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羁从王隼那出来,从将军府内牵了马便往城外的皇家寺庙去了。
一群人策马浩浩荡荡,不像是要拜佛倒像是要出征。
寺庙修在半山腰,马上不去一行人便下马徒步走上去。
春秋时节不冷不热,正是拜佛的好时节。战场上用血洗出来的将军,不用说什么做什么,只要往那一站周围人就会恭恭敬敬的让开。
还未上到山上的人见势头不对,怕殃及到自己便赶忙下山择日再来。
这皇家寺庙的住持许是知道今天会有贵客光临,所以一早便在必经之处等待着。
“大将军是来拜佛?”
尧羁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像是在想这秃驴的脑袋有没有自己那些刀下亡魂的圆。
他持着乌金马鞭,扶着配着的剑,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对佛门圣地的敬意。
“佛啊!佛是该拜拜,否则佛瞎了眼看不清世人让恶人徒留在人间。”
住持知道来者不善,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佛门圣地不可玷污,将军同诸位将士杀伐过重……”
他说的话尧羁不喜欢听,觉得也没有让他说完的必要,便直接拔剑架到了住持的肩上。
“将士们进不去?将士们出生入死的守着供奉这佛的天下人,如今你却告诉我将士们杀伐重!那你这佛是庇佑的谁?大景四境之外的敌人吗?”说着还拿剑拍了拍住持的脸颊,“住持说话呀,这佛庇佑的是四境戍边的将士,还是四境之外的敌人!”
不远处的小沙弥见到住持被人威胁,想过去却被身侧资历更深的师兄拉住了,他见师兄摇头便也安生下来。
“尘世俗愿皆非人能随心所欲,当年之事过去了这么多年,大将军又何必折磨自己?”
尧羁拽着他的衣袍,剑锋贴着他的脖颈,脚步都被拽的踉跄。
“我要杀你,要砸了你这寺庙,你就是怕死,别将话说那么好听。因为你这好话我听了更想直接将你大卸八块。”
他这话是凑到住持的耳边说得,除了他们两人都不知道他说什么。
“大将军这到底是皇家寺庙,您这般做是藐视皇权。”
大将军笑了:“皇权!你当这还是先帝在位的时候吗?当年七王就上了一趟山,怎么就成了反贼?住持你说七王是怎么造反的?”见他不说话大将军接着问,“住持怎么不说话了?当年不是你指认七王造反的吗?陛下没顾上你……你就还真拿他当什么以德报怨的烂好人了!”
说着手移到了他的脖颈上,开始用力。
听着他的呼吸越弱,尧羁便越兴奋,越兴奋手上的力气便越大。直到感觉到这人快死了,才将人推开。
住持脚步虚浮没有站稳,摔倒在了一旁。
不远处的小沙弥终于安生不下来了,急急忙忙跑过去给住持顺气。
尧羁带着人在寺庙闹,寺庙中前来拜佛的人差不多都离开了。
没人知道大将军在找什么,只知道这寺庙中但凡有人敢拦,大将军便敢杀人。
终于在地下三尺寻到了几具尸骨,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分辨不出是谁,但这就够了!
大将军让人把和尚全都关起来,又派人去找大理寺和刑部的人。
凌路尘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宫门下钥。
宁全将刑部尚书送出去,礼部尚书便跟着进来。
王大人此时急的一头汗,行过礼后便开口:“陛下这明日便是大将军的庆功宴和封侯宴,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可还要继续?”
当初狄国投降时,他同三省商议过,当时便是要给大将军封侯。封号定了“忠勇”二字,只等大将军回来便举行庆功宴和封侯宴。
不想,前一天竟出了这档子事。
到皇家寺庙打闹这种事情,是大是小全在皇帝一念之间。王大人人老了,想得有些多,生怕因为不合君王心意而被皇帝记恨。
但皇帝显然不在乎那所谓的皇家寺庙:“大将军劳苦功高,那寺庙地下既然能找出来那么多死人便足以证明那寺中本身就不干净,大将军将此事揭发是功,得赏!”
从陛下第一句话开始,王大人便已经知道这位的意思。就像是之前邢大人说的,陛下需要大将军去打仗,无论如何都不会动大将军。
云鸣也没想到他才刚回京就能碰上这种事情,团圆饭都没吃上一口就带着那些自己都不认识的下属去皇家寺庙了。
被女儿云止辛把他送出门,并叮嘱早点回来的大理寺卿觉得自己可能今天晚上都回不来了。
大将军去得实在张扬,皇家寺庙中发生的事情基本上在官宦圈中传遍了。
那些人心中做何感想没人知道,只是明日的早朝怕是要不安生了。
大将军没上过几天的早朝,但他知道早朝上基本上没什么大事,纯粹瞎扯。因此,朝中大事的决断权几乎在三省手中。
先帝偏重于中书省,这位偏重于尚书省。但尚书令不在,所以皇帝基本上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但大将军没想到,早朝上所有人的嘴会朝向他。
“陛下,大将军佩刀入皇家寺庙实在不合规矩!”
