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才跟来的狗不可靠,即便有了苏知府同工部和县丞们弄权中饱私囊的把柄,也须得时时敲打,检验其忠心并未旁逸斜出。王荀才掩藏好眼中的轻蔑,又含了关爱智障的体贴,出言说道:
“起来吧!你也莫要怪本官严苛古板,林正惹怒公主被撤职也怪他自己嘴上没把门儿,丢弃了就罢了。可如你所说,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推贵妃娘娘更进一步,有了皇贵妃的权柄,大将军的地位才能稳如磐石。其他的就算了,这个事断不能出乱子,否则咱们的老脸可是要不成了!”
苏楠这才战战兢兢地起身,诚惶诚恐地挪回了雅座,承诺叫儿子景琛学成后必效忠大将军和王荀,尚书大人满意了,点头道:“你是个聪明人,当知我们最大的对手就是三公主 - 昭阳殿下,她和二皇子一日不倒,柳皇后的尊荣礼敬就一样不会少。且目前最要紧的就是趁着安贵妃娘娘眼下得宠,把皇贵妃的位置抓到手。”
照常理,前朝臣子不应置喙圣上的后宫家事,可谁叫护国公安尚书以军功起家,几个儿子也是早早有了军功傍身呢?从先王在世时,安尚书便担任兵部尚书和大将军,帮着陪着圣上打天下,平定诸王内斗,再到几位心高气傲的少年将军们安定内乱。年纪渐长的安尚书怕军功太高惹得圣上不能安睡,便想着将封赏转到贵妃娘娘身上。即便如此,圣上还是扶持尚无根基且主张女学派的昭阳公主,又允了自己弟弟襄亲王的女儿娉婷郡主进天家的亲兵大营历练,以求与权倾朝野的安尚书相抗以求平衡。圣上的担心不无道理,安尚书的几个儿子虽会打仗,可平日狂狷自傲,谁都不放在眼里,用度和仪制每每僭越,可当今圣上却一笑置之,从不理会。
见危机解除安了王尚书的心,苏楠才出声大大咧咧地抱怨道:“这三公主真是个不安分的,平日不在自己宫里品茶插花儿,天天掺合朝政大事。一介女流,还妄想干预朝臣们的家事,果然小家子气。”
王尚书训了苏楠一顿后心情疏解了不少,也懒得听这无能之人的抱怨,不耐烦地说道:“昭阳殿下毕竟是圣上宠爱的三公主,天潢贵胄,脾气大娇纵也属正常,暂且让着她些有什么要紧?待皇贵妃和安将军的事尘埃落定,咱们这边大权在握,还愁收拾不了一个公主不成?如今便依着她,随意给你家大姑娘指个说得过去的夫家不就行了?”
似是想到封皇贵妃还用得上苏楠,王荀复又敷衍道:“只要大姑娘的夫家咱们安尚书自己人的手里,也不怕她翻出风浪投靠皇后了,不是吗?你也别想太多,就算她满腔愤懑,可嫁为人妇,哪个夫家能允许她瞎折腾?吊着她的性命,听话时再给口吃的不就行了?”
王荀大人喝了茶就借口公务告辞了,苏南恭顺地送走了王大人,目送他离开后才打道回自己府上。马车上的苏南喜忧参半:喜的是安贵妃有望压过皇后一头,狠狠挫挫三公主的锐气;担忧的自是林正的倒台,还有三公主的跋扈和不依不饶,只盼着圣上快些下旨封安氏为皇贵妃,自己也跟着扬眉吐气。私心里,苏老爷希望苏稚宜过得越差越好,他觉得等大姑娘到了年纪,赔一点子嫁妆权当赏了脸面,再随便给找个出身不高的厉害婆家把她打发走日日折磨才好,是以根本配不上贵族小姐的教育和好待遇,连尚书大人所言“名声不好的做官人家”都是抬举大小姐了。
这厢苏老爷已经茶馆包房出来,乘着自己的三架马车回到苏府书房了。为王尚书端茶倒水半天、又恐上司不满紧绷神经的苏楠此时早已烦躁不堪,恰逢自作聪明的小厮给苏老爷上了一杯茶,却被心情很糟糕的苏南一脚踢开,大声斥责道:“蠢货!还嫌老子刚才茶喝得不够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