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的古怪生活就此展开。
阿德莱娜·约瑟芬·纳什留下的这栋产业容量有限,连盖尔的书房都是用衣帽间后改的。尽管玛纳萨带着梅洛普·冈特还是得住在尖叫棚屋那边、以便接受阿利安娜·邓布利多的野猴社会化教育,但盖尔要是敢把她的卧室拨给利芙住,信不信玛纳萨当场哭给她看?
最后还是斯内普出手,让盖尔去魔法部填了单子,又带回几个巫师公务员将房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最后在魔法部职员的指导监督下,户主亲自将房子用空间扩展咒扩大了一倍,还多挖了个地下室。要不是伦敦空气质量感人,她甚至想多搭个阁楼当瞭望台。
“我还以为你从不拿‘规则’当回事呢!”送客归来的纳什小姐如此说道。
“我当然可以,但你不行。”斯内普挪开挡在脸前的书稿校样,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等你站上被告席的那一天,罪名越少越好。”
盖尔低头一笑,指了指楼上,示意他这话以后少说——利芙正在跑来跑去地忙活着布置房间。
斯内普“哼”了一声,不肯理她了。
盖尔还有一大堆烂摊子要收拾——“失踪”得太久,玛纳萨一时半会儿又不得闲,不得不亲自将麻瓜那边的事物一一捡起来。
她先是借着签署股份赠予协议的机会,拜访了一下老普林斯夫妇。老普林斯已经退休了,又和妻子贝丝住回了沃土原的老宅,尽管这次盖尔是携全家出动,姿态明晰得就差收红包改口了,两位老人的态度反而更加地……客气。
“你和爷爷奶奶说什么了,对不对?”盖尔仰头望着早早蹿到树屋上的利芙,“你都说什么啦?”
“我全都说了!”利芙探出一个大头,“从那天起,爷爷奶奶就再也没有什么怨言了,我甚至‘看到’他们怀疑你生下我就跑路、是不是因为爸爸当初用了什么不好的手段。”
盖尔差点儿从秋千上掉下来。
“等你爸爸出来你再说这话试试!”她指了指利芙,“年纪不大、口无遮拦!”
利芙吐了吐舌头,又缩回树屋里去了。
她的下一站是霍格莫德,但出发之前,还发生了一桩小插曲——年迈的牧师奥斯汀即将卸任离开沃土原,听说纳什小姐回来了,便想见上一面。
虽然没什么交情,但盖尔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奥斯汀夫妇待客倒是一如往常,趁着奥斯汀太太去厨房拿布丁、奥斯汀先生给烟斗装填,利芙忽然往她这边儿一靠。
“他们想问问路易丝的下落。”小姑娘跟个作弊器一样神神秘秘地说。
“可我只知道她进监狱了。”盖尔当然能猜到奥斯汀夫妇的意图,当年误杀案一出,夫妻俩就和女儿路易丝断绝了关系,看来人上了年纪还是容易心软。
“最后还是被阿不福思叔叔弄出来了,大概是夺魂咒,或者混淆咒,反正是魔法。”利芙小小声说得飞快,斯内普瞥了她一眼,只好硬着头皮主动找老普林斯寒暄,以便女巫们传递情报,“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还生了个孩子,生完路易丝就不见了,还留下信说如果阿不福思再找来就死给他看。”
这情节有点儿眼熟是怎么回事?盖尔目瞪口呆:“然、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呀!”利芙将手一摊。
“所以路易丝·夏普名义上是个——”
“在逃越狱惯犯,没错。”利芙严肃地点点头。
盖尔眼前一黑,这种消息怎么能告诉人家父母啊!
最后她也只是说,路易丝在伦敦郊外的女囚教养院生活得很好,每天和其他人一起劳动,养鸡种菜还组织了一个小小的唱诗班并担任领唱。按照她的表现,最快二十年后即可重获自由。
那时候奥斯汀夫妇估计也不在了。
是以当她在邓布利多学校见到年幼的、正扶着桌腿学走路的奥勒留·邓布利多时,不由对阿利安娜产生了深深的敬意。
“利芙明明说这孩子是你爸妈在养啊?”她问阿利安娜。
“我爸爸妈妈……多少也养了几天。”阿利安娜叹了口气,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当年我差点儿出事你忘啦?阿不福思可也还没忘呢!”
