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在你那里住几天？这些天要忙，没人陪它说话，它会寂寞。”
“好啊。”江晚荧应下。
“虞大人要亲吗？”江晚荧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亲的话就要快点了，不然怕下了马车脸还红着，会被爹爹发现的。”
听见前半句，虞奉明笑着往她身上倾去，后半句一出，他气得翻了个白眼直往后仰。
“不亲！谁爱亲谁亲！”
“虞大人…”江晚荧自知理亏，甜着嗓子凑到人跟前，“我爱亲，我来亲虞大人。”
虞奉明伸手挡她，却被人捉了吻在手心。那么他收回手，双手交叉环在胸前，闭着眼不去看江晚荧。
江晚荧讪笑着贴在他身上，脸颊则不停蹭着虞奉明的胳膊。
待江晚荧右脸蹭薄一寸，虞奉明睁开只眼瞄她。此时马车恰好右拐，江晚荧瞬间警铃大作，猛地往后退去。
可眼前人来势凶猛，她退无可退，被一把堵在角落，随即吻如暴雨落下，噼里啪啦打在她唇上。
“嗯…虞…”
舌探了进来，柔软又强势，掠走她一半呼吸。
眼角逼出泪花。
虞奉明此时跟铜墙铁壁没什么区别，怎么推都推不动。
江晚荧一口咬在他唇上。
血腥味蔓延，二人终于分开。
被咬一口，虞奉明不恼反喜，捧着她的脸说：“怕什么？你父亲就是看见了，他敢放一个屁么？”
“我敢放！”江晚荧唇上沾着一点点红。
“你敢放。”虞奉明笑开，揉揉她的脸，“你真有能耐。”
马车稳稳当当停在江府大门。虞奉明向她伸手，江晚荧不领情，看也没看一眼，径直下了马车。
虞奉明暗暗笑一声，收了手跟在她身后。
江应鸿未提早收到消息，等二人进门才慌不迭从里屋赶来。老远就看见江晚荧颈上端着张大红脸，颜色跟中午吃的大闸蟹没两样。
江应鸿纳闷：“虞大人嘴上是…”
闻言，江晚荧将头低得更深。
虞奉明从她的发顶移开眼，摸一摸咬痕。
“中秋，厨房喂了盆螃蟹，凑近看了两眼，被赏了一钳子。”
当日晚上，江晚荧将从锦县带回来的干货煨了汤，一勺勺喂给倪绣纭喝。倪绣纭虽有埋怨，却藏不住脸上笑容。
“阿娘。”
“怎么了？”
“没什么。”江晚荧摇摇头，替她擦了擦嘴，“就是好久没见阿娘了，很想阿娘。”
“很想很想。”江晚荧靠在她怀里。
阿娘，相信我好不好，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屋外，一轮圆月当空，皎洁又宁静。
——
虞奉明果然忙得不可开交，江晚荧一连半个月也没见到他。许久不见倒也挂念，是以她在锦绣阁也时不时看对面的茶馆，心想会不会下一秒他就坐在那儿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不过念想总是落空。
某日吏部两个差人来找，递给她一个信封和一个小木盒，木盒上还有封条。差人说是上月公差的补贴，说罢便告退。
江晚荧回屋一看，信里装着份公文，写着文绉绉的官话，最下头敲了三个红章。木盒里则装了十两银子。
这么多？江晚荧瞪大双眼，又拿过公文反反复复看了三遍，硬是没看出半个虞字。
这么多…一趟半个月的公差就能赚这么多？更何况她还没干什么，陪着人吃吃饭睡睡觉坐坐船，还顺道探了个亲，就有这么多？这银子拿的…若是真在衙门做事…
又过两日，侧门送进来两个木盒，原来是虞奉明那日在船上说的赏赐。江晚荧得了把小巧的玉琵琶，若灵得了两根金做的鼓棒，王勉得了把名家纸扇。至于楚逍，虞奉明没从他拍掌的双手想出名堂，只能替人造了把剑，总归也是用手耍的，能扯上点关系。
若灵一手一根金鼓棒戳着酒窝，笑得倍甜：“虽然虞大人年纪大了点，但还是很会疼人的嘛。”
江晚荧失笑：“虞大人才二十三，年纪不算大呀。”
“可虞大人没许医师年轻，许公子才十九呢。”
“原来你是把他俩放一起比了。”江晚荧拆了木盒里的信，上头写着“八月江上一曲，虞某魂牵梦绕至今”，隔了些距离又有“昨晚梦见什么了？听见你笑了一声”。
昨晚？是说的情话还是真的来过？
江晚荧攒着疑惑，第二天晨起先跟狗儿似的埋进枕头深闻两下。等等见了不明所以，也伸出爪子挠枕头。就这样，一人一猫对着软枕连做了几天法事。终于在某天清晨，江晚荧嗅到软枕上多了股和自己不一样的香气。
“等等。”江晚荧从软枕里抬起头，面朝等等，“你爹昨晚来了。”
等等点点头：“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得知虞奉明来过，江晚荧连着两天硬撑着眼皮到夜半。
这晚快要入梦时，迷迷糊糊听见外头一声碎响。她顿时来了精神，起身一看，房里果然多了个熟悉身影。
“虞大人？”
虞奉明正皱着眉头揉膝盖，听见声响回头看她：“吵到你了？”
他来得匆忙，虽沐浴过，但酒还没醒，这才头晕眼花一头撞在桌脚，吃痛不已。
“没有，我在等虞大人。”江晚荧跪起身迎他。
