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送你到这里。明天起,虞大人日日从大门进。”虞奉明捏了捏她的鼻梁,“你再管不了我了。”
“好。”江晚荧应得很甜,“我等虞大人。”
虞奉明摸着她的耳垂,问道:“今天晚上能睡着吗?”反正他是不行,明天要提亲,他要彻夜奋战。
“感觉不太能。”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悲喜交加的,江晚荧实在过于兴奋。
“不能也不打紧,大不了明天先接你出去睡一觉。”因为喜事失眠,是值得高兴的事。
江晚荧喜欢他说不打紧、没关系,总能抚慰她绷紧的思绪。
“好,虞大人早点休息,明天见。”
“江晚荧。”虞奉明叫住她,而后张开双臂,“按照今日的惯例,分开之后,是不是还要再抱一下?”
——
“江大人不肯么?”
“怎么…怎么会不肯?”江应鸿瞠目结舌。虞奉明没死是一惊,虞奉明上门提亲更是一惊。若非茶盏溢出的热水烫了他一激灵,他定会以为此情此景,是自己被江晚荧气个半死而做的美梦。
虞奉明笑着说:“本官要娶的是晚荧,江大人肯不肯的,实在没什么所谓,得晚荧说了算。”
“好在我早已与她心意相通。虞某在锦江向她求娶过,本想回京后成婚,可中途出了许多事,才耽搁到现在。”
江应鸿脑子懵着,只能点头说“是,是”。
“你看,一耽搁就生出许多事来。”虞奉明叹气,“听闻许家公子前些日子也来提亲了?本官当真是急个半死,这才拖着病体火急火燎赶来,不然心尖尖上的姑娘被抢走了该怎么办?”
“江大人的女儿,江大人再清楚不过。这么好一个姑娘,得她青睐是万幸,若谁见了还能视若无睹…”虞奉明看他一眼,“只能说是有眼无珠,那眼珠子还不如摘了扔进锅里炒了吃。”
江应鸿呆愣重复道:“是…有眼无珠…”
虞奉明爽朗笑开:“江大人平日利索的嘴皮子哪去了?怎的今日如此愣神?好似本官在向你求娶一般。”他起身拊掌:“晚荧呢?许久不见她,虞某日思夜想。江大人快别愣着了,带本官去见她。”
江应鸿不敢怠慢,连忙带路。绕来绕去走到一半,虞奉明“啧”一声:“还没走到?方才吃的两块糕点都快从本官腹上的口子掉出来了。”
“是…小女喜静。”
“哦?她喜静?倒是看不出来。”虞奉明挑眉,“不过你是她父亲,自是最熟悉她了。”
等走到圆拱门,虞奉明硬生生停脚,上半身因故作急停而夸张地弯下。
“这么巴掌点大的地方?本官还是不进去了。”虞奉明背过手,“怕是这头刚迈只腿,那头我们晚荧就被挤出院子了。”
饶是这样冷的天,江应鸿也出了一身冷汗:“快,快把你们家小姐喊出来。”
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虞奉明这才真情实感露出笑容来。
“虞大人来了。”他朝人伸手,“晚荧,昨晚睡得好吗?”
他总是这样,开玩笑或者故作亲昵的时候便喊她晚荧,明明私底下都是连名带姓叫她的。
明白虞奉明的小心思,江晚荧握住他的手,也装模作样起来:“回虞大人,夜间起风,声响太大,没太睡好。”
眼睛红红的,的确是没睡好,不过精神头却十足。
“乖乖,你住在这种地方,能睡好才怪了。风再大点,兴许房子连人一同吹跑了。”虞奉明瞥了江应鸿一眼,“你父亲说你喜静,不成想是这种静法。”
这件事江晚荧不是没和他讨论过。她说自己是看中那道通往外面的侧门,才自己决定搬进来的,怪江应鸿倒是有些冤枉。虞奉明却不这么想,他当时说:“他若在意你,就不会同意你搬到这种地方来,算哪门子冤枉?”
江晚荧无所谓江应鸿在不在乎,也许不在乎更好,才能让她有机会溜出去。
江晚荧还没说话,手心被虞奉明挠了挠。他说:“该夸你乖巧懂事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一个字也不说。晚荧,让本官在你面前做最后一次主,这些日子就住在本官那儿,当是提前适应。”说罢,牵着她的手扭头就走。
他们走得极快,凌霜若灵又在身后隔开跟着,江应鸿追也追不上,只能远远看着二人相握的手。
“虞大人走那么快干嘛呀?”
“在外人面前跟你亲近,我害羞。”
“你脸皮那么厚,还会害羞?”江晚荧提着裙摆,“走这么快,我鞋都快飞了。”
虞奉明停下,看着她说:“那我背你?”
