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莫埃姗姗离开寝室的时候以为食堂会和地下室一样冷清，因为现在距离上课时间已经不远了。可是当他来到一楼却隔了老远就听见食堂里热闹非凡，好像那里不是礼堂而是一个恶婆鸟窝一样。

难道今天的早餐让人恋恋不舍？他心怀着些期待推开门，惊讶地发现有许多其他学院的学生凑在斯莱特林的长桌旁，为首的居然是几个格兰芬多学生。

莫埃在目睹这一幕的时候差点就要把魔杖掏出来加入战局了。

斯莱特林可不是什么受欢迎的学院，其中和格兰芬多的冲突格外激烈，两个学院凑在一起两分钟就能为校医室各添两个伤员。

如果莫埃在场，格兰芬多能再多添两个。

稀罕的是，今天这堆奇怪的组合暂时没有打起来，反而热切地（显然是格兰芬多单方面的热切）在交谈着激动人心的趣事，连坐得最远的赫奇帕奇长桌上也不乏学生扭过头看向远处热闹的一角，随着说话声此起彼伏，每每说到惊险之处还传来整整齐齐的倒抽声。

通过那些摇晃脑袋缝隙可以看到他的朋友们大多正在人群当中。阿布拉克萨斯和希伯来一脸厌烦，嫌恶地试图坐得离那些凑过来的格兰芬多更远一点，他们大可以换个座位，但这本来就是斯莱特林的地盘，他们肯定是不愿意让出位置的；阿尔法德被他俩拽着还不忘把几块面包塞进课本里，准备带给迟迟不来的懒虫莫埃。

最中间，汤姆站在那里，正被一大群人围堵攀谈。

“汤姆？”莫埃疑惑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揉着不甚清醒的眼怀疑是自己还没睡醒，再三眨眼，还是看见汤姆确实无奈地站在人群里。

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汤姆的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五年级的课程比四年级紧张得多，上午要多出一节课，上课时间也比四年级提前，最早的一门在八点三十分开始。

莫埃知道男友的选课有多满，那张密密麻麻的课表没有一丝缝隙，看一眼就让他的眼睛隐隐作痛。

就在莫埃踏进礼堂的五分钟前，汤姆也刚来到礼堂。

或许是昨晚耗费了太多精力去熬夜，从来没有过迟到记录的汤姆竟然来晚了，他看上去满怀心事，打算随便吃几口早饭就赶去温室，却被一群兴致盎然的巫师们堵个正着，于是一头扎进礼堂挪不动道了。

“我们都听说了，汤姆，这是真的吗，你把人给抓住了，就在昨晚！”弗利蒙特.波特兴奋地嚷着，吸引了整个礼堂的目光，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大英雄来了，“太酷了，你应该叫上我，朋友。”

都还没来得及等汤姆坐下喝点水湿润一下嘴唇，许多好奇的学生已经围过来七嘴八舌，吵嚷了好一会儿后，汤姆才迟疑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他看上去有些愕然，没料到消息是怎么走漏的。昨晚的事发生在宵禁后，根本没有学生能看见。

“都已经传遍了！”一个学生说，“你把斯莱特林的继承人抓住了，究竟是谁？我太好奇了。”

希伯来听到这句话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不怀好意的目光往那几个学生脸上扫了扫，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开口。

学生们也顾不上斯莱特林学院这些讨厌的家伙，帕金森跟他们说话时要是不带两句嘲讽都好像张不开嘴，没人愿意搭理他。

“真实情况究竟是怎样的？我听说这事的时候惊呆了！”还没等汤姆再回答，弗利蒙特已经开始绘声绘色地和汤姆描述自己听到的版本：

他一来礼堂就听说昨晚城堡里发生了一件大事。里德尔级长在夜晚与校长交谈后独自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正好撞上继承人驱使着怪物在城堡里游荡。

继承人本没有想要伤害里德尔，因为他们有些交情——是的，继承人的真面目谁也想不到，不是潜藏的黑巫师，而是他们的某个同学。正义凛然的里德尔当然没有因为往日的交情而替他隐瞒，反而要为了城堡的安危将他揭发。

两人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闹出动静后不久，教授们纷纷赶来，将继承人连同怪物当场抓获——

