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渝从路鸣舟的口中得知,下午的时候她没有看错,猜想的也不错,沐天河的确是与李惠君合作了。
不过这合作路鸣舟却是知情的,这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由沐天河出面与李惠君合作,引狼入室。
听到真相后的叶安渝长舒了一口气,据她所知,沐天河与他的关系极好,若是被这种亲近之人背叛最是伤人。
叶安渝从水果盘里叉起一块菠萝放入自己的口中,一边吃一边问道:“哥哥,你们这样会不会太冒险,若是李惠君察觉到什么,岂不是对你们不利?”
虽然叶安渝相信他的能力,俗话说,关心则乱,她心中仍然有些不放心。
路鸣舟的眉头锋利,眼神极其冷漠,道:“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叶安渝霎时察觉到身边一冷,路鸣舟与李惠君向来不和,她是知道的,从古至今,继母与继子之间的关系向来不好,她也是晓得的。
但路鸣舟对于李惠君的敌意与平常所见的并不相同,明显充满着恨意,但凡大家族,关系总是错综复杂,肮脏污秽之事数不胜数,浮于表面上的有,藏在黑暗中的更多。
叶安渝的第六感告诉她,路鸣舟的恨意一定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这种事情,当事人不肯说,叶安渝也并不是追根究底的人,后面她与路鸣舟的关系更近一步,她想或许等时机成熟了,路鸣舟就会亲口告诉她。
叶安渝点头“嗯”了一声,空气中沉默了片刻,叶安渝拿起叉子继续吃水果,想转移话题,却没想到身边的人开了口。
“从我记事开始,明里暗里我从身边的人,亦或是互联网上的陌生人,说我是路氏的私生子,说我母亲是靠勾引路俊逸这才生下了我。”说到这里路鸣舟顿了顿,看向了叶安渝。
叶安渝拿水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有些惊讶路鸣舟会跟她开口说这些,但听到路鸣舟所说,心中不免心疼万分,记事开始,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就要经受这个世界的污言秽语与恶意。
“从小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路鸣舟的声音有些哽咽,叶安渝第一次看到路鸣舟这样,她握了握他的手。
“可是后来我发现,真相并非如此,我并非私生子,我母亲死亡之事也很巧合,其中与李惠君的关系密切。”
虽然叶安渝知道路家的关系并非表面的那么简单,但是突然听到这一消息心中还是颤抖了一下,如果路鸣舟不是私生子,那这么多年岂不是颠倒黑白,还有他母亲的死亡,若非正常的意外死亡,其中掺杂多少阴谋诡计,叶安渝无法想象。
“你还记得你刚回到叶家的那天晚上吗?”路鸣舟问道。
她当然记得,那天,她第一次在路家过夜,十岁的她整个人战战兢兢,满脸都是惶恐无助。
“那天我之所以去了天台那里,因为我刚从母亲朋友的口中得知当年的真相。”路鸣舟额头的碎发有些凌乱,眉眼哀愁中带着锋利,嘴唇有些干。
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呢?让一向冷静自若的路鸣舟如此模样。
她眼眶含泪,盯着路鸣舟,握紧了他的手。
“我的母亲沈婉其实是路俊逸的第一任妻子,这件事鲜少人知。”
沈婉是路鸣舟的外公沈兴文的独女,沈婉的父母因为理念不合,最终分居,沈婉的母亲吕绮玉后面出国定居,再也没有回国,所以沈婉是跟着父亲沈兴文长大的。
当年房地产行业刚发展起来,沈兴文抓住了风口,沈氏集团顺势而起,成为当时国内小有名气的房地产公司。
沈婉大学毕业后去了父亲的公司,刚工作了没多久便遇到了一同入职沈氏集团的路俊逸,刚开始二人不怎么说话,除了见面的点头之交,再无其他关联。
后面沈婉的父亲沈兴文突然生病,沈婉一边担心父亲,一边担起了公司的责任,心理和身体的压力剧增,当年跟沈兴文一起发家起来的人联合起来打公司的主意,她一下子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
就在这个时候,路俊逸开始对她嘘寒问暖,在她哭泣的时候安慰鼓励她,下雨的时候为她撑伞,来不及吃饭的时候为她送饭。
那时候的沈婉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与她对立,只有一个人永远站在她的身边,理解她,鼓励她,关系她,她陷入了热恋。
沈婉的父母从小分居,她起初也不相信爱情,但是路俊逸实在会演戏,他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温暖,温柔,却不贪图回报的人。
当初沈婉也有过试探,她曾给了路俊逸几十万作为这段期间的报酬,可是路俊逸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在当时房价只有千元左右的时候,几十万可以直接买套房,路俊逸竟然拒绝了。
这让沈婉对他的好感倍增,后面走到了一起。