虞奉明笑着埋怨：“不睡觉，傻等什么？”说罢低头吻她，二人吻得难舍难分，啧啧作响。
“让虞大人靠一下。”官服被脱在地上，虞奉明将脑袋枕在她腿上。
“鞋不脱吗？”人是躺着了，可两只腿还搁在外头，这样睡着怎么舒服？
“嗯，不脱了。脱了还要穿，浪费时间。”虞奉明已闭上眼，“就这样睡。”
怎么会忙成这样？江晚荧眼里生出几分酸楚，连忙拿了被子盖在他身上。近来天气转凉，晚瑶就是因为衣服穿少冻着了，现在还病怏怏的。
“前两日我入宫了，这才没见着你。”
知道他看不见，江晚荧还是点了点头。她记着虞奉明休沐的日子，前两日去虞府找过他。得知人不在，江晚荧让唯安别告诉虞奉明她来过，是因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冒失。
本来就忙，再让他知道，岂不是添乱叫他分神。眼下看来，唯安还是说了。
“说点什么？”虞奉明握住她的手，“好久没听见你的声音了。”
“那我争取多说点梦话，这样虞大人来了就能听见了。”虞奉明勾唇，捏捏她的小拇指，又听她娓娓道来，“从前，有个进京赶考的书生。”
“某天夜晚，他披着月色赶路，不料路边跳出来一只狐狸…”
不过说了两句，怀中人已跌入梦境，呼吸声渐渐轻柔。
都这么困了，还来做什么？江晚荧笑一声，紧接着心疼钻进眼眸。
“那只狐狸扑到书生身上，却不咬人…”
虞奉明眼底一抹乌青，和那天晚上的如出一辙。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第一夜如何对峙，这一夜就怎么相融。
江晚荧隔空抚着他的眉眼。
“打着打着才知道，书生也是狐狸变的…怪不得不咬人，原来是两只臭味相投的狐狸…”
“吱呀”一声，凌霜推门而入。
江晚荧道：“要起了？”这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啊。
“是。”
“好。”江晚荧点点头，“你先下去吧，我喊他起来。”
镜前，二人对立而站，等等团坐在梳妆台上揣手。
虞奉明望一眼等等晃起的尾巴，道：“等等我带回去住几天？”
“好。”江晚荧没多话，低着头替他弄腰间革带。
“你替它做的这身衣裳，看着喜人。”等等身上穿了件明黄色的小衣，暖得像颗柿子。
“天气冷了，该穿件衣服。”江晚荧绕到他身后理着，“桌上还有件红的，虞大人一并带走吧。”
看不见人了，虞奉明只能从镜中望个一二。瞥见她抬手朝脸上抹了把什么，他心里一动，把人拉到身前，果然看见两道泪痕。
“哭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眼泪便决堤。江晚荧抽泣道：“…虞大人瘦了好多…”
“不能吧，晚上吃了登大个肘子。”虞奉明伸手摆圆比划，“吃完还拌着酱汁吃了三大碗米饭，我爹说我是老鼠掉进米缸。”
等等听见老鼠，喵喵叫了两声，站起身在桌上打了个转又坐下。
江晚荧破涕为笑，虞奉明放松一些，捧着她的脸吻着：“我们晚荧长大了，会疼人了，是不是？”
笑不了多久，泪又淌了下来，江晚荧哽咽道：“怎么会…忙成这样？连觉也睡不了…”
“忙完这阵就好了，真的。”虞奉明搂她入怀，“而且呢，虽然忙点，但是赚得还算多。虞大人一年几千上万…”
怎么又提这茬？
“不许再说了！”江晚荧一双泪眼瞪着他。
“不说了不说了。”虞奉明擦她眼角的泪，“好了，不哭了。本来就没睡，还哭一回。过几日就要成婚了，眼睛肿着怎么做新娘子？”
成婚…话题扯得这样大，叫她分了一半神走，泪也没那么凶了。
虞奉明问：“什么时候再来找虞大人？虞大人下次一定在。”
“不来了。”她不想再添乱。
“一次没见到就不来了？心真狠。”虞奉明将下巴抵在她发顶，话里透露着几分疲倦，“好了，虞大人该走了。”
“好。”江晚荧抹了泪朝塌上走去，“虞大人等等我，我穿件衣服，送送虞大…”话没说完，便叫人拦腰抱到床上。
“虞大人？”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睡觉，不像话。”虞奉明替她掖掖被子，又合上床帐。
江晚荧躺了一会儿，听见外头没了声响便爬起身。悄咪咪撩起帘子往外看，霎时一张脸横在自己面前，吓得她叫出声。
“你吓死我了！”江晚荧捶他的肩。
“谁叫你不睡觉。”虞奉明笑着，又把人抱了回去，“好了，眼睛闭上睡觉，真走了。”
“好。”江晚荧听话闭眼，过了两秒又睁只眼瞄，叫他失笑不已。
闹罢，虞奉明盯了江晚荧好一会儿，才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要做个好梦。”
听见关门声，江晚荧摸下床，跪坐在衣柜前，将账本翻了出来。
随着纸张翻动，面前烛火晃动一抹光，映入她墨色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