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林,红枫林,秋风起,枫叶红,入目唯有一片艳丽的红。
枫叶在秋风中轻轻摇曳,片片落下,宛如一首动人的诗篇,每一片都充满了韵律和意境。
就在缤红坠地顷刻,蚍蛉,蚍蛉,幽幽剑鸣,绵如春蚕呕丝,刚如百炼之韧,无绝的刚柔相济中,奏着一阙阙生之哀歌,转着一则则死之悲鸣。
玄同剑随身动,身随心动,行云流水间,尽显剑上修为。
剑光的白芒充斥兜率天童的眼底,剑芒藏锋,却是人间难得一见的致美剑舞。
片刻之后,玄同收招而立,同时闭目凝神,似乎是沉浸在某种哀悯的情绪之中。
秋枫暮霞,皆是很美的景色,但当这种艳丽的红出现时,往往代表了接下来的消逝。
所以玄同在欣赏这样美景时,惋惜这片美景的心绪,便油然而生。
不一会儿,玄同睁开眼,向他的属下兜率天童询问道。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兜率天童此时方才从那绝美的剑舞中回神,听到玄同太子的问话,连忙回答:“属下听从主上的命令,留意和关注煌后的举动,听闻煌后富江已经从黑后的陀罗迷殿里搬了出来,前来禀告。”
“不知主上,是否还要属下继续留心?”
一想到富江,玄同有些放心不下,沉思了一会儿后道:“你做的很好,不用继续留意了。”
他打算亲自前往森狱皇宫一趟。
知道主上外出,不用他随行,兜率天童只得先行告退。
退出太子殿,兜率天童回首望着玄同太子,感叹道:“玄同太子如此关注那位煌后,这恐非好事啊!”
那位煌后在森狱的声誉太过糟糕,造成的事端更是令森狱百姓们闭口不言,如同禁忌一般。
玄同太子以冷漠的姿态面对世人,却不知麾下魔将却早就看清了藏在冷漠之下的炽热感情。
如今这份炽热感情,尽付诸在那位煌后身上,兜率天童唏嘘不已,只能希望玄同太子最后不会受到伤害。
另一边,被黑后安排静养的悦悦恢复了往日的生活作息。
因着富江寝宫失火一事,蜕变黑后隐约有所猜测,为防止富江再次用自己的性命乱来,她在富江身边安排了很多侍卫随身守卫。
悦悦没有拒绝黑后的好意,但不允许那些侍卫太靠近她,就是秋月,悦悦现在也不太喜欢她过于接近自己。
夜色深沉,只见深深庭院中斜月高挂,周围寂静无声。
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微风中轻轻飘舞。
花园湖畔,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栏杆上的扶手,眼神迷离,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放弃生命的时候她是真想在火焰中化为青烟,可现在她活了,却生不出第二次的勇气。
悦悦觉得自己随时可以离开森狱,只要再来一把火焰,只要再来一把火焰,她就可以......
这时候,心中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仿佛要撕裂她的胸膛,空气仿佛凝固,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与死神抗争,窒息感充斥着全身。
无边的火海瞬间将她包围,燃烧的炽热火焰,滚滚弥漫的黑色浓烟,沉闷的感觉紧紧压迫着,令人呼吸困难。
绝望,痛苦,压抑,种种负面情绪袭来,悦悦失力的蹲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一股混杂着惊悸与恐惧的寒意从骨髓深处翻涌而起,继而弥漫四肢百骸。
好可怕,好可怕,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再死一次了!
泪水不知不觉的溢满了眼眶,为自己的胆小和怯懦。
“玄同,玄同,玄同......”
似是求救,似是怨恨,悦悦分不清心中所想,只是愣愣的呼唤着这个名字。
突然,她看见湖水之中自己的倒影,是她又不是她,一双漆黑如渊的眼睛,阴森森地直直盯着自己,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给洞彻。
她的表情很是高傲,嘴角勾出的笑容又蕴含着一丝不屑?
“啊啊啊啊啊啊!”