莫埃顶着两个黑眼圈走上前来的时候正听到弗利蒙特在总结。

“虽然你是斯莱特林的，但我敢说，你比你们学院的其他人勇敢多了，”弗利蒙特评价道，还不忘贬低死对头们一句，“当然了，你抓住的可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要是你们学院有些邪恶的继承人同党敢对你做什么，我绝不会袖手旁观。别忘了，你是为整个城堡的危难挺身而出的。”

勇敢这个通常被用来夸奖格兰芬多的词没有斯莱特林乐意认领。

继希伯来之后，阿布拉克萨斯也讥讽地怪笑了一声，他不屑地看着这群蠢蛋，像是在看一场滑稽的马戏表演。但他同样没有发表意见，而是呵斥了也想要挤过他身边凑近里德尔的一个赫奇帕奇麻种学生一句：“肮脏的东西，别靠近我们！”

这又引来几个学生愤怒的叫骂，与此同时，长桌上的许多斯莱特林也被弗利蒙特的话惹恼了，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双方都碍于汤姆才没有拔出魔杖。

果然，这两个学院的融洽氛围根本维持不了多久，立场不同哪来的和谐相处。

汤姆也从始至终都没有因为学生们的夸奖和追捧就显露出高兴来，相反，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的为难，显然昨晚的事还有隐情，让他至今颇为困扰。那漆黑的双眸明显染有挣扎之色，但他的脊背依然挺直，支撑起少年男巫的骄傲。

“弗利蒙特，”汤姆动了动嘴唇，有些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最终，他无奈地否认了这些关于自己的丰功伟绩，“没有这样的事……没有继承人，我昨晚也没有检举谁。”

这话与十分富有技巧的神态搭配起来，带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你在说谎，这可瞒不了我们。”弗利蒙特果然没有相信这份说辞。

“汤姆。”

莫埃走过来喊了一声，随手拿了一块相当有分量的面包粗暴地堵上了带头在汤姆面前问东问西的弗利蒙特的嘴，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问，“怎么还没有去上课？我记得你第一节课好像是……”

见到莫埃，汤姆紧蹙的眉头放松了些，那只用力捏着课本的手指恢复了一点血色，他疲惫地笑了一下，温和地说：“草药课，只需要去给曼德拉草穿上袜子，我现在正要过去。”

“唔——咳、咳！”弗利蒙特被堵得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想起来确实不应该在这个点占用汤姆的时间，把面包一吐，连忙和朋友们让开了路，“噢抱歉，我看你今天来得这么晚，还以为你没有课。”

他嬉笑着又说：“我想起来了，你的选课太吓人了，可真有你的，我完全不敢想象自己同时需要准备十二门考试的日子。”

发生再惊险刺激的故事，只要教授没有通知停课，那么该上的课还是得上。学生们依依不舍地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收拾东西准备奔赴各科教室，他们依然兴奋地互相交谈着，讨论着。

至少，祸害城堡的罪魁祸首被抓住后他们再也不用连去上课穿过一个走廊都提心吊胆了，或许，圣诞节之前还剩下几个周末，他们离去霍格莫德村游玩也不会太远。玩耍是孩子们的天性，这一届的三年级还没去过呢，说不渴望都是骗人的。

这都得感谢他们的大英雄，富有勇气又魔法高强的里德尔，即使他本人没有承认。就像波特所说的，这种消息是瞒不住的，学生们打听到这件事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没了拥挤和吵闹，斯莱特林的学生觉得长桌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他们这才开始低声讨论起昨晚的事情，比那些咋咋呼呼的巨怪们要矜持得多。

他们当中有许多学生家世不凡，在魔法部和学校董事会中都有人脉。迪佩特校长可以压下报纸的消息，可以打压校内的流言，却不可能斩断斯莱特林学生错综复杂的信息网。只要猫头鹰从往桌子上一落，大家都知道昨晚这则 ‘斯莱特林继承人’被级长抓住的故事确有其事。

事实上，有许多消息都是从斯莱特林传出去的，这其中有没有真正的继承人的授意就不得而知了，莫埃认为是有的。

“早上好，”莫埃和朋友们打了声招呼随口问，“你们听到昨晚的动静了？”