江晚荧堆笑,拉着他继续走:“好在早上剩半碗米饭没吃完,叫我黏在袜底,怎么甩都甩不掉。”
虞奉明龇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恶不恶心?”
预备回虞家吃晚饭,是以虞奉明又拉着人补了个觉。江晚荧在他身边睡得很安稳,可清醒过来便开始紧张,总觉得哪儿哪儿都没准备好。
“牙是齐的。”虞奉明捏了捏她的嘴,又亲上一口,“唔…嘴也是软的,吃个饭而已,不都备齐了?”
“不要亲啊!”江晚荧叫着跳开,又钻到镜前补妆,“刚涂好的,又亲散了。”
虞奉明笑着把江晚荧抱到腿上坐着,冲镜子说:“你自己看看,是不是相当漂亮?”
“脖子上该怎么办?遮都遮不住。”江晚荧往上扑粉,倒让两处红痕欲盖弥彰。
“那就不遮了,反正该挨骂的是我。”嘴巴不让碰,他只能亲在江晚荧的后颈,“再说了,我们是夫妻,有点什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马车停在虞府,虞奉明向人伸手,见她迟疑,道:“不打紧,若是真觉得紧张,那就改日再来。”说着,便准备坐回去。
“别!”江晚荧哪里肯,赶紧握住他的手走了下来,“虞大人总是激我。”
“哪有激你?真是冤枉死了。”虞奉明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是最重要的,当然要以你的感受为主。”
“也不是那么重…”江晚荧这话被两声“嫂嫂”打断,虞慕欢拉着苏言澈跑到她面前,又一起喊了句“嫂嫂好”。
“诶?嫂嫂看着…”
见虞慕欢盯着自己的脸上下左右地看,江晚荧用右手遮住下半张脸,而后带了点歉意笑了笑:“欢欢姑娘。”
“呀!”虞慕欢恍然大悟,跳着去打虞奉明,“大哥你…!你太不厚道了!怎么不早说啊!”
虞奉明抬手去挡:“你哥倒是想,可你嫂嫂不愿给我名分,我能怎么办?”
“总归是给了名分了。”薛行凤笑吟吟走过来,“晚荧,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伯母。”江晚荧昏迷的那段时间,某天迷迷糊糊看见薛行凤坐在床边。那时她眼皮沉得厉害,拼命抬也睁不开,而后薛行凤摸着她的脸说:“不要紧,难受就闭上眼睡一觉,睡醒就好了。”
起初江晚荧以为是幻觉,后来听若灵说起,才知道薛行凤的确来看过几回。因此再见到她,江晚荧有些想哭。
“快快快,让我也看看!”一精神矍铄的老人家快步走来。
虞奉明低头在江晚荧耳边说:“这是奶奶。”
“奶奶。”
“好,真好。”秦雁回一面握住她的手,一面摸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又喊着,“快快,冻得要死的天,都站在这儿做什么,快进屋!”
江晚荧凑近他,压低声音:“奶奶手劲真大。”
虞奉明笑回:“奶奶以前是武将。爹呢?爹哪去了?”
“你爹在这。”
二人回头看去,虞成宣把手中鱼篓递给下人,走了进来:“想说钓两条鱼来吃。”
“伯父好。”
虞成宣笑着点头:“江姑娘好。”
江晚荧暗自咋舌,心想父子二人的神态语气得有六七分像。
虞奉明问:“钓上了?鱼篓看着有点份量。”
“哈哈,说来惭愧。一下马车又被冻了回去,连钓竿都没拿出来。但想着今日有贵客,空手而归实在不好,这才买了两条鱼装进去。”
不知是不是虞奉明嘱咐过,那盘鱼正好摆在江晚荧面前。饭桌上的话,就没有掉在地上过。碗里刚落下一块鱼肉时,秦雁回放下筷子,握住江晚荧的左手揉着:“成宣,你爹回信了没有?”
虞景山这些年仍在游山玩水,回京的次数不多。
“昨日才寄信过去,没那么快。”
“还不抓紧点,等他回来,他们俩婚事都办完了。成宣,明日要再没收到回信,你骑马去把他掳回来。”
虞成宣道:“母亲大人,这么冷的天,马也不愿意走啊。”
“你就是懒,少怪在马身上!”秦雁回扭头看她,“我们晚荧预备把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嗯…”原来这还能由她决定么,江晚荧想了想,“想在春天。”
“就在春天。”虞奉明笑着说。
饭后,薛行凤把虞奉明赶走:“我和你爹有话跟晚荧说,你一会儿再黏。”
秦雁回也来拉他:“奉明,过来,奶奶也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