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太摔倒事件已经过去了好多天,喻言没有再接到警察的传讯,也没有收到江家人的恐吓或威胁。
喻言问过江禹行,他奶奶是不是已经记起了当时的事。当看到他点头的那一刻,她激动不已,终于不用背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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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出院后,江禹行曾去过老宅。
奶奶骨折卧床,生活不便,但精神比往日好了许多,见到孙子也很开心。
江禹行趁机问婚礼那日之事,奶奶只是瘪了瘪嘴,不满道:“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的,原来是为别人而来。”
“奶奶,事关喻言的声誉,我必须问清楚。”
奶奶揉着脑袋:“我头疼,要休息了。”
江禹行扶奶奶躺下,但并没有急着走,一直盯着老人家。
奶奶催促:“你快走,别打扰我睡觉。”
“喻言没有推你,是吧?”
“我头痛,想不起来了。”
“奶奶,我小时候您最疼我了。有一次我打碎了爷爷很喜欢的茶杯,我害怕,就撒谎说是家里阿姨打碎的,你为此惩罚了阿姨。不过当您知道是我打碎后,您让我罚站,教育我说做人不能说谎,您还跟阿姨道了歉,给她多发了奖金。”
“您的脾气虽然大,但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从不会冤枉人。”
“你爷爷最不喜欢别人说谎。”
“是啊,好想爷爷。”
江奶奶情绪起了波动,眼眶发红。
“奶奶,你既然那么讨厌喻言,怎么会让她扶你上洗手间,还让她帮你擦马桶圈?”
“我没有让她帮我擦马桶圈,是她自己要擦的。”
江禹行一听乐了。
“你摔跤后,喻言急忙冲进出,还叫了医务室的人。我到的时候,她一直守在您的跟前。”
“知道了。”奶奶瞪了一眼,“还不出去。”
“我就知道奶奶不会冤枉别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好心帮忙的人。”
“你好啰嗦,比我这个老太婆还啰嗦,快出去。”
“奶奶您好好养伤,我过几天再来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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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没有阴霾笼罩的天空格外开阔,喻言开开心心地和陈橙等人去客户那里开会,见到李娅时也会明媚一笑,尽管对方依旧阴阳怪气,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甲方爸爸也没怎么挑刺,还在会上表扬了喻言等人。开完会后,他们一行人要回公司,在走廊上碰到了甲方营销总监。总监叫住喻言要说事,她便让陈橙他们先去车库等她。
按职级来说,喻言是没资格跟甲方总监级别的人谈事的,一般来讲,这个级别的人都是Leo对接,可他人不在本地,就只能让李鑫对接。而这家客户几乎是喻言全权负责,总监也见过她出的方案,对她比较满意,所以有什么需求会直接找她。
甲方总监想在最近比较火的美妆、旅游APP上做广告,想让喻言出一份可行性报告。她领命后,便离开总监办公室。
走廊上,喻言碰到朱毅,点头笑了笑。
朱毅是甲方营销部的一个小职员,每次开会时,甲方都是他在记会议笔记。
喻言拐进电梯间,见朱毅跟在后面,回头问了句:“你出去办事?”
朱毅目光闪躲,嗯了一声。
喻言见他心不在焉,便没打算继续交谈,低头看手机。
突然,她的腰上多了一只手,她急忙跳开,不敢置信地问:“你干什么?”
朱毅有些慌乱,但嘴却很硬,叫了一声:“你想干什么?”
喻言看不懂这个平时看上去胆小怯弱的男人,没想到下一秒更令她目瞪口呆,只听朱毅大声喊:“喻言,你这是性骚扰。我是你的甲方,我是有职业素质的,别给我搞以色事人这一套。”
喻言懵了几秒,她怎么摊上了这种破事?
骚扰一个长得贼头贼脑的男人,她疯了?色.诱一个职级低的甲方,她傻吗?
朱毅一囔囔,好多人涌向电梯间,对着喻言指指点点。
喻言解释了一番,奈何别人都是一副我信你才怪的样子。她很无奈,正好此刻陈橙打来电话,她直接叫人上来。
这个时候,她需要同伴在她身边。
陈橙和另外的两个同事匆匆赶来,她一听,笑了,指着朱毅说:“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就你这样的,喻言会骚扰你?笑话。还有你什么级别你不清楚,行贿你有什么好处,是可以多给我们拨点广告款,还是能少让我们干点活儿?你这是倒打一耙,说,你有什么目的?不说的话,我们就报警。”
朱毅梗着脖子:“报警就报警,谁怕谁。”
电梯间越来越吵,惊动了甲方领导,他们也赶来围观。
这事原本也简单,将监控调出来一看便知真相,可电梯间没安装监控,所以双方各执一词,到底是谁在撒谎,也不能判定。
甲方领导怕事情闹大,对公司影响不好,给喻言施压,令她不能报警,并通知李鑫即刻赶来。
喻言和陈橙坐在会议室等人,她也想看看对于这种事,李鑫是何态度。幸好,他是支持的。
可甲方领导还不妥协,打电话给Leo,想大事化小。
Leo先打电话给喻言,没有任何安慰,只是以上级的口吻命令她不要报警,她对他说不。
Leo又打电话给李鑫,让其阻止喻言。
李鑫说:“喻言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其它的事我还可以劝劝,但这事关一个女孩的清白问题,我不能和稀泥。”
当李鑫也支棱起来时,Leo和甲方领导虽气却无可奈何。
警察赶到后,肉眼可见的是朱毅慌了。
喻言同时发现,李娅曾有三次经过会议室,而且神色慌张。
她将最近发生的事联系起来,猜到了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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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言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现在她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还有公司总部的同事打着安慰的名号来打探消息,就差当面嘲笑了。
朱毅早就计划好了,选择在没有监控的电梯间,这才一口咬定喻言想色.诱甲方,咬着不松口。
如果他松口了,不但要背负性骚扰的责任,还要背上诬陷的罪名,他才不敢松口。
喻言瘫坐在沙发上,好累,这段时间心真累。
江禹行在外地出差,通视频时,在他的再三追问下,喻言并没有隐瞒今天发生的事情,而且还将李娅的异样说出来。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叮嘱喻言好好休息,他会尽快赶回来。
第二天,喻言照常上班,工作氛围依旧,江城的小伙伴们并没有当着她的面关心或同情,仿佛昨天的事没发生一样。
陈橙说,一大早李鑫便警告过小伙伴们,不要乱说话,该干嘛干嘛。还问大家,要是有一天厄运降临在自己的头上,想不想要大家的支持?
