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春柳还没到大院就先看到了前面走得慢悠悠的正回家的邓红和刘娟。

两个人就像是双胞胎一样，一手扶腰另一手拎着个水壶。毕春柳觉得有些奇怪，刘娟检查出怀孕的日期比邓红要晚大概一个月，但是她们俩的状态看起来差不多，甚至肚子大的形状都类似。这不禁让她感慨刘娟的伙食太好了，把肚子补得也太大了。

“小刘，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啊？”邓红跟刘娟打招呼。

刘娟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嗯了一声，“邓姐，你没有等你家雅兰啊？”

邓红嘴角的笑大了，她妹邓闪终于跟她介绍的那个小伙子要结婚了，本来还以为吕处看不上阿闪当儿媳妇，没想到那小伙子看上阿闪了。

“雅兰跟她三姨出去玩了，我先回家来做饭。”

刘娟：“这样啊。”

邓红看了看刘娟的肚子，好像为她担心似的，问道：“小刘啊，你这肚子看着可是不小，不知道的以为你跟我一样怀了七个多月了呢。这么算来，你家向北是个有本事的，说不定你跟他刚结婚就怀上了。”

刘娟仿若害臊一般低下了头，心里却在骂人，用你多嘴！眼睛转转，她也关切地说道：“邓姐，我看你好像最近气色挺好的，想来怀的是个贴心的小棉袄，哎呀，等你把老二生下来，你跟齐超哥可就享福了，一人一件小棉袄。”

邓红暗自运气，我呸！这贱嘴！

毕春柳跟在后面很是困惑，大院儿最近氛围不好吗？她们怎么突然开始互相攻击了？这是咋了？

“啊——”刘娟刚踏上院门前的台阶，就被从里面冲出来的人撞了一下，她赶紧向一边躲了一下，却还是吓得尖叫出声，随后捂着肚子骂道：没长眼啊？”

冲出来的人是潘娟，她脸色很不好，担心自己撞到人，把东西放地下平复了自己的情绪，问刘娟怎么样用不用去医院，听刘娟说没事，也就放了心，拎起脚边的东西就走。

张大妈从家里冲出来，脸色看起来也很不好，竖着眉毛骂潘娟，“走！你有本事就走！你这样的儿媳妇我们老张家还要不起了呢，说你两句就耷拉着脸。”然后她往地上一坐拍着地爹啊娘啊公公啊婆婆啊地哭了起来，什么对不起老张家，挑了个这样的儿媳妇，不尊重老婆婆，还使脸色，带着孩子老住娘家，弄得大孙子也不跟她这个当奶奶的好。“哎呦建元他爹啊，咱们这儿媳妇是娶错了啊，她是一张嘴糊弄的建元也不听我的话了啊，让她生个孩子也不再生了啊，他爹啊，你可把我带走吧——”

潘娟怨毒地看向张大妈，大声地喊道：“我不生？明明是你儿子不能生！！他有病！你知道吗是张建元有病！让我喝那么些年苦汤药我都心好地没找你麻烦，有本事就跟着张建元去看看，要不是我身体好，他一个孩子都没有。明明是你张家的种子不好，反倒还来怨我这块地了！我告诉你个老虔婆，惹急了我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浩浩！我告诉你，等张建元回来告诉他，老娘要跟他离婚！！”

潘娟骂完气冲冲走了，留下了一地刚下班就因信息量太大而吃瓜吃的呆愣愣的人。

什么意思？张建元不能生？张建元有病？众人不禁联想起张建元说过的话，什么一个孩子好好培养就够了，孩子贵精不贵多。合着他是因为不能生啊。

张大妈尖叫一声“你他娘的放屁！！”，她害怕潘娟说的是真的，也害怕以后真的不让她见浩浩，赶紧爬起来，推开前面的人，再扒拉开人群就去追潘娟了。

“啊——”有人痛吟出声，大家这才发现张大妈刚刚推到的人就是挺着大肚子的刘娟。此时的刘娟瘫倒在地，痛苦地捂着肚子，藏青色的裤子渐渐渗出了鲜红的血。

柳青青后背抵在墙上，捂着自己的肚子尖叫出声：“快来人快来人！刘娟要生了！！”

薛正初两口子在，作为院儿里的一大爷，他也很慌张，叫了一个人去叫聂向北让他赶紧赶去医院，然后又叫了人去隔壁大院借推车。

推车借来了，雷大妈还贡献出了她前几天练手时编的草垫子，柳青青带着人把家里提前备好的小褥子放在刘娟身边儿，慌慌乱乱的一行人这才赶去医院。

柳青青自己挺着个大肚子自然没有跟去医院，她伸手扶着墙喘粗气，刚刚把她吓得不轻，也让她想起了自己小产的时候，随后她赶紧呸呸呸了三声，坏的不灵好的灵。

毕春柳也不想回自己家了，她直接去找刘大妈，刘大妈刚刚没有出门，直接在窗户边趴着看的。

“刘大妈，张大妈这是怎么了？”

