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陷入僵局,徐枫杨对这场谈判已然有数。谢边应该还有一点点退让的余地,不然他都不会来现场。作为强势方,他有摆谱的资格。海蓝星的情况太糟糕,凯蒂不敢冒险,因此在谈判上格外谨慎。
徐枫杨捏了一下谢边垂在桌下的手,谢边抓住了没松,还小幅度摇了摇,徐枫杨差点笑出来。他是示意自己想开口,谢边却好像真的在逗小情人。
徐枫杨想了想开口道:“凯蒂女士,您为海蓝星的未来考虑合情合理,但海蓝星能否扛得住最近的几个月,都是问题啊。”
听见徐枫杨开口,凯蒂看了谢边,见他默许这位身份可疑的秘书开口,便定心回答徐枫杨的话,或许这位的身上能找到突破口,她深知谢边有多么难说服。
“徐秘书的话我不太能理解,据我所知基地已经在准备反击海盗团了。”凯蒂流露出一丝强硬道:“还是说,基地对胜利没有信心?”
“基地哪怕是打退了海盗团,收复的领土,海蓝星政府又能分出多少精力去打理呢?”徐枫杨微笑道:“或许您还记得瑶池湾,自从四年前被基地收复后,至今没能顺利运转起来。”
一把被人掐住七寸,凯蒂脸色难看起来。
谢边当时事务繁忙,两大战区接连开战加上他意外受伤,谢家的重点在给他治病,地下城第二大内河上的瑶池湾名正言顺归政府运营。
不提整个收复区百废待兴,凯蒂能调用的人多出自于社会底层,冲锋陷阵勇猛无敌,但在高精尖行业还是话语权不够,地方上各有各的算计,心没有团结在一起不说,更有甚者公开和政府叫板,拒不交出国有资产。
如今瑶池湾虽然没有完全荒废,但依然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别说已经过了四年,就是再过四年,情况也未必有什么改善。
话说到这里,凯蒂明白再没有商量的余地。相较于吃人不吐骨头的其他星际大鳄,一向信誉良好的谢家更值得她信任。她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想通之后便下定决心,在合同上签了字。
“希望谢家能尽快帮助海蓝星振作起来,我们需要您的帮助。”凯蒂郑重地和谢边握手,诚恳道:“天琴矿场已经清理结束,谢家可以随时入场。”
谢边微微颔首道:“感谢您的理解与配合,谢家会谨守合约,提供应有的援助。”
徐枫杨感叹在场的都是人精,一点客气的话都不肯讲。瞧瞧谢边这吝啬的模样,场面话都要强调“合约”“应有的援助”。
签字结束后,凯蒂邀请两人共进晚餐,作为又一次合作顺利的庆祝。考虑到徐枫杨不宜出现在更多人面前,他婉拒了凯蒂的要求,带徐枫杨离开了这栋大楼。
一离开凯蒂的视线,徐枫杨便向谢边邀功,“我是不是很棒?”
谢边笑了笑,“平时没事都在看这些?”
“不然呢?以为我都在摸鱼啊。”徐枫杨得意洋洋道:“谈判桌我可太熟了,对方一点点微表情我就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谢边扬眉,“你跟人谈判过?”
徐枫杨紧急刹车,“没,电视里看的!”
好在谢边也不追究,“那看得不错。”
凯蒂还要和自己人商量合约内容,徐枫杨和谢边站在楼下等司机开车过来,徐枫杨有点饿,此刻心情不错,便和谢边说道:“我请你吃饭吧,之前说请你吃饭,一直没时间。”
谢边答应了,但对这个“没时间”有些困惑,他俩在基地一天相处16个小时,没看出徐枫杨在日理万机什么。
“吃什么呢,我对海蓝星的饮食不是很了解。”徐枫杨掏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推荐的,却发现这里信号不好,只能作罢。
谢边道:“吃羊肉锅吧。”
饮食走极端的徐枫杨愉快地答应了,他日常口味清淡,外餐却喜欢重油重盐,某种程度上实现了膳食均衡。
楼上传来了脚步声,谢边和徐枫杨同时伸出手,后者笑着握住,谢边却张开五指,和徐枫杨的手缠在了一起。
徐枫杨笑得更加厉害了,“谢边,我想你以后会是一个很黏人的伴侣。”
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受,但徐枫杨和谢边的日常的相处间,总觉得谢边有点隐藏的黏人精潜质。不过是一个没什么风险的伪装任务,谢边还要五指相扣。
谢边并不辩解他所谓的黏人,“你看的电影里,有没有秘书是情人的?”
“挺多。”
谢边的眼尾有点锋利,“那他们谈判成功后,也和你一样站在马路边唠嗑吗?”
