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闭嘴

谢凉在迷迷糊糊的睡梦里被楼下的喊声叫醒。

“吃饭啦——”

“小丫头，吃饭啦——”

一直喊一直喊，明明上了楼就能通知的事情非要搞得四周邻里全都知道。

谢凉捂着耳朵，烦闷地穿着鞋。

此刻楼下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丫头怎么回事，连饭都不吃了！”

“坑了，坑了——”

“靠，别喊了！”，谢凉拉开窗户朝着楼下的老人喊去。

奶奶瞬间小了声音，只是嘴里碎碎地念叨着。

片刻后。

谢凉坐在桌子上吃饭，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谢凉不说话，吃得很快。

奶奶坐在她旁边，没吃饭，只是看着她，眯着眼睛说道：“在你妈那儿有没有这么好的饭?她给不给你弄饭啊？”

声音很是温和，但是谢凉觉得尤其地烦，她吃着饭，不说话不搭理也不看别的人。

奶奶又问：“你妈给不给你弄饭，有没有这么好的饭啊！”

“你说啊，都给不给你弄饭。”

谢凉拿着筷子的手微微用力，抬眼看着六十多岁的老人，怒吼道：“你能不能闭嘴！”

一瞬间所有人看着她的脸，她低下头继续吃饭，饭桌一瞬间很安静。

下一秒坐在谢凉对面的男人终于开了口，他是一个黝黑的男人，唯一的优点就是五官端正，“你也懂点事，大过年的就不能叫上你妈回家吃饭。”

谢凉不语，一味吃饭。

谢爸爸继续说：“别的孩子有爸有妈才知道什么是幸福，你看看你，爸妈都不在一块了，那还能叫幸福吗？”

“你这么大了，也不懂事，别人家这么大了都找对象，你什么也没有，和你妈一样没人靠着。”

“你要是懂事就赶紧去找对象，把你妈也喊回家过年。”

“碰——”，谢凉把碗重重放在桌子上，看着眼前的男人，不耐烦道：“妈妈根本就不想见你，你在这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我妈妈比我还嫌你烦，你们离婚就不能断干净一点，最好谁都别找谁！”

面前的男人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抄起脚下的板凳就举起来看着谢凉，“你踏马有本事再说一遍，看我能不能弄死你！”

“来啊，你以为我怕你啊，以前打我妈现在又打我，弄死我啊！”，谢凉怒瞪着谢爸爸。

一时间场面一度混乱，谢爸爸腿重重地蹬着桌子，一时间所有的菜全都被踢落在地上，他蹬着谢凉，恶狠狠地蹬着，“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爷爷慌忙地拦着谢闯，喊道：“你敢扔！”

奶奶把谢凉拽在身后，两眼一抹就是一串哭腔，“大闯，你和孩子叫什么劲！”

“她都多大了，刘家那和她一样大的都有两孩子了，她算什么孩子！”，谢闯面上气地染了酒红色，一双眼睛蹬着谢凉。

谢凉肩膀隐隐发颤，她看了一眼他们，最后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那天屋外风很大，下过雪的天意外地蓝，四面八方而来的风吹地人直往后推，像是割肉的刀片。

谢凉沿着太阳即将落山的地方走着，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到哪里。

远处连绵的矮山，山下交错蓝色的铁皮屋子，绿油油的田地被狂风吹地稀烂，那风就像是从地上钻起来的野兽，要去吞噬天地，吃掉太阳。

走到一半，路边有一个废弃房子，这个房子谢凉一直记得，从她小时候就在了，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要盖的屋，只听人说原是要盖楼的，结果盖到一半就没钱了，于是一直拖着没盖下去。

风实在太大，谢凉躲进废弃的小楼里，地上盖楼用的黄沙还在，只是多年没用，已经硬在了地里。

谢凉随手搬了一块砖正准备坐下，随着她的动作，魔方从她的口袋里掉出来，沿着坑坑洼洼的地面滚动。

周围呼啸的风声渐渐变弱，随之取代的是缓缓的水流声。

夕阳在她的眼前忽然变大，然后一片橙黄色的光芒将她笼罩起来。

她看着眼前的湖，在夕阳下波光凌凌的模样，眼眶一时间有些红。

“快天黑了，你也快回家吧”，周惹的声音从她的身侧传来，那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很平淡。

长方形的石凳上坐着两个人，秋风吹起他们的领口。

李小明侧身扑向周惹，重重地抱住了他。

周惹微微一愣，两只手悬在半空。

他身前的白色布料慢慢湿透，周惹的两只手终于落下，拍了拍她的后背，“哭什么？”

李小明只是哭道：“周惹，我不想回家，我不要回家，不要回家。”

她的声音压抑着，像是用力挤出来的。

周围很安静，芦苇被风吹起涟漪，李小明抱着他，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她才会哭地那么厉害。

风沉静了几秒。

周惹开口道：“那就不回家。”

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消失，李小明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归为平静。

看着李小明很快就回复宁静的表情，周惹默默站了起来，一个人走向湖边的芦苇地里。

他用手指轻轻扯下几片稚嫩的芦苇叶再慢慢走回李小明的身边坐下。

“喂，李小明”，周惹轻轻喊着她。

李小明抬头，周惹纠正道：“不是看我，看湖。”

李小明的视线投向湖面的那一刻，一声清越的哨声响起，湖面上的鸟全都惊地飞起，无数只白色的鸟张开翅膀飞出了芦苇地，它们略过波光凌凌的金色湖面，飞向蓝天。

难以形容此刻的惊讶，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在那一刻消散，她转身往着周惹，那人正在吹着芦苇草。

李小明破涕为笑，指着周惹手里的芦苇笑道：“你居然会吹芦苇草，还会用它做哨子。”

周惹挑眉，“你怎么不哭了？”

“滚”，李小明笑着推他一把，“你快教教我怎么做的。”

周惹推了推眼镜，拿着新的芦苇草又重新折了一遍。

李小明像模像样地折了一个，结果刚一吹就散架了，接二连三地试了几次，不是没有声，就是一吹就坏，最后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她终于做出一个会出声。

周惹听后眉头拧了起来，憋着笑评价道：“像是李涛放屁。”

李小明本来想瞪他，结果两个人一对视，全都笑了起来，笑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