刘大妈在给自己没出生的小孙子孙女织毛衣，她晦气地摆摆手，“我是不想跟她多说话，自从知道小月也怀了，她是看天看地都不顺眼，不是絮叨建元就是絮叨潘娟。前两天她跟建元还有潘娟吵了一架，可能是建元不耐烦了，这不，前天出去了，说是学习还是啥的，潘娟就带着浩浩住娘家了，她今天休班，回来拿两件衣服，老张就又跟潘娟吵起来了，好像是还想让潘娟吃药，好再生个孩子。”

毕春柳心里叹气，原来是这样。张建元跟刘小月和安庆俩人差不多大，张大妈看自己的老搭档刘大妈都要有三个孙子了，心里可不是着急，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不是儿媳妇不生，而是儿子不能生了。

刘大妈把手里的毛线放筐里，“刚刚潘娟喊的你听清楚没有？”

毕春柳点点头，刘大妈继续说道：“老张也是，她自己不就只生了一个建元，干啥非逼着潘娟再生一个，这下好了，潘娟把建元的毛病说出来了。要是他们两口子真的离婚了可咋办吧。”

毕春柳跟刘大妈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毕春柳虽然没说，但是她觉得要是潘娟真的想离婚也比这不离婚强，娘家疼她，她自己工作也好，就是再结婚就得考虑浩浩还有她自己要不要再生孩子的事。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刘小月和安庆下班了。自打刘小月怀孕，安庆就算是值班也会把她送回家再回去。

“春柳也在啊？妈，外面咋了？我听人说聂老三他媳妇要生了，她不是还早呢吗？”刘小月洗洗手坐下。

刘大妈跟女儿说了前情，刘小月后怕地拍拍胸口，还好她今天有事，没有按正常点下班。

没一会儿，刘江刘河哥俩也回来了，刘家的人都齐了，毕春柳不想没眼色地耽误人家做晚饭，赶紧起身说道：“刘大妈，小月姐，我先回去了。”

“在家吃呗，反正夏荷秋果都会做饭，饿不着。”刘大妈拉着毕春柳留她吃晚饭。

“不了，我改天再来。”

毕春柳从大院儿出来，经过路口时看到了奔跑过去的聂向北，她脚步加快，现在就想看卫国回没回家，自己一定再多叮嘱他几句，现在大院儿的孕妇多，可一定得小心。

第二天下午下了班以后，毕春柳从秋果那知道了刘娟的后续，她在今天早上的时候终于生了，是个儿子，但是孩子还没有长好，一生下来就被送去了保温箱养着，而且刘娟也受了伤，这几年要好好养着，不能再生孩子。据说要不是有人拦着，聂向北都想去把张家砸了。

因为这事，毕春柳再一次告诫仨弟弟妹妹，平时一定要远离孕妇，把自己的好奇心压一压。听得三个人连连点头，尤其是毕秋果，只敢跟刘河打听，不敢回大院。

毕春柳：“刘娟这事肯定还没完，现在就等张建元回来了。”

毕秋果把桌上的水喝完，说道：“刘河说刘大妈也是这么说，张建元回来应该要焦头烂额了，现在潘娟阿姨还带着浩浩在浩浩姥姥家呢。”

“卫国，怎么了？你有事啊？”毕春柳看卫国好像是有话要说似的，怕他遇到什么事，赶紧问他。

毕秋果和沉思在自己学习里的毕夏荷也抬眼看他。毕卫国有点不好意思说，他抿抿嘴，“就是食堂的后勤主任说他有个侄女，跟我差不多大，想给我介绍一下。”

毕春柳舒了口气，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嗯？？卫国才16，就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了？

“那人不知道你才16吗？”

毕卫国点点头，“我师父已经拒绝了，说我现在太小，等过几年心定了才能结婚。”

“那就好那就好。”毕春柳想了想说道：“你们都还小，以后就跟我似的吧，等20了再结婚。不过卫国已经上班了，要是有合适的可以先接触接触。你们俩就算了，好好学习。”

毕秋果对找对象不感兴趣，毕夏荷现在更是一心想上中专，更没什么心思找对象了。

毕卫国挠挠头，嘿嘿一笑，“大姐，我师娘有个表弟，我师父说等他们一家来了咱南山就给我介绍。”

毕春柳：……所以蔡师傅是想内部消化，加强联系啊。“还是看你什么想法，你要是跟小姑娘相不中也不用想太多，你现在还是好好学你的厨。”

“嗯嗯，我知道。”

刘娟是正月十七出的事，正月十八生的孩子。

到了正月二十，张建元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因为出门前和老娘吵了架，他还专门去给老娘和媳妇孩子买了礼物。希望回来后的家还是那个和谐的家。

回来后还没有回到家，最先注意到的就是没工作闲在家聊天的大妈们看自己的复杂眼神。张建元拎着手提包悄悄地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没什么不对，没在意那些闲磕牙的老大妈，他先回家换个衣服，再去丈母娘家接媳妇孩子。自己不在家，媳妇肯定带着儿子回娘家住了。

院里今天很安静，张建元打开家门就看见侧躺在床上的背影，是他妈。

“妈？你咋了？不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