他给总算有空吃两口吐司的汤姆端了碗蘑菇汤，又迅速拿了几样最近爱吃的塞进阿尔法德的书本里。他们用变形咒把食品罐子变成了书本的样子，这是学生们上课偷吃东西最常用的办法。

汤姆接过碗道了声谢，完全看不出昨晚冷漠又阴戾的样子，全校都找不出比他更有学生气的了。

阿尔法德合上零食罐子，被问及这话想起了莫埃昨天又晚归了，他压低声音问：“没有，你呢？你胆子可够大的，连最近这样紧张的时候都敢在夜里出去，遇到那些危险了吗？”

“完全没有危险，”莫埃轻松且坦然地说，“我正想凑个热闹就被赶回来睡觉了……已经装满了吗，阿尔法德，我还想再来两只脆皮烤香肠。”

“这一点都不适合上课偷吃，香味能把斯拉格霍恩教授精准地引来。”阿尔法德拒绝道。

“那么大的事你都没有碰上吗？我父亲刚刚来了信，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据说昨晚几乎惊动了所有教授，”阿布拉克萨斯弹了弹和报纸一起放在桌子上的信件，狐疑地问，说罢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你昨晚被谁赶回来？”

昨晚只有里德尔和莫埃在外走动，按照消息说的，他们遇上了一个庞大怪物，里德尔没道理放弃莫埃这么个得用战力把人赶回来。

想到城堡里居然有人真养了个庞然大物，自己说不准差点就要丢掉性命，阿布拉克萨斯脸色差极了。他一定要让爸爸给迪佩特施压，让那个巨怪学生从霍格沃茨滚蛋。

“当然是邓布利多教授，我那时正在办公室挨骂呢，因为夜游，” 莫埃理所当然地说，“你们过来的时候没路过门厅吗，计分器里少掉的十五分可以证明我没有骗你。”

“十五分！”旁边的沃尔布加没忍住惊叫出声。

“十五分。”希伯来脸都白了，立刻看向莫埃旁边那位的脸色。

却见神色稍有不济的汤姆把空碗放回桌子上，与莫埃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安抚性的浅笑，然后抱着课本准备离开。

他被比尔利教授委以重任，得快些赶到温室去帮助那些曼德拉草过冬。那些小东西在成熟期脾气很差，照料它们是门技术活，教授指明必须让最可靠的汤姆来帮忙完成这项任务。这些家伙对于如今的城堡来说很重要，如果再有人被石化，这些曼德拉草的根茎可以救命。

穿过长桌中间的过道时，不断有人出于昨晚戏剧性的故事崇拜地向他问安，他也礼貌地回应着，还是那么谦逊不亢。

直到身影消失，汤姆都没有对莫埃扣掉了那么多分数的事情发表意见。

斯莱特林是一个非常重视荣誉的学院，任何学生扣掉大笔分数都会招来一些带怨的目光，但当对象是莫埃时，这些目光也就仅此而已，没人能越过里德尔斥责他什么。

莫埃总是不会被惩罚，可以说从来没有被惩罚过。他有时候能把被扣掉的分加上，有时候不能，甚至敢明目张胆地把自己犯的错放在放在长桌上说，连沃尔布加这个女级长也拿他没有办法。

长桌上的学生们心思各异地快速吃完了早餐。他们的时间也不多，必须立刻前往教室才能避免因为踩点进去而一整堂课频繁被教授点名提问。

在微妙的氛围里，莫埃也跟着起身，满不在乎地从阿尔法德的零食罐头里捞出一盒比比多味豆拆开，丢了一颗进嘴里提提神。

小小的豆子在嘴里爆开，一小滩超出豆子该有体积的内容物从豆子里面流出来，奇怪的口感弥漫在口腔。很快，莫埃的脸色变幻莫测，就算没有味觉也能知道这是一颗呕吐物味的，确实很提神。

他勉强咽了下去，抱怨道：“谁教他们这么做糖果的，味道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把它里面做得半是粘腻半是颗粒。”就好像真的在吃没消化完的呕吐物一样。

四人之间的气氛随着其中一人的倒霉很快恢复过来，三个室友大肆嘲笑起莫埃难看的脸色和他的坏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