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白听着玉眠的话去了趟如厕倒真缓和了些许,然而出了如厕的门,她这腿便不听使唤了。
理性上她确实该回陈家小公子那儿看一趟,免得那娇娇嫩嫩的小姑娘替她受了委屈;但感情上她一点儿也不想回到那个豺狼混杂的淫窝里,若玉眠这番真能替她的班,她竟还感到可耻的高兴。
冰火两重天里,鹤白于心不安地来回徘徊,直到傍晚时分她实在坐不住,下了决心再次上楼去。
好巧不巧,刚到楼梯转角,她第一个撞上的就是妈妈,鹤白脸瞬间惨白,下意识转身就要跑。
然而妈妈却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
“死丫头!跑什么跑?”
鹤白身子一僵,低着头转过身,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然而下一瞬,手里突然被塞了一袋的金子,这突如其来的泼天富贵可把她的脑子砸宕机了。
她有些受宠若惊地抬头,便见妈妈一脸满意地笑着。这是鹤白第一次觉得,妈妈那笑时皱起的褶子居然还挺可爱的。
“诶呦我的乖闺女,生得这般水灵怪不得叫那陈小公子喜欢呢。”
鹤白闻言略微僵了僵,手里的金子蓦然滚烫起来。
妈妈正高兴着,并未注意到鹤白的异常,她自顾自又夸了几句,然而鹤白只是心不在焉地随意应着,眼神略有些飘忽。
“去后院帮老娘把花搬进来,今晚准你休假。”
妈妈掂着剩下赚来的钱袋子向鹤白挥了挥手,示意她帮了忙便能回去休息。
鹤白机械地应了一声,看着妈妈离去的背影,面色渐渐复杂起来,抓着钱袋的手不禁紧了紧。
她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玉眠说的功劳归她,没想到还真拿了个功劳回来。
鹤白煎熬着,一颗心从一重冰火又陷入了另一重冰火。
手中的金子确实不该属于她,但是方才在妈妈面前,这手中的分量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叫鹤白那卡在嗓间的真相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一路恍恍惚惚搬完花回了屋,心底还在纠结思量,然而刚开门,就见到一位身着青袍的男子坐在她的榻前,鹤白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陈!陈爷!”
她一瞬间认出了陈澍,阖上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涔涔而下,她以为陈澍是来兴师问罪的,立即抬手将那袋金子举起。
“还请陈爷恕罪,今日是奴家身子不舒服,玉眠也是担心奴家才替了奴家伺候爷,这袋金子也该是她的,自是要物归原主。”
鹤白跪在地上微微轻颤,嗓音里也带了些许哭腔。
早知如此,不如方才在妈妈那儿坦白,这般也能让妈妈同陈澍商讨,哪像如今正主亲自找上门来,谎言不破也破了。
惹得这位爷生气,她便是在自寻死路。
鹤白心里忐忑,然而屋内沉默良久,却只是听见陈澍嗤笑了一声。
“原来叫玉眠么?”
男人的语气听来绝对算不得生气,反而有一种略带兴奋的愉悦。
鹤白愣了一瞬,抬头偷偷瞄了陈澍一眼,便见他起身,径直掠过了她走至门口,身形顿了顿,像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金子银子的事你们私下解决,难道还要老子他爹的亲自帮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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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玉眠醒地格外早。
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眯了眯眼看向打扰她清梦的光源,便见原先紧闭的窗户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让外头的光亮偷偷溜了进来。
锁着的窗户岂会无缘无故地打开,玉眠心头先是紧了紧,皱了皱眉起身,走至那窗前盯了良久。
缝隙间钻进的热气迎面扑来,驱散走所剩无几的困意,让玉眠清醒了些许。
木一最近一直在附近,如果是贼人,他那儿应当也会有动静。
如今这般,那只有可能是……
玉眠拂袖伸手,向窗台底处探了探,果然是一封折好的信笺。她眸色变了变,将信展开。
“陈澍有一枚玉佩专令私军,然本王查探良久不知其踪。”
信笺之中,温中藏锋的字迹跃然其上,初起微草,然收出却苍劲有力,字如其人,看似不羁却自有锋芒。
玉眠不自觉地弯了弯眉眼,随后循着字迹继续向下看去。
“今日应当会有二皇子的人引你去见陈澍,你按你的计划行事即可,萧鸣言此处自有本王稳着,你有事可唤木一。”
笔触至此略有停滞,在正文旁,男人还留下了一串小字,字迹不似方才的清正,力道轻缓反而显得几分缠绵。玉眠几乎能想象到柳铖安那副谑笑的样子。
“几日未见阿眠,还甚是想念呢。”
玉眠垂眸望着,心下虽是有些一言难尽,面上却还是被逗笑了。
这男人惯会胡言乱语,现在还越发放肆了。明明是一封严肃论事的书信,非是被他弄出些许轻佻来。
她微微摇了摇头,将这信笺至于烛火上,白纸黑字一瞬便作了灰,待其燃尽,玉眠眉宇间的笑意也随之褪去。
二皇子那儿不好糊弄,陈澍这人也不见得是安分的主。
她这戏子该如何演才能叫两方都如意才是本事,更何况陈澍那儿还有柳铖安要她查探的东西。
实话说,玉眠并不喜欢以身诱人,只是衡量利弊,用这样的方式接近陈澍是最为保险也最为妥当的。
至于二皇子派来的人,既然与她的目标暂时相同,顺水推舟就是了。
玉眠还在细想着,门口便传来了动静。她侧身看去,神色微微一动。
说到就到,还真是准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