沈兴文自然是不同意二人在一起的,但是耐不住女儿的坚持,索性让他们相处一段时间,但谁能想到路俊逸竟如此能装,经过沈兴文的考察,最终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沈兴文为了女儿考虑,留了一手,让二人秘密结婚,如果到后面二人感情不合走不下去,也好离婚,对沈婉的伤害会少一点,但谁能想到,秘密结婚反而成了路俊逸隐瞒抢夺沈氏集团的武器。
沈兴文因为劳累过度,在沈婉婚后不久便过世了,沈婉当时刚怀了孕,经此一事,整个人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状态极差。
后面她生下路鸣舟,身子也没有调养好,落下了一些病根,在一次独自开车去医院看病的途中出了车祸,当场不治身亡。
路俊逸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沈氏集团变成了路氏集团,隐瞒了他与沈婉结婚的事实,转头娶了他的初恋女友李惠君。
最后,路鸣舟成了私生子。
听到这里,叶安渝的睫毛闪亮,泪水从脸颊滑落,手不知不觉用力握紧路鸣舟。
路鸣舟说完这些,却已经恢复了平静,除了刚开始的一点情绪波动,他平静的就像在诉说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叶安渝知道,他如此平静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冷漠的人,而是因为这些事情伴随他数年,无数个深夜中,毫无预兆的涌现在脑海中,刻入骨髓。
路鸣舟没有动,任由叶安渝紧握着他的手,另一手抬起擦掉她的眼泪,云淡风轻地道:“安渝,我没事。”
见到叶安渝眼泪不止,继续道:“真的,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早就已经接受了。”
这种无以言说的痛,压在心底,只会随着时间,愈加深刻,叶安渝知道,路鸣舟这是在安慰她,才会如此故作轻松,假意漫不经意的模样。
叶安渝一把扑到了他的怀中,以前是她不知道,只觉得路鸣舟也不过是个冷漠的伤人罢了,如今她知道了真相,她要陪他走下去。
陪他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陪他将当年的真相公诸于众,陪他将始作俑者得到惩罚。
讲完所有的这些,已是深夜,二人躺在床上,叶安渝蜷缩在路鸣舟的怀中,双手环抱着他的腰。
这么多年,路鸣舟第一次睡了一个如此舒服的觉,没有做噩梦,也没有从梦中惊醒,清晨睁开双眼之时,看到的是心上人,他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觉得无比的安心。
恰好,叶安渝也从睡梦中醒来,她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伸了懒腰,看到路鸣舟后眯着眼睛笑了笑。
路鸣舟一把将她伸出去的胳膊拉进了洁白无瑕的被子里,道:“小心,别着凉。”
叶安渝闭着眼睛,问道:“哥哥,现在几点了?”
话音刚落地,床头边的闹钟滴滴答答的跳动了起来,叶安渝一般定早上八点的闹钟,以往这个点路鸣舟都快到公司了。
叶安渝问道:“哥哥,你今天不上班吗?”
路鸣舟:“上。”
叶安渝疑惑:“那你怎么还没起床?”
路鸣舟:“以后我打算跟你一起上班。”
叶安渝想了想没有拒绝,往常路鸣舟每天早出晚归,超负荷工作,她都怀疑路鸣舟不会累,直到与路鸣舟睡在一个房间,她才看到了路鸣舟脸上的疲惫。
人终究不是机器,即使再优秀,精力还是有限的,还是需要好好休息的,她早就想让他多留出点时间休息了。
叶安渝想都没想便同意了,这倒是让路鸣舟有些诧异。
等到二人起床,洗漱好,开车去公司,在公司附近叶安渝喊司机停车后,路鸣舟终于明白为啥她会一口答应了。
叶安渝跟往常一样,她在公司附近下车,以防大家看到她与老板坐同一辆车引人误会。
路鸣舟无奈,但既然叶安渝不想公开他们二人的关系,他会尊重她。
但今天叶安渝提前下车却与往日不同,她在下车之前飞速在路鸣舟的脸上啄了一口,以至于沐天河在公司看到路鸣舟时,他脸上是挂着笑的。
沐天河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向来早到的路鸣舟,今天不仅踩点上班,而且脸上挂着笑,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电梯到达,公司的员工非常有眼色的往后退了退,以至于早班向来拥堵的电梯,这一趟只有路鸣舟以及沐天河二人。
电梯上,沐天河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鸣舟,你莫不是被夺舍了。”
沐天河得到了一个冷漠的白眼。
沐天河:“那就是遇到喜事了,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在你这,肯定是天大的喜事。”
路鸣舟:“没有。”
沐天河:“没有?不可能吧,咱俩这关系,你也不用骗我。”电梯门开,回答他的只有一道黑色的背影。
路鸣舟推开门进入办公室,坐下,看了看手机,嘴角再次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