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宋连有一瞬间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可对面人只是无所谓地抬了抬下巴。
[晷士长]:“准确来说[押臣]ta们是引发了一场山火,所以别说什么[帽子]了,连只飞鸟都要化灰成肥,但真把那群巨型生物吸引过来,确实是我没想到的。″
宋连强压着怒火,一手按住[晷士长]的肩问道:“你们不要那顶[帽子],也拒绝和萨古产生联系,那你们到底是想……″
“让一切回归混乱,诺亚方舟的航行需要这片海。″[晷士长]打开双臂,仰头看天,雪花像是不再冰冷,应是代替了礼炮的拉花,纷纷落在她的掌心。
[晷士长]:“大作家,你既然能翻看我的过往,那又何必再问‘为什么′。″
宋连后撤了一小步,抱手道:“那很抱歉,我理解不了,当然,我也无意揭你的伤疤,只是你这么做会让我冒昧地怀疑……你是否有某种受虐倾向?”
[晷士长]冷哼一声:“一场暴行,群情激愤,他们会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捍卫正确′,会尽自己所能的按住罪人的头,令其吞食错误。″
“可屠杀结束了吗?现实告诉你没有,′比赛′还在继续,只是新的羔羊与屠夫还要从中抽取,重复,重复,还是不断的重复挣扎,不断的正义执行,不断的掀起纷争,不断的遗忘过失,而后……还是重复。″
″说好听点,ta们的愤怒更像是条被编辑进DNA链的必要启动程序,过了就过了,人们不愿折返,真正的结果也没多少人会在乎,受害者的呼救终成错例。″
[晷士长]将别在腰间的锏拔出,“我尊重吾师的死亡,但同样我的质问不会哑声。”
“我们真的有必要存在吗?生命,是以负熵为食。″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听到这句名言也该反应过来了,宋连半闭上眼,问道:“打碎一切,找回底色,让新芽在有序的混沌中重新生长,这就是……你们的诺亚方舟吗?″
[晷士长]纠正道:“我们都将死亡,大作家,这并不是让时代倒退,相反,这是开辟,直到以无机的躯体完成再进化。″
狭隘到极致的做派,宋连在心里碎了一口后,正言道:“说完了吗?那一页的[记录]也给你了,我应该可以去忙我的事了吧。″
这是嫌她烦了呢,[晷士长]耸肩道:“请便。″
“话说,你有见过我们的[吉奥伊克提斯]吗?这位组织IDG的大家长,没人不会好奇。″
宋连停下脚步,保持着背对[晷士长]的姿势道:“我们都见过她,在还没加入IDG之前,但她并非是我们所熟悉的那个人。″
“我的记录不会存在‘祖父悖论′,而她的投影也是如此。″
[晷士长]皱了下眉,颇有些不满道:“说人话。″
宋连却不再回应,只是前行,毕竟悼念尸体并不是她此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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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文姑娘,你没事吧!刚和魏砚与张霖对接完各自掌握的信息的晏归,一扭头就发现喻初文用听君杵地,半撑着自己不跪在地上,她身旁还有三两个人,晏归握紧自己的泰丨瑟枪跑了过去,却在看到其中一个人是易听时愣住了。
晏归掩饰不住地惊喜道:“小司主你……″
″易听″将人扶起后叹了口气,不得不打断道:“抱歉,我不是你囗中的那个人,至少现在不是。″
晏归有些语塞地挠了挠脸:“这个……″但对方好似并不期待他能给出什么像样的回应,她的目光只牢牢锁在茭身上。
“易听″:“你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你自己把记忆奉上,要么我过来取,至于你们三个……″她突然向白秋伸手,白秋半疑惑半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将手递了过去。
不足三秒,白秋便像是被猛禽啄了般将手缩了回去。
″易听“:“一点点剧透,不过已经足够,至于你如何选择,坚持还是回头,我不关心,你们现在能做的唯一正确的事就是别再阻挠我,当然,我也不介意用武力讲理。″
