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的，阴云密布，雨淅淅沥沥地下，织成了密密麻麻的细网，将人困在居所里不得出。
施玉都目前对于寻找道侣契约的线索积极性不高，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想和“大小姐”多待一会罢了。
下雨天不宜出门是真理。
他理直气壮地拉着“大小姐”一起偷闲，在温暖的房间里享受生活。
姜子瑛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加入他了。
他难得没有修炼，只是翻开了一本书。可惜过了许久，也只翻了寥寥几页。
他大部分心神都放在了施玉都身上，施玉都正在画符，提笔落笔之时风姿绰约，胸有成竹。
施玉都生得极好看，他是知道的。但是现在觉得施玉都更好看了，怎么都让他移不开眼神。
对于施玉都本人来说，他不仅愿意让“大小姐”看，还要像个花孔雀开屏一样展示自己的魅力。
他画符时花里胡哨地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本事，然后又暗戳戳地给自己加大难度，往四品巅峰的符挑战。
这时他才算的上全神贯注，倾注所有心神于自己笔下的黄符。一笔一画，讲究的是对灵力的控制，勾勒成型，则是对道的理解。
施玉都笔至中途，隐隐间有阻塞之感，还是继续往下落笔，勉强到最后一笔，已偏离了轨迹。
灵气倾泻时，姜子瑛也为施玉都提起了心。
虽然此次失败了，但是幸好符没炸，只是灵气全无，一张废符。
施玉都收拾干净桌面，继续开始尝试。
大概是第十一次的时候，施玉都才堪堪成功。
虽然还有些粗糙，不过也意味着自己的符道又精进了一些。施玉都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这笑容颇具感染力，让一旁的姜子瑛也不禁为他的成功感到由衷的开心而笑。
施玉都倦意上来，趴在桌子上打个盹睡去了。
为他披上毯子，整理好边边角角，姜子瑛静静地注视着他。
任外风雨飘摇，他也无动于衷。
此刻他的心情只由施玉都一人掌控。
光是看着他，就能感受到快乐。
*
杏花巷，一位身形高挑撑着油纸伞的丁香色长裙的女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个小孩，至于旁边缩在墙角的乞丐，她完全不放在眼里。
女子花颜雪肤，眉眼弯弯，是一副让人感到亲近的模样。可白希看到她，却感到恐惧。因为他深知她讨厌自己，面上的笑意只不过是伪装。
“白希，你看见我的姐姐了吗？”她语气轻柔还有着对姐姐的担忧。
她是沈如霜，沈家家主沈淡月的妹妹。
沈家是术州城里的商贾人家。
沈家父母早亡，只留下一对姐妹，姐姐做了家主，继承家业。妹妹顽劣不堪，整日做些浑事。姐妹俩性格天差地别，姐姐成熟稳重，妹妹懒散顽劣。
而且听说沈如霜讨厌沈淡月喜欢的一切，总是和她对着干。
本来以白希的身份是入不了这位千金的眼的，可白希曾受过沈淡月的恩惠，也就被沈如霜记住了。
白希曾以为沈如霜和沈淡月是一样的善人，可是他一见她就感受到了深藏在她心底的恶意。
沈如霜厌恶自己，她厌恶沈淡月的一切，包括沈淡月。
白希摇了摇头，他确实没有看见沈淡月。
听见他的回答，沈如霜才绽放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弯腰叮嘱白希：“是吗，谢谢你。这么晚了，你该回去了。”
看来在姐姐心里，白希也不过如此嘛。
那可真是太好了。
姐姐就应该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抢走。
她撑着伞哼着小曲，继续去下一个沈淡月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去找她了。
等她走后，白希才松了口气。
“牧叔叔，下雨了。你去我家避避雨吧，不然生病了可就不好了。你要是生病了，还怎么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白希怕劝不动田牧，又特意加了一句话。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田牧明显犹豫了起来。
白希搀扶田牧起身，手中的伞没有拿稳，雨飘了进来，他颈后一凉。
随之他就被田牧抱起来了，白希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沈如霜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春来客栈。
家里的丫鬟都说姐姐出门去办事了，可是她在哪里呢？
春来客栈是沈家的产业，姐姐会来此处吗？
见到姐姐了，姐姐在和掌柜交谈着。
