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浅一睁眼,下意识朝飘窗看去。
人是不在的,电脑是合上的。
稀奇啊……
她眨了眨睡眼惺忪的眼睛,迷糊的大脑逐渐清醒,昨晚乱如麻的事情再度占据她脑海。
原来哄人会这么累啊……
她昨天费了老大劲才把哄白茶睡了过去,谁曾想半夜里白茶又哭了一次,起初她是不知情的。
是冰凉的泪水“打”醒了她。
她以为白茶是背着她在偷偷掉眼泪,等她伸手拂去时,才发现白茶是在睡梦中哭的,白茶哭得很安静,乖乖地蜷缩在她怀中,和睡前的姿势保持一致,只不过白茶那双紧闭的眼睛一个劲地在流眼泪。
任她怎么叫都没办法叫醒白茶,就像她昨晚听到白茶回答时的感觉一样,她……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白茶,也从没有融进过她的世界。
面对白茶的哭泣,她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看着她自己抹去眼泪。
看着她……不再哭泣。
她以为只有自己缺乏安全感,所以理所当然地向白茶、向自己的女朋友索取情绪价值,却没有考虑过白茶是否也如同她一样会感到不安。
明明她很了解白茶,知道白茶不会向自己展示出弱势的一面,明明她很了解……却还是忽视了这一点,忽视掉平静面孔下的情绪会来得暴风骤雨,如同决堤般倾泻。
在无数个她所不知道的时候,这种壮烈的情况也不知道在白茶身上发生了多少次,她想问一问白茶,到底要发生多少次,才能很自然的掩饰掉自己的情绪。
可她不敢。
毕竟是她害白茶哭得那么伤心,是她违背了最开始对白茶许下的承诺。
做个好恋人……真不简单。
她正想着,怀中的人动了动。
“醒了?”江浅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脸上低落的神情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她平日里素来的温柔面孔。
白茶“唔”了声,突然没了动作。
“恩?”
江浅疑惑,她手刚掀起被子一角,结果白茶直接把被子给拉了下来,掖在自己周围,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恩??”看着只露出黑色脑袋的被窝,江浅更是不解,“你是准备把自己闷死啊?”
江浅被下的手绕到白茶身上,想要将人捞出时,仍旧被白茶制止住了动作。
“……不要。”白茶嗓音沙沙的。
或许是昨晚哭累了,又或许是刚睡醒的嗓音,白茶低哑的声音中掺着一丝颤音,听得江浅愣了半分神,她思绪没来由地跑偏了。
意识到自己想歪的江浅立马猛摇头,把杂念全都甩出了脑子,她艰难地动了动,咽下一口唾液,可这也没能缓解她那干涩的喉咙。
“不想起来?”
“恩。”
“那你再睡一会吧。”江浅松开了手,朝旁边挪去,“想吃什么,我等会给你带上来。”
“冰美式。”
江浅一愣,“换口味了?”
“……消肿。”
“哦。”江浅随口应着,随后意识到了不对劲,“你哪来的水肿?”
昨天都哭了一个晚上,水肿的水不够她哭了,哪门子的水肿?
白茶:“……”
房间陷入了沉寂。
许久,一道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眼睛肿。”
闻言,江浅转念一想。
哭那么久,眼睛也是该肿了,昨天半夜她光顾着给自己和白茶换衣服,也忘记了还要给她敷眼睛这件事,哭了两次,估计眼睛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看看。”江浅快要离开被窝的身体又重新贴近白茶身边,“我等会下去拿冰块给你敷敷。”
白茶快速翻了个身,“不,别看。”
“恩?”江浅语气一下变得严肃。
虽然女朋友是要哄的,但有时候就是要凶一下她才能乖乖听话。
“3,2,2,2……”
“你说1我也不出来!”
江浅声线依旧毫无波澜地念着“2”。
过了好一会儿,知道执拗不过江浅的白茶缓缓从被窝里冒出了脑袋。
“不许笑。”白茶严肃道。
江浅不明所以,只是拉下盖在白茶身上的被子,等她看清楚白茶的模样后,她突然明白刚刚为什么白茶打死也不出来的原因。
白茶脸上顶着双金鱼眼,很难让人不笑……
“唔。”江浅立马偏过头。
白茶:“你在笑?”