真是傲慢,可成悦持枪的手刚一抬起就被白秋按下了,白秋像是还没缓过来般用手抚了下脸,而后严肃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给我看到的就是真正的未来。″
"易听”:“我没指望你会相信,所以我不是说了第二种方案吗?″她话刚一说完,便闪身到了众人身后,茭本还想再借力蹬跳上树,脚腕处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钳住了,甚至低头查看这个本能反应在她的脑海中刚一冒出,脖颈,后背,心口处就被来自三个不同方向的尖锐物抵住。
“就当是睡了一觉。″这是茭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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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面壁画,采药的医士跌坐在地上,ta的工具还倒插在跟前的这座″毛山″上。
第二面壁画,医士抱着一团包得严实的长条物,来到了一座城下。
第三面壁画,孩童们在一家药坊门前排起了长队。
第四面壁画,羊首狼蹄的“麝鹿″在向天嚎叫,双目四瞳的大鸟也在示威,城中黑影流窜。
第五面壁画,医士的脸与手开始长出奇怪的毛,但ta无暇顾及,只是推门而出,去救人。
第六面壁画,太阳升起,一片尸横遍野,医士也消失了,而凭空出现的白毛怪物被指认为罪魁祸首,众怒如雷,号处以极刑。
第七面壁画,怪物背负数箭,逃向山林。
第八面壁画,摔下山崖的顽童与那体型又膨胀些许的白毛怪物四目相对,它后背上的箭彻底长进肉里。
第九面壁画,一顶草帽,一截长骨。
陆昭一口气翻译完所看到的全部内容后,忙灌了口水,喉咙终于没那么刺疼,她又忙不迭地翻开自己那随身的笔记本,重新整理思绪。
且不论这些东西的真实性有多少,光故事的完整性就十分堪忧,而且壁画是谁制成的?目的又是何?
她在本上画了两个问号,咬笔思索片刻后便从一个问号那划出一个箭头,据目前已知茭与人类之间关系匪浅,茭能与萨古特殊沟通,壁画上的白毛怪物虽不能完全确定就是萨古,但七八分像还是有的,假设这壁画是人智还未完全消失的茭所作,那么……
陆昭忽而瞪大了眼睛,不断用笔圈画另一个问号,什么东西需要刻下过往,什么东西需要自己的语言,什么东西会有独特的组织结构,答案不言而喻,一个文明。
若是如此,那抛去创作者身份与情绪再去看壁画……隐瞒不了的就只有萨古的前身是一个人类突变感染种这一个确凿的事实。
陆昭闭上眼,在脑海里又回顾了一遍那些壁画的内容,估且让自己的这些假想成立,那挑起茭与萨古的本源矛盾从而造成内部瓦解这一想法就变得幼稚可笑,采用武力打击的话,损失与不确定性只会更大。
等等,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个东西,陆昭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第二面壁画与第九面壁画,感染吗?那……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强行将她的思路打断,陆昭才发觉自己的双腿像是要融化般无力,也无知觉。
“花……怎么会?″陆昭一手按着咽喉处喃喃道,一手掐住花梗,让它靠得自己再近些,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些飘渺且虚幻的声音。
她呼吸一滞,脚下的失重感也如水蛇般陡然窜出。
“等下[碧玺],她好像醒过来了。″
听到莱亚呼唤的[碧玺]收起玻璃球,蹲下身检查瞳孔不再涣散的陆昭,叹气道:“能在[四者剧场]里当那么久的观众,你也是神人,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逐渐缓过神的陆昭指了指嗓子,[碧玺]会意后从内衬的口袋里翻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一打开,那花花绿绿的各种胶囊就勾起了陆昭的兴趣。
[碧玺]看了眼她那样子,挑了两颗红黄色相接的胶囊解释道:“会有些苦,你忍受一下,这是[四者剧场]的[观感后遗症],不用担心,每个人体质不同,所以[观感后遗症]也有差异,像上次是拿那个茭做脚本,看情况,那次的[观感后遗症]应该是嗜睡。″
