“本来是想在你十八岁生日那晚交给你的。”
她顿了顿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但突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仔细想想,反正你的十八岁生日快到了,提前给你也挺好的。”
程善张了张唇,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问妈妈为什么提前给她?还是问里面到底是吗?
最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妆奁。
程湘轻轻的将妆奁打开,往程善的方向移了移,方便她看得更清楚些。
程善看着里面的东西,瞳孔微缩,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整个人仿佛被人定住了一般,呆愣在原地。
程湘将里面的东西递给程善,语气中充满了苦涩:“这些是你爸爸留下的东西,现在也一起交给你了。”
程善接过那东西,冰冷的触感让她回过神来,她眼眶微微泛红,心脏好像被人揪住了一样,满是酸涩。
她轻轻摩挲着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块勋章,一块公安机关一等功勋章。
明明只是一块巴掌大的勋章,却宛若千斤重那般让程善几乎要拿不稳。
程善声音苦涩:“妈妈……爸爸他——”她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
犹豫片刻,最后只吐出了句:
“我有点想爸爸了。”话音刚落,眼泪却像是开了阀门般,不断滴落。
她以为长大了的自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哭了,但这一刻她却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变过。
程湘看着女儿难过的样子,心脏就像被人揪了一把,止不住疼。
她将女儿揽入怀中,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就像是小时候那样,哼着温柔的小调。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善已经平复下来了,她靠在妈妈的身上,言笑晏晏的模样,除了泛红的眼眶,几乎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她看见妆奁最底下露出了一个角,看上去像是一个信封,但被上面的其他东西压着看不真切。
程善指着那个露出一角的信封轻声问道:“妈妈,那是什么?”
程湘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微微一愣,显然是知道那是什么。
程湘无奈道:“你呀——眼睛还是这么利,这都能让你看见。”
程湘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她停在门边朝程善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意,但眼里复杂的情绪,还是暴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程湘:“既然是在那个小箱子里的,那当然是留给你的。”
她挽了挽散落的发丝:“已经很晚了,妈妈就先回去睡觉了,你不要熬太晚哦——”说罢,她就离开了,走之前不忘贴心地给女儿关好房门。
程善重新将视线投会那个妆奁,犹豫再三还是将其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
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信封,看上去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程善顺手捏了捏,忍不住皱了皱眉。
没别的,就是这个厚度不太对劲,感觉里面不像是放了一封信,倒像是放了一个薄薄的本子。
里面不会是房本吧?!
程善这么一想,整个人都僵了僵,瞳孔地震,满脸都写着无法理解。
她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停在了严肃上,她想如果真的是房本,她一定要带妈妈去医院看看,她一定会想办法给妈妈治病的。
程善慢慢的将封口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后,整个人沉默了。
信封里面还是信封,但不同的是,上面写了几个字。
“十八岁的小程善亲启。”飘逸洒脱的字迹昭告着主人的身份,程善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父亲李远舟的字。
程善沉默片刻,接着拆,又是一个信封,上面写着的是:真的十八岁了吗?说好十八岁在看的哦~
末尾还画了一个抱着爱心的倒霉熊,程善气笑了,她什么时候答应了,她怎么不知道。
她继续往下拆,一连拆了六七个,信封肉眼可见的变薄,每一个信封上都写着字,中心思想都是让她十八岁再看。
她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抿了抿唇,迟了多年的叛逆期在此刻到来,越是不让拆她偏要拆开看看。
很快,她手上的信封只剩下一层了,她的眼泪无声的掉落,将上面的字迹模糊了一点,但依旧可以看清上面写着什么:
“算了算了,想看就看呗,也不一定非得十八”
“世界上最勇敢的程小公主亲启——”
程善忍不住哽咽一声:“我长大了,已经不想当什么公主了。”
她缓缓将最后一个信封打开,将里面的信打开
“见字如面,展信如晤。”
“十八岁的小程善,你好啊——”
……
她十分珍惜的捧着信,慢慢的将每一个收于眼底。
“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认识更多的朋友?”
“十八岁啊,我们的小公主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有也没关系的,青春嘛,爸爸也是十八岁和妈妈认识的哦——”
“算算时间应该还有一年就高考了吧,你以后想做什么呢?无论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违法乱纪的事可不兴干噢)”
……
“就这样吧,信到了结尾都快写不下了,虽然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怕是永远都写不完了。”
“最后,爸爸希望我们的小程善永远快乐幸福。”
“生于热烈,长于璀璨。”
整封信话语平淡,絮絮叨叨的,仿佛那个人从未离开过。
程善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叶扁舟,随着大海的潮起潮落而起伏。
大海无声地潮起,将散落在人间的愁绪带离。
待潮落后独留下遍地生机勃勃的景色。
“靠——扎我脚了!”计飞阳龇牙咧嘴地将脚下的贝壳一脚踢远。
不远处地林茜见状翻了个白眼,讥笑道:“活该,叫你不穿鞋!”
计飞阳不服气道:“这能怪我,谁知道半路的时候不见了,鬼知道掉哪去了!”潇洒太久了,他都忘了自己有这么一个时灵时不灵的倒霉buff。
幸好,许亭松的表姐在附近开了家咖啡屋,他和程善两人一起去拿了。
林茜笑的更大声了,计飞阳彻底恼羞成怒追着林茜跑。
躺在沙滩椅上的任绪见状,忍不住嗤笑一声:“无趣的凡人啊——”
他才不像他们会喜欢这种低级趣味,傻透了。他端起一旁的高脚杯,轻抿一口,姿态高雅,看上去很有逼格。
沈风行拿着一旁冰可乐从任绪的身后路过,将他的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他不由得感慨一下物种的多样性。
这么能装逼还是头一回见。
他扭头礼貌的问了句:“任哥,还要可乐吗?”
任绪点了点头:“再给我倒一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