江浅轻咳了声,“没,没有,我这不是刚准备要下去给你拿冰块嘛。”
女朋友和笑之间,她还是很清楚自己要做出的选择。
白茶哼哼唧唧两声,被子一掀,整个人又埋进了被窝里,“懒得理你。”
江浅哑笑了声,她手搁着被子拍了拍白茶,“不难看,真的。”
“难看。”白茶语气里满是介意,“难看死了。”
她从没这么狼狈过,还是在江浅的面前。
江浅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便起身,“我下去弄早餐,你先起来洗漱一下……听到没有。”
江浅又拍了拍白茶。
被下的人被拍得蠕动了下身子,闷闷不满地应着,“我知道了。”
“小孩。”江浅口型轻动着,没发出声来。
如果不是认识白茶这个人,她很难能想象出幼稚和内心极其复杂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转身时,江浅松了口气。
幼稚也挺好的,在她面前,白茶可以一直幼稚下去。
……
临近年关,咖啡店里的客流量不减反增。
毕竟池镇不大,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一回来就喜欢叫上三五好友一起出来玩,这段时间镇上的各类饮品店里基本上没有空座。
热热闹闹的氛围带着年味一同而至。
江浅第……不知道多少次看着站在柜台旁的白茶,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几天不写文啊?”
虽然是她说白茶没时间陪自己,但不应该是这个陪的方式,白茶往那一站像个兵一样,就差没24h贴在她身边。
白茶回答:“写得差不多了,在修文。”
“恩……那你去修吧,不用陪我。”
白茶努了努嘴,“店里人多,我可以帮忙。”
这句话逗笑了江浅,她提醒道:“客人在你身后。”
她又不是客人。
白茶小脸一红,她眼睛眨得频率快了几分,“我,我是说,洗杯子,我可以帮你洗杯子。”
“不用,你干了要洗碗机干嘛。”看着白茶脸上有趣的反应,江浅把做好的成品递给了白茶,仰了仰头,“给12桌客人送去。”
“噢。”白茶小心翼翼地端着咖啡过去。
等白茶再回来时,柜台上多了杯咖啡,上面拉了个双天鹅的图案,中间是一个大大的爱心。
白茶留神看了眼,问:“这是哪桌的?”
“噢,二楼雅座的。”
“二楼……”白茶端着餐盘念着,忽然,她反应过来了不对,二楼是她们住的地方,哪来的雅座,她目光幽幽地看向江浅,“江老板。”
等江浅对上白茶视线时,白茶眉头一拧,眼神无声,但江浅还是看懂了白茶要“说”的话——【捉弄我有意思吗?】
哎哟,她家小朋友还知道给她在外人面前留点面子呢。
江浅嘴角微微勾起,“上去修你的文,你就只有这几天的时间,等我忙完,你余下的时间都归我。”
“……”意识到江浅说的虎狼之词后,白茶瞳孔骤然放大,她眼神四处瞟了瞟,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她们的对话后,才把目光收了回来,怒瞪江浅一眼,“江老板要点脸吧。”
“我可什么都没说哦。”江浅耸了耸肩,她眼底落满了笑意,“是谁想歪了啊。”
白茶:“……”
这女人……总是有恃无恐又胜券在握地看着她,偏偏,她还拿江浅没办法。
她脸红一阵,又红一阵的,最后在江浅目光的注视下败下阵来,端上咖啡就往二楼走去,身后还传来江浅的声音。
“拉花喜欢吗?”
江浅的话里带着笑意,像是惹人的火,惹得白茶身体猛地一僵,然后逼迫她以更快的步伐逃离一楼,在江浅看不见的地方,白茶背靠在墙边,她脸已经红透了,热得发烫。
咖啡中央的爱心随着她呼吸起伏的动作,也在微微波动着,如同江浅那句还在她耳边萦绕的笑,拨动着她的心。
……太犯规了。
年三十当天。
即便今天店里不营业,江浅还是早早起来,顺带亲醒了白茶。
“醒了没?”
“醒了咱们去买菜。”
说着,没等白茶清醒,江浅直接拉着白茶去了洗漱间,帮她强制开机。
白茶睡眼懵懵地看着江浅,“这不还早吗……”
好像比她们平常起得都要早。
“去晚了人家收摊了。”江浅像打扮洋娃娃一样打扮着白茶,“你看看想吃什么。”
“我们就两个人,随便吃点就好了。”白茶半睁着眼,眼底还有些许倦意,要是给她几秒的安静时间,她还可以再睡回去。
毕竟平时江浅不会管她,都会让她尽情赖床,直到彻底清醒。
再说了……今天年夜饭也不是重头戏。
想到这,白茶清醒了几分。
像是心照不宣一般,她和江浅都默认了是今天。
“年夜饭怎么能随便呢。”江浅自己和白茶配了套情侣装。
她穿白茶平时风格的衣服,白茶穿她平时风格的衣服。
等换好衣服再看白茶时,她有些恍惚,白茶现在这副模样,让她不仅想起几年前白茶和童明筠一起来给她过生日时的场景。
江浅替白茶抚平衣领,“之前你和童明筠来给我过生日,不是带了个胸针吗?放在哪了,我觉得配今天的衣服不错。”
“那个啊……”白茶想了想,“是童童的,她说我的衣服没眼看,肯定吸引不到你,就给我换上了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