徐枫杨知道谢边的意思,但不是很确定现在还要伪装吗?很快他又自我否定,凯蒂他们还没走,任务确实不算结束。
“电影里都滚床上去了,我们不适合吧?”徐枫杨道。
谢边不在意道:“那你想想,什么是合适的。”
长官都这么说了,徐枫杨瞄了瞄谢边偏薄的红唇,有点心猿意马。
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满级颜控,谢边实在太合他的审美了!
怎么会有人真的长成另一个人的理想型啊!
徐枫杨的思绪又自我发散起来。
身后的人即将下最后一层楼,谢边看徐枫杨没反应,低头拉起他的手亲了下。徐枫杨回过神来,下意识也亲了下谢边正要抬起的脸。
不同于赫里那次的毫无波澜,徐枫杨的嘴唇清晰感受到了皮肤特有的柔软和温度。
那是谢边的脸。
从未感受过的触动划他的心底,像落叶轻轻飘荡到水面,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
两人对视一眼,徐枫杨触电般同时别开眼睛。
谢边没动,两人的手还是交握在一起。
没等徐枫杨理清思路,身后的人一声轻咳,凯蒂笑得友善,“你们好像第一次谈恋爱。”
徐枫杨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不说了。
谢边则是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情绪,但了解他的凯蒂能看得出他眼底的温柔,他甚至没看自己,而是全神贯注盯着徐枫杨。
这位年轻的谢家外事话务人给人的印象一向是冷漠的,如果他不愿意,谁也不能让他善良哪怕一点点,就像刚才的谈判,所以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很愉悦。
基于刚刚在谈判桌上的来往,凯蒂对徐枫杨有了很大的改观,她向来欣赏有野心有手段的人,徐枫杨和谢边的暧昧关系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于是笑着打趣道:“我也是过来人,懂你们年轻人的情不自禁。”
果然,谢边向凯蒂道:“天琴矿场正式运营后,前三个月的利润都给地下城。”
女神湾啃不下的硬骨头在天琴矿场得到了一些补偿,凯蒂愉快接受了这意外之喜。她对着徐枫杨更加和颜悦色道:“马上就是光明节了,希望徐秘书能在海蓝星玩得愉快。”
徐枫杨赶紧问道:“有适合约会的地方吗?不需要预约的那种,最好吃的也不错。”
凯蒂乐于帮他解决这个小困难,提了几个备选方案,便带着成果离开了。
谢边道:“约会?”
“昂~不然呢。”徐枫杨有些心不在焉,谢边怎么还不松手?
好在车来了,哪怕热恋中的两个人也不必牵着手上车,于是两个人的手自然分开,徐枫杨也松了口气。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有点脸红。
谢边从凯蒂给的备选里挑了一家,车朝着餐厅方向开去。路上徐枫杨接到了赫里的电话,“我和上校吃饭去......嗯,还好......回去?我问下上校。”
谢边闭着眼睛回答,“不回。”
徐枫杨这样回答了赫里,不知道赫里说了什么,徐枫杨就这样跟他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徐枫杨就有点跟不上思路,只能胡乱嗯嗯回答,直到赫里主动挂断。
谢边在玩他空闲的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开来玩,怪痒的。
徐枫杨想起不知道哪里看来的一句话,漂亮的手指在床上会更漂亮。
徐枫杨小声问道:“谢边,你打算潜规则我吗?”
谢边像看弱智一样看他,“为什么我要潜规则你?”
徐枫杨安心了,不是想对他图谋不轨,单纯是这人露出粘人精本性。谢边黏人就黏人吧,反正......反正他也有点喜欢。
车辆渐渐驶出无人区,朝繁华的市区开去。徐枫杨有点犯困,和谢边聊天提一提精神,他道:“海蓝星的海盗很多吗?你出任务的时候,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谢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道:“这很正常,海蓝星地下矿资源丰富,不仅有黄金、宝石等价值巨大的商业资源,还有导弹所需要的各种稀有金属,从被发现以来就战争频繁。八年前我开始收拾这里,五年前基地刚刚建立好,我就受伤了。”
徐枫杨有些向往19岁的谢边,“我如果是海蓝星的居民,我会很感谢你。”
谢边却道:“平民百姓绝大部分并不认识我,而且我是空军,哪怕是对手也不知道我的长相。事实上,海蓝星的政府首领凯蒂主席,就刚刚那位女士,她才是海蓝星人民心中的英雄。”
海蓝星刚刚击退顽固的海盗时,星球百孔千疮,百废俱兴。而谢边率领的是联盟军队,完成军事任务后就必须撤退。海蓝星急迫地需要一位领袖安抚动荡的社会,带领他们过上和平稳定的生活,凯蒂便站了出来。
这位卓越的女性出身海蓝星底层,依靠实打实的政绩在群众积累了极高的声望后,接过谢边炸完的战场,竭力用矿产资源与各大豪门势力交易,在保全海蓝星主权的同时,极快地恢复了民生经济,深受海蓝星人民的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