“他这个哥哥当年也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盖尔撇撇嘴,让五六岁的小女孩自己满村子乱跑,巫师的育儿观着实令人迷惑。
“估摸着在什么地方给路易丝摘野花吧!”阿利安娜冷笑,当小奥勒留跌跌撞撞地扑到她怀里来时,立马就换了一副神色,“是我把路易丝藏起来的,你别告诉他,这事儿连你家那位小天才都不晓得。”
盖尔一口红茶呛了出来,咳嗽着就爬起来去窗边盯梢——利芙正带着梅洛普在邓布利多学校的院子里疯玩,看上去正在想办法突破玩具飞天扫帚的限高魔咒。
“这到底怎么回事?”确认安全她才敢问。
“阿不福思那笔烂账你知道多少?”阿利安娜抿了一口茶水来不及咽,赶忙又去给小奥勒留系好鞋带,又扯了扯袍子。对带小孩完全无感的盖尔在一边看着顿觉心酸,但阿利安娜看上去就还好。
“早晨起床时我还不知道奥勒留的存在,是利芙刚刚告诉我的。”盖尔毫不犹豫地把女儿卖了。
“果然不出意料。”阿利安娜笑道,“还好我不是你或者阿不思那种人,我可不怕被读心,随便读好了,读来读去也就是这些家长里短。”
虽然盖尔对八卦没什么兴趣,但为了防止再出现上午那种消息极端滞后却被人问到眼前的悲催情况,她还是请阿利安娜简单讲了讲。
路易丝·奥斯汀·夏普,一个信仰虔诚的普通女人。在爱情的催化下,她的道德观允许她做出最大限度的逾越,也就是不伦,这还是她丈夫夏普牧师是个家暴人渣的情况下。所以当夏普牧师倒在她的花瓶下时,路易丝就知道,她和阿不福思之间已经没任何可能了。尽管她动手时只是想让夏普牧师赶紧闭嘴,否则暴脾气的阿不福思肯定会先出手。
结果阿不福思激情上头选择给路易丝顶罪,甚至还用混淆咒篡改了夏普牧师的死状。彼时路易丝还沉浸在罪孽沾身的极端震惊与痛苦里,直到后来才在阿不思的帮助下前往警署自首。然后阿不福思就开始了锲而不舍的劫狱之路。无论路易丝反复申述,她要在监狱里为杀人赎罪,阿不福思都不愿听从。他只想着依靠魔法和路易丝远走高飞、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反正奥斯汀夫妇已经和路易丝断绝了关系,再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可以掣肘。
“你说我二哥是不是个傻X?”阿利安娜停下来,喝了口茶润嗓子。
第一次听说故事完整版本的盖尔·纳什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后来听路易丝的描述,阿不福思应该对她用了一个大规模的混淆咒,路易丝一度以为自己在阿不福思刚毕业时就嫁给了他,两个人一起在霍格莫德开酒馆。但是有很多细节对不上,比如老客们都不认识她,阿不福思也不愿意她下楼去招呼客人,她更不知道父母是如何看待这桩婚事的,抽屉里找不到任何一封和家人来往的书信,阿不福思却说,她一想家,立马就能从壁炉里过去,根本没必要写信。”
“问题就出在壁炉上?”盖尔敏锐地问。
“没错。”阿利安娜点点头,“很偶然,路易丝想问问她妈妈关于孕期反应的事,她觉得这事儿没必要让阿不福思也知道,就直接抓了一把飞路粉。可是,猪头酒吧和沃土原的每一座房子都没有链接,包括据说同为巫师的你家和普林斯家,更别说她自己家。”
盖尔不由沉默。
“混淆咒在那一刻失效了,但是路易丝什么都没说。直到生产后,她才向我求助,而我帮了她,就这么简单。”阿利安娜轻声道,“我不觉得我做错了,哪怕我现在看到阿不福思那副颓废的熊样。”
“那她现在在哪里?”
“在凯里郡一家小修道院里当修女,每天劳作,洗衣服、养一些小型家畜,再种点儿蔬菜。有大型活动人手不足的时候,也会去唱诗班凑个人头。每半年我会用麻瓜照相机拍一张奥勒留的照片寄给她。”阿利安娜平静地说。
盖尔不由失笑,这生活倒是和她忽悠奥斯汀夫妇的差不多,除了位置不对。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凯里郡位置可够偏的,再往西就是茫茫大洋了。甚至再过几年,那边就属于另一个独立国家了。
“说说你吧!”阿利安娜不想再聊哥哥家的糟心事,“怎么,这次终于要安定下来了?你也真会挑时候,眼看利芙都能上学了,你倒是回来了!”