“你这两天别说话,症状会慢慢消下去的,有什么想说的写字吧。″
陆昭只能听话地将药一口闷下,而后撕下笔记本的一页,将自己的发现写在上面。
莱亚摸了摸下巴:“So,我们现在是要去寻宝?但这东西也没个具体模样,我们也不知道那座城在哪?更无法确定它的安全性,会不会也将我们变成那副鬼模样。"
陆昭又写道:“那么最保险的做法就是让茭去找,不管能不能成,总得要试试。”
[碧玺]:“那你又该如何让那些小跳蚤乖乖为我们效命,你现在光和我们交流都很困难。″
″还是说你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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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枚铜币也应声落地,″喻初文″环顾四周,不出她所料,什么都没出现。
看来自己的运气也不见得那么好,不知道小时雨ta们见到[问路人]了吗?″喻初文”翻出自己的传呼器,手镜大小,这是木时雨那些发明里为数不多的实用玩意,它比寻常的对讲机只多了个可以绘制简笔画表情的屏幕。
距离她上一次给三人发确认各自是否安全的简讯已经过了12分钟,"喻初文″边编辑着自己会在3区那边的凉亭等大家的消息,边往回走。
尽管没见到[问路人]是会让她的内心有一些小遗憾,但时间也不早了,好一点的情况就是被2区的巡逻队捉到,教育两句后就把ta们像拎小鸡崽似的丢到自家爸妈面前,坏一点的……就像现在这样。
″喻初文″刻意加快了些脚步,尽管听的不确切,但至少能肯定是有东西在跟着自己,那股强烈的注视感不是错觉。
跑,是第一个升起的念头,但就现实而言,她不觉得自己的体力能拼得过对方,毕竟对方是不是个人都很难两说,尽管自己身上有为此而备的ze77喷雾,可若把希望完全寄托于此,那显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时雨ta们那边呢?
她再次拿出传呼器,还好,另外三个同伴都给出无事发生的回复,甚至莫潇钰与山鸣就[问路人]是否真的存在的可能性又吵了起来。
“大家原路返回,我这情况不对,按预备方案以防万一,8区灵枢泉见。″
而躲在灌木丛里的夙明姐弟见″喻初文″突然跑了起来,两两相望后也只能跟上。
“请问,你知道我该去哪吗?"
这声莫名其妙的问话让一明一时间分了神,大脑告诉他不该去理会,但身体却还是先一步转了过去。
要怎么形容这该死的画面呢?那家伙的半截脑袋接住了落日吗?ta穿着很单薄,只套了件不合身的宽大白色实验服。
发觉弟弟没跟上的一夙不得不停下奔跑,扭头问道:“怎么了………小明,不要过去!″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将那木楞的人扯回身边。
“请问,你知道我该去哪吗?″
ta没有任何行动,只是又一遍问道。可这反倒让一夙心底隐隐生出一丝不安,不能在这耽搁,姐弟二人互视一眼,同时转身却又是向着不同方向迈开腿,就是跑。
这[问路人]搭话的对象真的是落单的人吗?一明暗自嘀咕,就算一切只是在还原过往,那这家伙到底又是以何种原因,以那副面貌站在他的面前。
想必姐姐也认出那东西的下半张脸竟与自己的有种诡异的相似,一明边伸手打掉差点把他护目镜挑走的树枝,边回头观察情况。
那家伙还在原地。
耳边的电流声不断为一夙指引正确的方向,她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那[问路人],她怕自己会崩溃。
不能让[问路人]意识到自己已死亡,那ta问的路到底是入地府的"黄泉路″,还是与湘西那些死尸一样的归家路,又或是……ta死在哪?
清徽的金属触感是无声地提醒,一夙深呼吸了口气,将它牢牢攥到手里,仿佛那不是一个徽章,而是一颗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
一夙相信喻初文的决定,也只能相信,但当她看到从水洼坑里爬出来的舟幽灵不去追喻初文,反而奔自己而来时,她的不解转为忧心。
她和一明充当的到底是过去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