好碍眼，好想把他们分开。
沈如霜收伞，然后把伞扔在看不见的地方。任由自己被雨淋了一身，才抬脚走进客栈，走到沈淡月面前。
沈淡月一见到浑身湿透的沈如霜，也顾不上和掌柜交谈账目的事。
“还有空房吗？让人送水上来。”沈淡月凝眉。
“有的，小五带家主上去一号房。”掌柜赶忙吩咐小五和山子，“山子，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去抬水。”
“如霜，怎么淋成这样？”沈淡月把外衫披在沈如霜身上，拉着她往楼上走，关切道。
此刻的沈如霜也看不出半分在白希面前的恶意，她弱弱地看了一眼沈淡月，才小声道。
“因为姐姐一直没有回家，我担心姐姐才出来找你，可是我忘带伞了。”
“如霜。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去哪都告诉你，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沈淡月感到内疚，她明明知道如霜离不开自己，怎么能离开如霜这么久呢。
沈如霜甜甜地一笑，果然我对姐姐才是最重要的。
她拉着姐姐的手，乖巧地说：“姐姐没有错。”
上了楼，沈如霜沐浴时，沈淡月嘱咐流光去最近的店铺给二小姐买身衣服。
沈如霜换好衣服，发丝还是湿的。沈淡月便拿着毛巾为她擦干头发，这是习惯了。
沈如霜静静地享受这静谧的时光，姐姐在自己身边真好。
她怀住姐姐的腰，像个小孩子一样依赖她。
沈淡月摸摸她的头，纵使她知道自己的妹妹并不想她展示在自己面前那般乖巧无害，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
问过自家被派去查看田牧情况的伙计，田若冷着一张脸怪自己自作多情。
他一个大活人还怕不会找地方避雨，轮的着自己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多事。
她来到后院，后院有一棵很大的梅树，已有了不少年岁了。
而这梅树下埋着一坛父亲为自己准备的女儿酒，她从未挖出来看过。
她此生不会成亲，倒是可惜了父亲的心意。
收拾好心情，她还是那个被人称呼一声田老板的田若，而不是那个早已失去的田若。
*
睡醒的施玉都起身时，身上披着的毯子也随他的动作而滑落下去。
施玉都接住毯子，叠好放在一旁。
“雨停了吗？”
施玉都醒来没有听见雨声。
“……我不知道。”
姜子瑛一心只放在施玉都身上，他也不知道。
施玉都开窗，伸出手去感受了一下，雨确实停了。
他回望姜子瑛，眼里跃跃欲试写着快来问我：“大小姐，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姜子瑛摇了摇头，他不必强求施玉都事事都要向自己吐露。
“好吧好吧，那我就自己说了。”
“我有个惊天大秘密哦。”
“说出来你可不要惊讶。”
施玉都凑到姜子瑛耳边，轻声道：“我是人魔混血。”
说完立刻退后一步观察姜子瑛的反应。
除了姜子瑛刚开始瞳孔缩小了一下，便再无反应。
施玉都不解，施玉都疑惑。
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毫无反应？
“哦？那你有红眼病的事是骗我的喽。”在施玉都的期待下，姜子瑛终于有了反应。他反应平静，只是眼里似笑非笑，透漏出些杀气。
怎么不按我的剧本来啊？施玉都在心里大哭。
“我确实没有红眼病，但是……”施玉都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给我一个机会，原谅我嘛。”
“好啊，再变一次给我看，我就原谅你。”姜子瑛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啊？”施玉都瞪大眼睛，一脸懵。
姜子瑛眨了眨眼，一脸戏谑：“办不到吗？那就算了。”
怎么可以算了，这可是求得原谅的好机会。
施玉都赶忙开口：“可以的，你等我一会。很快就好。”
对于施玉都来说，其实不算难。他平常一直压抑惯了，只是突然释放有点难。
为了确保自己成功，施玉都拿出小镜子对着自己，观察眼睛颜色的变化。
确定完全变红了之后，施玉都才让“大小姐”看。
施玉都扯了扯姜子瑛的衣袖，让他转过来看：“那个，我眼睛变红了。”
姜子左手瑛端住他的下颚，看着明明凶巴巴的大狐狸，在自己面前收敛凶性小心翼翼的，不得不说确实很有满足感。
施玉都的眼睛是暗红色的，不是纯粹的红色，极易让人联想到不祥的征兆。
但是放在施玉都身上，就刚刚好。
姜子瑛的右手去触摸他的眼睑时，施玉都不受控的闭眼，然后意识到后又强迫自己睁眼。
他的眼眸像玛瑙，像鸽血石，是天地间吸取精华自然形成的珍宝。
“真漂亮。”
姜子瑛真心实意的赞美，然后在他的眼尾留恋地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