“陛下,皇家寺庙僧人有背君王信任,但佛像神圣带刀硬闯恐玷污佛祖。”
“陛下,皇家寺庙一直被先带君王皇家寺庙,陛下可处理寺中僧人,却不可荒废佛法!”
“大将军为我朝开疆扩土,的确立有不世之功,但居功自傲不敬皇权也当罚。”
……
尧羁看着那一群在那斗嘴皮子的人,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御史台的人参与就参与呗,毕竟御史台的官员因上荐被杀不牵连家眷。
其他人不确定他们究竟是这么想得,还是想再其中捞些什么,真拿高台上坐着的那个当什么纯良无害?
“诸位爱卿所诉,朕已知晓。平仪寺受先代君王的信任才成了皇家寺庙,奈何他们却辜负了朕的信任。先人年年拜佛,佛却只吃香火,毫无用处。”
尧羁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在哪,但底下已经呜呜泱泱跪了一片。
唉!这早朝除了听那些文官吵架就没半点用。
想着也不愿意当那特例,决定跟随众人。
“所谓佛门本应避免世俗,可一座寺庙却要占据无数良田来号称佛田。这是佛,还是饕餮?
诸位爱卿,低下头作甚?抬头看着朕,谁能给朕说一下拜了这么多年的佛到底拜出来了什么。
既然诸位不说,朕当他是无用功。既然是无用功那朕便下旨,收回天下良田,告诫百姓拜佛不如多种两亩田地。”
底下有人想反驳,却被后面的同僚按了下去。
凌路尘见没人不赞同,便接着开口:“大将军如此行径的确鲁莽,想来是因战场上劳累而致,特准大将军这几日休沐,不必上朝。望大将军静心思过,修身养性,再为朝廷效力。”
“臣遵旨。”
终于不用听这么一群鸭子在这里叫了!
其他的不说,这位君王登基不到一年,说的话底下人便没人敢反驳。比先帝有威严!
后来一直都是陛下在说,底下的跪着答应。
下了早朝,大将军向外走。抬头便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殿外站了黑压压一片身着软甲手持兵权的御林卫。
尧羁看着他们将刀剑收回鞘中,将诸位大臣离开的路给留出来。
尧羁:……
果然对待一群无赖你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跟你蹬鼻子上脸,但你要是跟他们动刀子他们就听话多了。
晚上的庆功宴照常举行,可怜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白日要前往皇家寺庙搜查,晚上还要赶回来应酬。
尧羁忘记自己喝了多少酒,只要敬他便来者不拒。
庆功宴不同于别的宫宴,这全部都是朝臣,不需要向外朝彰显什么大国威严。所以也更为轻松,再加上朝中多年没有什么喜事,庆功宴上醉倒了不少人。
结束的时候,侍从将诸位大臣送出宫门。
大将军是庆功宴的主角,因此陛下派大总管亲自来送。
宁全在后面跟着,能感觉得到大将军心情很好。
尧羁酒量好,即便喝了那么多酒,走起路来依旧四平八稳健步如飞。
宁全站在宫门口看着大将军离去的背影,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他们二人互相见过很多年了,从尧羁八岁那年第一次入宫时他们两个就见过,但宦官和朝臣是皇帝最忌讳的关系。
尧羁家都没有回,直接带着亲卫出城坐船往江南的方向而去。
“小公子这玉倒是好玉,只是小公子为何要与夜某做生意?”
此人正是泆洲夜家的家主,泆洲是江南十二州之一,而夜家同文家、玉家乃是泆洲三大势力。
泆洲夜家以玉起家,后来家里的玉矿被挖干净,但养出来的玉雕手艺匠人还在,夜家便从其他人手里买玉。
但这江南一带贩玉的可不止是夜家一个,这小公子身上穿的是上好的蜀锦,腰带以金丝为绣珠玉为饰,手上把玩着折扇。浑身上下都透着玩世不恭,但仪态端正一颦一笑都透着娇贵。
这小公子说他姓于,但那姓于的商头却待他迁就又恭敬。
于,想来未必真。
十五六岁的娇少爷,不适应这江南的湿热。扇着扇子仍还有汗往外冒,于飏见状赶紧接过他手上的扇子给他打扇,小少爷这才没那么烦躁。
端起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口,却嫌弃的皱了眉,但又碍于不是自己家中不好发作。
夜家主看着这一幕,心想那小少爷可是真得香,他离那么远都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