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眠略微晃了晃神,见柳铖安眸底那有些意味不明的神情,方觉自己盯得实在有些久了,不禁垂下眸,视线飘忽。
她转头错开柳铖安投来的目光,快步走到茶桌前坐下,自然地舀过几勺茶叶放入壶了,又点了那小火炉,放在上头煮。
缕缕白雾很快萦绕而上,由近及远,直至淡到看不见。
“王爷上次同我提及的陈家小少爷,我一连盯了七日,也未见其影。”
玉眠拿着那竹扇略略摇了摇那炉火,耳畔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虽未回头看,却能知晓男人的靠近。
“应当不出三日了。”
因着烈酒灼烧的嗓音微显暗哑,玉眠偏头乜了一眼在对面落座的柳铖安,抿了抿唇。细想这七日白白浪费的悠闲时光,有些讽道。
“王爷倒是有闲心,醉生梦死可否快活?”
柳铖安闻言眉梢轻挑,阒然的眸中蓦然多了几分谐谑。
“阿眠这般说可就错怪本王了。”
他一手撑着头望向煮酒的玉眠,敞开的衣领也随着他的动作滑下些许。
“萧鸣言可不争气,本王隔三差五陪他喝酒,竟是到今日还舍不得动手。”
玉眠手上的动作微顿,她盯着那火苗几秒,心里也多了几分思量。
这么说,他今日一身酒味是同二皇子周旋的。听他的语气,只怕这几日,都没少去刺激萧鸣言。
“那王爷今日来又所谓何事?”
玉眠抬头看他,不知是不是那醇厚的醉意使然,柳铖安闻言后竟是难得顿了顿。
随即,他倏地笑了起来,眸中水光一现,那犯上粉色的眼尾与唇色更是给了他蛊人心魄的底气,晕染出几分绵绵情意。
玉眠明知其中究竟有几分假意,却还是没忍住怔了怔,随后便听他说着那仿若情人低喃的话语。
“没事就不能来找阿眠吗?”
她望进柳铖安那双多情的眼,默了半天张了张嘴依旧不知该如何说道。
玉眠突然有些不争气地发现,对着这样一副怜怜模样的醉颜,她居然也说不出重话了。
古人诚不欺她,不然怎么说美色误人呢?
实在叫人没想到,柳铖安这厮微醉时,竟要比往日更会勾人。
好在一阵快节奏的敲门声恰到时宜地响起,打破了此番僵局,救了玉眠于水火。
两人齐齐向门口看去,玉眠眼珠子一转,主动起身前去查看。
“小玉啊,醒酒汤给你送来了。”
竹门一拉开,妈妈那张全是褶子的脸便显露出来。
玉眠扯了笑脸相迎,接过那碗醒酒汤,习惯性从袖里掏了块玉来,塞给了妈妈做个人情。
“妈妈辛苦了。”
那老妈妈自然也不会同玉眠客气,欢声笑着,摸过那玉佩,施施然离开了。
玉眠这才关了门,端着那醒酒汤走近,放到柳铖安面前。
柳铖安却没急着喝,他眸光有些幽幽地看了玉眠那袖口一眼,冲其抬了抬下颚问道。
“这是那唐延给的?”
玉眠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
“你方才给妈妈的玉佩。”
玉眠这才恍然,顺着柳铖安视线整了整自己的袖口。
“是,从前生辰他送我了。”
柳铖安静默着顿了几秒,端了那醒酒汤喝了一口,突然开口道。
“木一,去拿龙山的玉佛过来。”
木一那头得令,自然飞身去了。
玉眠望着人离去的方向,抬了抬眉头望向柳铖安。
“王爷这又是什么意思?”
柳铖安将手中的醒酒汤喝尽,唇角勾了勾。
“本王向来赏罚分明,你如今既然为本王做事,自然也要有酬劳才公平。”
玉眠眨了眨眼,对柳铖安这突如其来的好心有些质疑。
不过报酬这种东西不收白不收,她可不是白做苦力的善良人。打一份工,就拿一份钱,合理得很,脸不红心不跳的。
柳铖安望着她那宠辱不惊的模样,不免笑了笑,心下反倒多了几分不知从何而起的满意。
一番嬉笑过后,他也敛了神色,总算是谈起正事。
“陈澍不是什么正经人,前些日子没来元夕楼不过是左相看得紧了。”他见那茶水煮得差不多,便抬手取下那炉上的壶,“你若要引他,自然也不能用一般的法子。”
柳铖安一边同玉眠斟茶,一边同她说道。玉眠听着,若有所思点点头。
“不过,按如今坊间的你我传闻,就算你真引了他起了意,只怕他也是有贼心没贼胆。”
玉眠捧着那热乎的茶水轻轻吹了吹,听闻此言,抬眸同柳铖安对视了一眼。
低头去抿那茶时,不禁又腹诽起柳铖安为拉她入局时的那些高调之举。
“既然如此,那今日又要演哪出?”
她感受着那新茶的清香,淡淡问道。
柳铖安缓缓品了口茶,手指轻点了杯壁,良久,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自然是,龃龉不合、心生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