喻言笑了,多好啊,在自己困难时有一个好领导和一群好同事。
不过当喻言去另一家甲方那里开会时,才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个甲方职员在会上打趣道,他们公司开了个会,特别强调公司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要警惕糖衣炮弹,小心被腐蚀。
当那个人说完这些话时,众人齐刷刷地似笑非笑地看着喻言。
喻言这才体会到,人言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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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言心情不好,李鑫并没有给她安排额外的工作,连班也没让她加,让她回家休息。
领导越是客气,喻言越过意不去,她打起精神来,跟同事们一同加班。
回到家时,发现江禹行已经在家里等她,他提前结束异地的工作,赶了回来。
江禹行走上前,抱紧她。
在熟悉的怀抱里,喻言的情绪终于崩溃,哭了起来。
江禹行轻抚着她的后背,帮她擦拭着眼泪,连连说着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
即使在她身陷困境之时,她也没怪过他,江禹行不感动是假,只是他没法展颜。
“明天一切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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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言以为江禹行说的明天一切会好的,是一句安慰话,没想到第二天,事情确实向好的方向发展。
警察打来电话告知,朱毅承认是他骚扰了喻言,之后还倒打一耙说她勾引他。
因为朱毅的情节并不算恶劣,而且主动交代了事情,会从宽处理。如果喻言要追究其责任,可以走相关法律程序。
喻言并没有要求朱毅民事赔偿,但有一个要求,群发一封邮件给橙美及朱毅所在公司的重要人员,澄清事实,并道歉。
喻言知道朱毅能认罪,跟江禹行有关,但当她得知事情细节后,不禁感叹人心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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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江禹行得知喻言受人污蔑后,已经猜到是姑姑所为。不过姑姑不可能亲自动手,只会教唆他人动手,她的帮手就是李娅。
江禹行没有直接去找姑姑,而是让周奇帮了些忙。
周奇的狐朋狗友不少,他很容易打听到消息。
一调查才知,李娅和朱毅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
李娅虽然嫁了一个有钱的丈夫,不过她丈夫早就在外面有人,不把人老珠黄的她当回事。曾经她也跟丈夫吵闹过多次,但猫改不了偷腥,她又不想离婚,放弃安逸舒适的生活,可心里又气不过,于是,为了报复丈夫,她也选择了出轨。
李娅找的都是一些年轻后辈,而且不止朱毅一个,花了不少钱。
李娅曾多次转账给朱毅,周奇也是从这上面发现了端倪。
调查结果是,李娅指使朱毅骚扰喻言,还反咬一口,目的就是为了把喻言的名声搞臭。
而这一切的幕后指使者是江明丽。
喻言不知,为何李娅那般听江明丽的话,不惜干那些坏事,甚至游离在法律边缘。
江禹行说,因为江明丽手上有李娅出轨的证据,李娅怕她丈夫知道。
喻言一声叹息,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过,朱毅虽然承认是自己骚扰喻言,但他并没有把李娅供出来。
要不要告李娅,由喻言决定。
喻言想了想,这事原本跟李娅和朱毅关系不大,他们不是祸根,就算让他们付出了代价,祸根还是没断。江明丽可以指使李娅,她也可以指使张娅王娅干坏事。
如果江明丽不消停,喻言的生活也没法平静。
江禹行哪不知喻言的顾虑:“我会解决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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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喻言本想睡懒觉,奈何生物钟已养成,醒了以后再也睡不着,在床上躺着也不是滋味,不如起床。
昨夜下了一场持久的雨,雨量丰沛,褪去了不少暑热。喻言出门吃早餐,嗅着清新的空气,神清气爽。
吃小笼包时,她接到吴老师的电话,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喻言穿了一件宽松的白T和一条牛仔短裤,本想回去换身衣服,哪知刚吃完早饭,吴老师的车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她上了车,得知吴老师昨天晚上回的江城。
吴承雅知道最近发生在喻言身上的事,她并没有遮遮掩掩,大大方方地跟晚辈道歉,毕竟是长辈们的事连累到了晚辈。
在喻言心中,吴老师一直都是一个受人尊敬、被人抬头仰视的传奇人物,吴老师一道歉,她内心很慌。
“吴老师,这不怪您,真的,您也不用给我道歉。该道歉的是她们,而且她们也欠你一声道歉。”
“你是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有时会有一点委屈,不过我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
“你想淡化处理这些事?”
喻言微微垂头:“她们毕竟是禹行的亲人,发生这些事,他夹在中间也不好受。”
“傻孩子。”吴承雅一声叹息,“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毕竟是小禹的亲人,伤害我,我忍一忍就好了,只要小禹不受伤就行。可有的人是会把你的仁慈当软弱,他们不但不感恩,反而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你。后来你会发现,你不仅让自己受伤,连自己想保护的人也会跟着遭殃。”
喻言猛地抬头,眼里有恐惧。
吴老师拉着喻言的手:“要不要去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