出现了,出现了,“它”又出现了,“它”在嘲笑我,“它”在嘲笑我!
悦悦死死瞪着那另一个自己,烦躁的情绪瞬间冲淡了恐惧,她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撕扯,嘴里更是发出尖锐的叫骂声:“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觉得这样还不够自己发泄,她爬出栏杆跳入湖中,要把那个嘲笑她的“富江”给撕碎。
直到“扑通”一声巨响,冰冷的湖水唤醒了悦悦的神志,我这是在做什么?
还没等她细想,大量的湖水灌入口鼻之中,死亡的窒息感再次袭来,但和上次是在炙热的火海不同,这一次是在冰冷的湖底。
再临死境,悦悦恐惧的同时,心中的想法却是:这种死法又有什么用啊!
“嘭!”“嗒!”一道踏水声响起。
一人踏湖而来,将意外落水的悦悦救了下来。
悦悦趴在岸边呕出湖水,摸着胸口咳嗽了好几下,这才缓了过来。
“你......就这么想死吗?”
那清冽中带着磁性的嗓音,悦悦抬头看去,面部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冷漠的眼神以及抿平的嘴角,都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一身红袍让他整个人显得既不好惹又难以接近,仿佛周身围绕着一层淡淡的疏离感。
“玄同?”
不知为何,她的眼睛忽地就红了起来,鼻头一酸,将自己的脸埋在了玄同的肩窝处。
声音闷闷的说道:“不,我不想死了,死亡真是一件再痛苦不过的事。”
“我们先回去再说。”玄同随手化出一件红色的披风,盖在了悦悦身上,全身的湿淋淋的冰冷和夜里的寒凉被身上这件披风挡住了。
她软了身子,靠在玄同怀中,颤抖的身体在汲取温暖的同时,诡异且微妙的恶意,如同隐匿在黑暗中的恶之花,在她心底悄然绽放。
原本柔弱而美丽的面容瞬间扭曲起来,她螓首低垂,眼神中不见半点温度,反而透露出一丝怨毒。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
玄嚣殿,恣雅态的若叶温翘随着翼天大魔的带领下,来到殿内。
翼天大魔跪拜道:“拜见主上,属下已经将若叶温翘带到。”
若叶温翘也随之跪拜下来:“拜见主上!”
“嗯,都起来吧。”
“谢主上。”
待二人起身,王座上的玄嚣见到若叶温翘便站了起来,走下王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温翘,你可愿意与我一闯森狱皇宫?”
“主上有命,属下自当乐意奉陪。”
“哈哈,好,那么准备一下,我们便马上出发。”
一旁的翼天大魔见状,出言道:“主上,可需属下一同跟随?”
玄嚣高兴说道:“不用了翼天,你留在玄嚣殿内就好,此事有温翘一人就足矣。”
翼天大魔点了点头:“是,主上。”
——转场森狱皇宫——
煌后富江的宫殿之外,众多的侍卫来回巡视,奉蜕变黑后的命令,负责看守煌后的住所,如若没有煌后或黑后的同意,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半分。
倏然,一阵冷风开路,若叶温翘踏步而来。
“住手,来人止步!”看守煌后宫殿的侍卫们,看到若叶温翘似要硬闯,顿时手持武器都围了上来。
若叶温翘剑指旋动,霎时,风啸而过,身飘,步疾,浅紫绯影如魅,如庄周幻梦,招招称奇,剑气凝结,沉然落尘。
指旋招落之间,一众侍卫已经被点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身后,玄嚣如入无人之境,悄然来到。
“干得好温翘,我先行一步,你守在外面等着我吧!”
“若叶温翘领命。”
宫殿之内,秋月刚刚端上热水,就见一银色身影未经通报就闯了进来。
脸色诧异了一下,她失声惊道:“玄嚣太子?”
