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校车

谢凉的手里一直端着一盒喜糖，因为车子的行驶而慢慢晃动。

谢凉慢慢和周惹分开，然后喘了几口气，她的胸腔上下起伏，脸颊漫起潮红，“不亲了，累了。”

周惹低沉着声音说好，他吞了吞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

谢凉打开车的窗户，风将她洁白的头纱慢慢吹了起来，头纱滑过周惹的皮肤，痒痒的。

路程行驶到一半的时候，司机的车速就越来越慢了，大抵是前面堵车了。

谢凉靠在座椅上，周惹也不说话，自从上了车后他就变得格外沉默。

空气里谢凉可以闻见周惹身上那淡淡的甜橙味。

不过谢凉并不在意周惹理不理她，反正只要是她凑过去亲他，他是一定会接受的。

谢凉垂下眼眉，从包里拿出手机，无聊地开始玩消消乐，竟真的没理周惹了。

谢凉这个人果真是亲一下就忘了。

周惹嘴唇越抿越紧，但也只是看着她的侧影。

“快看，那辆车里面是不是坐着新娘啊！”

“好漂亮的车，上面都是花！”

“我靠，到底要堵到什么时候，我还想回教室赶紧睡个午觉呢！”

“……”

嘈杂的声音从车外面传来，那些声音里面泛着朝气。

被太阳照射的马路冒着腾腾的热气，车上的脸似乎也被这天气晃亮了。

谢凉打游戏的手微微顿住，好奇心爬满了她的眼睛，她疑惑地朝窗外望去，外面的热气吹打在她的面容上。

“哇，快瞧，我看见新娘了！”

“我看看，哇哦，我以后结婚也要这么好看。”

一群学生挤在送考校车窗口，一双一双眼睛正含笑看着谢凉，像是无数颗星星。

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个透明的笔袋，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灰白色的准考证。

谢凉当即瞳孔就顿住了，那群人穿着黑白色的A中校服，朴素的脸上泛着她也曾有过的朝气。

谢凉的婚车终究是和A中的送考校车一起堵在了路上。

似乎是一种命运般的巧合。

周惹看着谢凉出神的眼睛，上半身也跟着探过去，谢凉头上的头纱滑过周惹的肩头，他将他的脸也凑了过去，当他看见那满车的黑白校服的时候也愣住了。

他试探性地看了一眼谢凉的侧脸，低沉着嗓音问道：“要不要下去?”

谢凉回过神，笑着看着周惹点头。

谢凉推开车门，一脚迈了出去，路上的风吹起她的婚纱也吹动了车上人的笑脸。

谢凉仰头，她的脸暴露在阳光之下，笑着看着一车人说道：“吃喜糖吗？”

“吃！扔我嘴里！”

“我也要，沾了喜气的糖都投我嘴里！”

“……”

一群人朝着校车的车窗伸出手，像是绽放在手心里的烟花。

谢凉和周惹拿着装满喜糖的盒子，将喜糖塞到他们的手里。

有的时候谢凉刚伸出手，那一把糖就被无数双手抢走了。

谢凉说：“高考加油。”

周惹说：“金榜题名。”

无数道声音说：“新婚快乐——”

正送着喜糖，一道熟悉的人影也探出窗口，惊讶道：“周惹?谢凉?”

谢凉闻声望去，竟发现是她们当年的班主任梁老师。

她的脖子下面挂着蓝色的送考证，曾经青涩的脸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变得成熟稳重。

梁老师笑着说道：“我今天送考，没能参加你们的婚礼，没想到竟这样遇到了。”

梁老师话说到一半，转身走进公交车过道里，“快，谁脱两件校服送给我?”

梁老师一放话，下面的学生积极地就把校服外套脱了，“我，我妈刚洗过的。”

“还有我！”

半分钟后公交车里的学生一窝蜂聚到了一起。

谢凉从窗外看着里面的情形，一时间有些看不真切，她的眉头填满了疑惑，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她慢慢走近周惹，用胳膊捅了捅他，低声道：“什么情况？”

周惹也不解，他摇头道：“不清楚。”

几分钟后，梁老师的脸凑近窗户口，对着谢凉她们喊：“接着！”

下一秒写满了不同字迹祝福语的校服从窗外扔了出来。

不同的字迹，不同的祝福，都是A中的学生一笔一划用黑色马克笔写下来的。

谢凉展开校服的时候，梁老师笑着说道：“送你们的礼物，红包等考试结束补给你们。”

“不用了梁老师。”

前面的堵车似乎已经缓解了，公交车慢慢行驶了起来。

高考生嘴角含笑朝着谢凉他们挥手，“学长学姐，你们好好的——”

无数纯真的面庞离她们越来越远，谢凉喃喃道：“真好……”

谢凉披着校服，周惹背着她，两个人在路上狂奔。

白光里，他们咧嘴笑着。

这何尝不是一种圆满，从校服到婚纱。

新婚之夜，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

白光一晃，已是多年。

路边的摊贩热闹地叫卖着，酱香饼店门口排了很长的队。

谢凉背着她的旅行包走在不同的大街小巷里，白蒙蒙的雾气微微打湿了她的头发。

周惹跟在谢凉的背后，两个人一前一后。

走了片刻，谢凉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转过身面对周惹倒着走，她说：“周公主，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我啊？”

周惹的手握着旅行包的肩带，他轻轻笑了一下说道：“不清楚，可能是因为你对我笑了一下吧。”

“胡扯吧你就。”谢凉笑着推了周惹一下。

17岁的青春似乎还在昨天，在那一夜消失的监控里，也在所有人瞬间遗忘的回忆里。

宿舍的窗帘被风吹得微微扬起，月光倾洒在窄小的阳光里。

谢凉身上黑白色的校服还未脱下，她静静看着白蒙蒙的月色，周惹站在她身边。

两个人的身影就像是清嫩的竹柏，风吹过两个人的头发。

谢凉道：“周惹，你想过你的未来吗？”

周惹扭头看着谢凉，“想过，但是又觉得不太真实。”

谢凉理解地点点头，然后伸了个腰，往旁边走。

周惹嘴角一弯，“你去哪?”

谢凉道：“上厕所，未来在此刻好像没有我当下上厕所重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