“那让利芙改姓邓布利多吧,我反正没有意见,相信西弗勒斯也不会反对。”盖尔爽快地说,“姓‘斯卡曼德’也行。”
被愤怒的阿利安娜呲了一脸泡沫。
等到盖尔一一跟进完斯文顿手头的项目,夏天也结束了。这是利芙在邓布利多学校的最后一年,也是梅洛普正式对接巫师社会的第一年,女孩子们如临大敌,纷纷失眠了。斯内普也没好到哪里去,盖尔半宿起来喝水,还听到他在那里不停翻身。怎么说呢,还是不够累,找点事儿做就行了。
于是第二天一家三口齐齐整整地挂着黑眼圈,加上编外人员玛纳萨和梅洛普,憔悴得如出一辙,让校门口的阿利安娜大为惊奇。
“她会遇见同龄的男巫和女巫,会交到朋友,会有人告诉她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漂亮的皮囊一无是处,纯净的血脉分文不值。”斯内普低声说道,“会吧?”
“当然会。”盖尔打了个哈欠,握住了他的手,“忘记告诉你,马沃罗·冈特死了。”
“怎么死的?”她的手一下子被捏紧了。
“他晕船,在运兵船上折腾了一路,到文莱的时候已经去了半条命。还没等治好,被雨林里的蚊子咬了一口,得了疟疾。”盖尔笑着向紧张到浑身哆嗦、带累得利芙也僵硬不已的梅洛普挥了挥手,“头天晚上开始上吐下泻,第二天早上人就凉了,他人缘差,年纪又大,没人愿意照顾他,丛林里的补给本就成问题,那个兵站是新设的,还没来得及配发药物。”
斯内普沉默了许久,才摇了摇头:“巫师一旦失去了魔杖,比普通麻瓜也不如。格林德沃的妄想想要实现,巫师要全民皆兵才行,可是根本做不到。”
以冈特的家学渊源来看,马沃罗·冈特掌握的古老黑魔法可能有许多连斯内普也没听说过。但是根本没用,一个巫师,并非掌握了足够多的恶咒、黑魔法或者黑魔法防御术就能原地自动转职成战士,那只会变成一个自命不凡的nerd。
“所以他准备成为国际巫师联合会主席,再控制几个强力大国的魔法部,强行命令所有巫师都去当战士。”盖尔苦笑了一声,“这很难评,我敢说他是精英人才见得多了,以为所有人都是那个水平呢!”
“你这是把你自己也夸进去了。”斯内普有些好笑。
“难道我不是?”盖尔傲慢地反问。
“你当然是。”斯内普真的笑了出来。
“她那个哥哥,”盖尔向着梅洛普努了努嘴,她正战战兢兢地被利芙介绍给好友,“在孤儿院里的那个,似乎已经成了个罕见的、后天的哑炮。”
“哑炮还有后天的?”斯内普来了一丝兴致,他对哑炮没什么偏见,费尔奇除外——从他上学的时候,那家伙就很讨厌。
“我看到的就是这样。你亲爱的黑魔王小时候是不是大杀四方来着?”盖尔问道,“可莫芬不同,他被欺负得毫无反手之力,只能被压着打,孤儿院里也没发生过什么怪事。”
斯内普也看过邓布利多在冥想盆里的记忆,他后来甚至亲自去过一次那个海边的崖洞。黑魔王的童年称一句“大杀四方”绝对不为过,只是和阿瓦达索命咒相比,更加隐蔽而委婉。
“看起来冈特的血脉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摇摇头,驱散心里深重的荒谬,作为一个斯莱特林,一个食死徒,要说他对血统没有一星半点儿想法那是不可能的,“马沃罗·冈特像个凡人一样死去,几个麻瓜孩童就能压制莫芬·冈特的魔法天赋,这就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人。”
“嘿!你刚还说‘纯净的血脉分文不值’呢!”盖尔立刻斜眼看他。
“总之梅洛普·冈特绝不会再愚蠢地欺骗一个人品低劣的麻瓜、乞求他的爱情。”斯内普立刻转移了话题,“她安全了,也自由了,世界上不会再有黑魔王了。”
“或许我该告诉她,以后如果生了男孩,绝对不能叫汤姆,托马斯也不行。”盖尔开了个玩笑,“不然你半夜又要睡不着了。”获得了一个气急败坏的瞪视。
他们提心吊胆地等了两个月,得到的反馈都是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