玄嚣冷眉一挑,未去理会区区一个小侍女,而是径直进入富江的寝室。
挥开纱帐,室内烛影幢幢,贵妃椅上,烛光映着富江微醺的脸庞,橘红的光芒跳跃,烘得衣袂生香。
那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的冷艳容颜,映入眼帘,让玄嚣不由心神一荡。
令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出现在眼前时,他的心也顿时松了下来。
但定眼一看,桌子上杂乱的酒杯,满室飘香的浓郁酒气,富江还在一杯一杯的往嘴里倒。
少见如此醉醺醺的富江,玄嚣忍不住皱了皱眉,上前拉住了她:“富江,不要喝了。”
“玄,额~玄嚣,你来啦~”
悦悦醉了,但她还记得玄嚣,便任由醉意摆布着自己起身,跌跌撞撞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鼻息间,飘荡起了如丝如缕的暗香,香软入怀的玄嚣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后将富江牢牢抱在怀中,心中叹了一口气。
“你醉了,富江。”
“不,我没醉,我只是心里难过,你陪陪我好吗,唔~玄嚣?”
“好!”见富江还没醉到认不清自己是谁,玄嚣也察觉到了她心中的不快,便拥着她走出寝室醒酒。
秋月窥见玄嚣太子抱着富江主人离开,她眼神闪烁,却也识趣的退下。
黑月如华,照亮了重重宫闱内沉沉的殿宇飞檐。
花园凉亭之中,冷风微微吹拂,带来丝丝凉意,玄嚣怕富江着凉,替她裹上了一件的貂绒斗篷。
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秋风清,秋月明。
悦悦本就醉的不深,此时冷风拂面,她迎头映着月光,眸子意外地澄澈而清明!
哪里还有半分迷醉之色?
映入玄嚣眼中,他瞧见了富江双眼烁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光,却深藏着不易察觉的哀伤与迷茫。
他本有很多事情想要相问,如黑后与千玉屑的关系,还有富江寝宫失火一事等等......但当他面对富江这般模样时,顿感一切都不重要了。
万事万物,都不及她一人重要,那些事情他又何必去在乎呢?
玄嚣牵着她的手,温柔细语的关心道:“我看到了你的疲惫和迷茫,更看到了你心中生出的泪水,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你帮不了我,谁都帮不了我,心结难解唯有自渡......”
悦悦松开了他的手,摇了摇头,现在对她来说,想要离开森狱已经很简单的一件事了,可是临门一脚,那份面临死亡前的痛苦,却让她选择了退缩。
她苦笑一声,这份心结,谁又能替她解开呢?
“那便不要去想它了,在我的面前,你的心里只需想我一人。”
“这副脆弱的样子不适合你。”
玄嚣从身后环抱着她,强硬且不容拒绝,他的鼻尖萦绕着悦悦身上的淡淡幽香,面前人温热的呼吸铺洒上来。他的唇边轻擦着悦悦的耳廓,呼吸的热气铺洒在悦悦左侧的脸颊。
耳鬓厮磨,不过如此。
郎情似酒热,妾意如丝柔,酒热有时冷,丝柔无断绝。
“玄嚣......”
银白色的发丝随意地垂落在额前,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与随性,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上翘的嘴角仿佛带着几分玩味与戏谑。
可唯独每次看着她时,那双深邃的银色眼眸中却有着化不开的万般柔情,他对她从来都是认真而执着。
认知到了这一点,悦悦回首凝望,一双明眸美盼,倒映着他俊逸绝伦的面容,心神竟有些恍惚。
玄嚣的吻热烈而深情,仿佛要将对她的爱意都融入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中。
这份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温度,炽热的让她的心都要开始动容。
就在他们在月光下相拥而吻,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这一刻镀上了一层浪漫的光辉。
悦悦沉浸其中,眼神迷离间,却不经意的扫过凉亭之外,花丛藏身的一抹红色身影。
远处,将这偷情一幕尽收眼底的玄同,瞬间愣在了原地。
悦悦也突然从迷离中清醒,心中一股恶念随之涌出,被人撞破私情,她并不慌张,反而望着玄同,嘴角勾出一抹轻视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