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深上课不怎么分心，除了听课其余的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在刷题，陈闻倒是悠闲，这两周下来已经习惯了靠在墙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老师在讲台上叽叽呱呱，看起来透着一股心不在焉。
齐阳八中晚睡到点就熄灯，跟催命似的，等门卫巡完宿舍后，季深躺在床上开始亮着手机屏幕看网课。名师讲解得深入透彻，有一些八中老师遗漏的知识点也会提出来，他拉着进度条把几个知识点看熟后突然想起来刷几道题。
但大晚上的……
他翻了个身去看对床的人，看完网课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陈闻居然也还没睡，对方床位上露出点稀疏微弱的光，这个角度看不见他在干什么。
“陈闻？”季深试探着喊了他一声。
陈闻：“怎么了？”
季深在思考，大半夜不玩手机不睡觉，说要起来刷题会不会打扰到“大专水平”的自尊心。
陈闻见他没回应，把床帘拉开一条缝，又问一句：“翻书吵到你了？”
“翻书？翻什么书？”季深没过脑子的问了一句。
床上那位哥很诚实的把遮光床帘拉开，露出一盏灯，一本资料，一只笔。
……
季深哑声道：“没……想起来刷两道题。”
“嗯。”他不紧不慢应了句，很自觉地走到长木桌旁。
这架势，是要和他一块做？
季深撇了眼陈闻搁在桌上的练习册。
《高分点练习册2023版》
大专水平做什么《高分点》？
像小字印的那样：“收集各类难题，带你突破高分点，冲刺清北”？
两人挨着肩坐在长木桌前，在光的渲染下，陈闻眉眼柔和了不少，他做题的时候倒是收起平日里的散漫随性，认真得不像同一个人。
陈闻解题思路清晰，季深看着他解完一道难题，好奇心都蹿了三米高，忍不住问：“你确定你是大专水平？”
“嗯，”陈闻顿了下笔，反问着回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吗？
他缓缓开口，准备和对方解释一下，道：“这本资料有很多竞赛题，有点难。”
这套资料放眼齐阳八中，只有重点班在做，人手一本，但自从他来了高二（7）班后就没见过了。
“哦，”身旁那人捏着笔笑了下：“没什么，见识一下学霸的世界。”
……
忘了昨晚是几点睡的，今早季深起的很急，回到教室后又直犯困，强撑着听完两节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课后就一头栽在课桌上。
睡了还没几分钟，他的桌子被人扣了几下，女孩的声音干净，从屏蔽传来，说：“季深，老高找你。”
“哦。”他抬头抓了几下头发，清醒过来后补了句：“谢谢。”然后要死不活抬脚往办公室走。
……连个觉都睡不安稳，这倒霉日子。
老高正在办公室里无声整理着学生档案，他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停下手来叫他：“季深。
“嗯，老师好。”季深礼貌问好道。
你不逃课当然好，老高心想，但他没说，只是提：“你应该养猜到我叫你来干嘛。”
季深扫了眼被搁在办公桌上的两份成绩单，如实道：“差不多能猜到。”
老高叹了口气：“你的成绩一直稳定在年级前二十，那个老师已经被停职了，这里的学习环境可能会影响到你的状态，要不要考虑一下转回一班？或者换个同桌？”
季深看着老高那充满希望的眼神，很没良心的说：“老师，不用了，换班这事你已经批准了，我觉得这个班挺好的。
过了一会儿，季深又补充道：“同桌也挺好的。”
是啊，狼狈为奸。老高心梗。
老高有点后悔他当初怎么批准的申请，他推了下眼镜，想语重心长地劝两句，之后还是作罢：“那行，还有，这些个班的同学成绩是差了点，也不怎么爱学习……”
“特别是陈闻！”老高突然拍桌子喊
一说到陈闻他就来气！
他边说边抽出被掩在上面的成绩单。 季深接过来看了一眼。
姓名：陈闻。
分数：一排整整齐齐的零。 从语文零到总分。
……
老高那点脾气又上来了：“你说说！这是成绩的问题吗？这是态度的问题！那你刚也说了，这同桌挺好的，你以后帮忙管着点他。”
他顿了一下，想起来检讨的事：“还有你，别总跟着他混，一千字检讨下周一交听到没？！”
他？跟着他混？
他觉得有点对不起陈闻，总不能当着教导处副主任的面说：“我也不是什么三好学生。”
“哦，”季深应了句，顺便说：“那老师，我先回教室了”
这个课间比较长，也没哪个老师乐意提前上课。
季深从后门进的班，还没踏进门几步就差点被飞过来的矿泉水瓶砸到。
操，什么玩意儿？
张循安从讲台上跳下来，逃窜似的往教室跑，边跑边求饶：“颜芸芸！芸姐！我错了！”
“我他妈，”讲台上的女生抄了把扫把杀过来：“张循安你给我闭嘴！”
季深躲着两人和班里乱飞的书回到座位，他坐下来后捅了下陈闻的胳膊 问：“唉，他俩怎么回事？”
高二（7）班下课小打小闹是常事，杀得那么狠的还是第一次，底下吵闹一团，场面极为壮观，要不是老高办公室离这隔了四间教室，这会儿估计已经在抓人了。
陈闻手中转着的笔一停，欠身打了个哈欠，人靠在墙面的瓷砖上：“我怎么知道？”
“你这个有名无实的班长不该管管吗？” 季深无语。
“你也知道我有名无实啊？”陈闻眉眼弯了一下：“实权交给副班长，她自个儿处理。”
“副班？”季深对班里的职务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是个没什么活干的文宣委员，亲爱的同桌兼舍友是个摆烂班长。
他又问了句：“我们班副班是哪个？”
陈闻笑得散漫，冲讲台抬了下下巴：“抄扫把的那位。”
他觉得高二（7）班要完。
陈闻桌上还搁着昨晚那套资料。《高分点练习册2023版》。
“收集各类难题，带你突破高分点，冲击清北。”
一想到陈闻成绩单上除了考号和姓名外一串整整齐齐的零，他看着资料上的几个小字就觉得格外扎眼。
这本资料陈闻他应该是经常用，看痕迹都快做完一半了，而且里面都是竞赛题，怎么着也不至于一串零吧？
上课铃声已经响过一遍，班里的人疯了一样开始满地找刚才扔出去的书。
张循安闹玩后瘫在座位上喝了几口水，转过身来对季深讲：“你戳我一下。”
季深拿起笔往他手上戳了几回：“怎么了？”
张循安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哥。”
？
“有感觉，我应该还活着。”
季深笑了下：“我觉得扇你一巴掌会更有感觉。”
“…那倒也不必，”张循安拒绝得很干脆：“季深，你不会和颜芸学的吧？阴狠，毒辣。”
陈闻淡淡开口道：“你把人家脸上的粉给擦了，还叫人家小名，换谁谁不抽你？”
这两天相处下来，或许是他脑补的那张带了点委屈语气的纸条开始，他觉得陈闻想象中那张生人勿近的脸，也没那么生人勿近。
“她那粉！那什么素颜霜，不擦一下都看不出来！”张循安反驳道：“还有，叫颜芸芸怎么了！我从小到大都……”
张循安背后一凉，感觉目光从别处传来，剜了他一眼。
季深脑子一闪，想起刚才陈闻那句满不在乎的“我怎么知道。”
这他妈明明就是不想管。
狗头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