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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萩原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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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乙女向。HE,第一人称。

《今天允许下雪》

怎么会有人喜欢下雪?

细密从天上抖落下来的,如果轻薄,在落地前会化掉,卷着尘土变成泥泞;若是厚重,那就会带来封寂的寒冷,在以减震为借口做薄了保温层的公寓楼里,碰见雪花飘下来还会感叹漂亮的人,实在是不识趣。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讨厌萩原研二。

“姐姐快看!是今年的初雪,真漂亮。”

拎着煤油与隔壁搬来的新邻居在半开放的长廊上相遇,一对儿头发长度都不短的姐弟对我露出了礼貌的微笑,我看着门牌上新挂上的萩原二字也颔首回应,手上动作不停地打开了自家房门。

吱嘎打开的一瞬,迎面来的潮冷刺了我个寒颤。

我着实不怎么欢迎新邻居的到来,显然他们不知道在这个地方隔音只靠基础楼体,所以庆贺乔迁之喜时餐桌上的欢声笑语大半传到了墙这边来。

我们家室内不必开灯,眼睛早已经习惯了在夜间视物,更何况有燃起的煤油炉,我就着烘了会儿手,把它挪到靠近了隔间门的地方,从条缝里传出了父亲的酒酣声,我准备进入自己的被褥里躺好,回程中路过柜台,习惯性地把盖住的照片扶起。

希望今年冬天能少长几个冻疮啊。

萩原家在这栋公寓里算得上条件不错的家庭,至少出入时这家人的脸上总是暖融融的笑意,在一众蜡黄与疲惫中尤为闪闪发光。

他们家母亲好像也外出工作,于是上门来送伴手礼的是年龄相仿的两姐弟。

我在门口接待了他们,看上去价格不低的和菓子,让我在这份社交开始前就已经生出拒绝的心情。

萩原研二站在他姐姐身后,不过个头高出许多,“实在不好意思,拿了要到赏味期限的菓子冒昧上门打扰。”

刚自我介绍过名为千速的女高中生偏过头去与弟弟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默契地把主动权做了转移。

“我是萩原研二,”就算逆着光也看起来分外爽朗的男生说道,“这么仓促的来访是因为姐姐和我实在处理不了倒向的排风,弄得房间里都是味道,所以想请小泽桑帮忙在父母回来前指教一下。”

萩原研二把手合十,头稍微偏着,显露出一副局促样子,“拜托拜托。”

太会讲话了。

我还是去帮了这个并不是非我不可的忙,回到家中独自享用自己的报酬。

姑且是在店里打过工的我,对于这种精致糕点短得可怜的赏味期限还是有所了解。

隔壁的萩原家…能教出那样的一双姐弟,看起来是体面的人家,而这说不定会带给我麻烦。

齿间碾开的桃子香气压过了反起来的胃酸,走一步看一步吧。

寒假是宝贵的打工时间,工作的地方暖气也足,多待一会儿也是好的。

在快打烊的年糕店遇到萩原研二,“啊啦,是小泽桑啊。”

如果不是语气,我在他面上察觉不到惊讶。他来得正好,我从展示柜里拿出预留好的年糕,装进包装袋里给他,“这是回礼。”

萩原研二接过后掂了掂,“好大一块,真是让小泽桑破费了。”他俯下身子,打量起架子上那些小包装的年糕,从我的视角看过去,被灯带映着的眼睛在抬起的一瞬从淡色凝成重紫,只比一旁装饰用的蝴蝶兰浅上三分。

“托小泽桑的福,妈妈让我跑腿的钱还剩下好多,我们俩偷偷打个牙祭吧?”

店长姐姐闻声走过来,“是认识的人吗,悦子?”

她一直对我多有关照,常在打烊后出于安全考虑送我一段路,平日我就算买基础款的原味年糕果腹也会以员工折扣计价,因此我很郑重的回答了她的问题,还做了前因后果的补充,“是隔壁新搬来一个月的邻居家二儿子萩原君,今天我采购的那块年糕就是用作给他们家的回礼。”

萩原研二很快就如我对他的印象一样,三言两语就跟店长姐姐攀谈起来,我默默听着,也知晓了他一些信息,比如与我同龄,学校却是区内高偏差值的名校。

就算仅住一墙之隔,也是同人不同命。

店长姐姐被他逗得直笑,最后拿了两块小年糕出来分别递给我俩,“既然是悦子的朋友,这就是见面礼了,请萩原君多多关照我们悦子啦。”

她又摸了摸我的脸,“今天可以和朋友一起回家了,要好好相处啊。”

我不想拂她好意,于是没有出言解释只是不熟的邻居,和“朋友”萩原君一起离开往家走去。

冬天的夜黑得早,这一片路灯设施也不完备,路边雪堆虽然能提几分亮,但被踩实了的道路冰跟雪全混在一起,黑白灰分辨不清。

萩原研二趔趄着险些滑了一跤,我眼疾手快扶他一把,发现他已经可以靠自己稳住了。

天冷,我很快把手收回袖子里。

“谢谢你…下雪了啊。”

又有风卷着雪花打在脸上,我不自觉地皱了眉,看不清路的人却眼尖到没错过这个,“小泽桑不喜欢下雪?”

“嗯,不喜欢。”我已经在年糕店里看过天气预报的重播,对于这场雪和背后预示的寒潮,除了皱眉叹息也做不了什么。

“太好啦,原来小泽桑一开始见面时不是讨厌我,”萩原研二倒是在这种氛围里故自明媚着,“而是雪天啊。”

我实在应付不来这种类型,拉了拉衣领,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虽说是邻居,在钢筋铁铸的公寓楼里,人情倒也不是很浓密。至多是我打工回家的时候,跟隔壁惯清垃圾的时间相差不远,总是能在路口坡下的垃圾桶旁碰见与周围布景格格不入的萩原研二。

“小泽桑日安啊。”

这句话最常出现的画面,元素组成基本上为路灯、美男、垃圾桶与秽物。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萩原君闻不到这边的味道吗?”

被这样问的人很自然地点点头,半长的细碎刘海顺着他动作倾斜,不过还是看得到那双总是溢彩的眼睛,“闻得到哦。”

这个回答噎住了我,那还总在垃圾桶附近打招呼寒暄,是位狠人,我招架不住,又想快步走过这段并行路,旁边的人这次倒没有默默跟随,反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身前阻挡住去路,掏出一条手帕来,“需要这个吗?”

递过时他手心向上,手帕细软,摊平在掌心,干净整洁,边角处有和他眼睛颜色相近的丝线勾勒出的罗马音字母,看上去拿起来就能闻到洗涤剂的香气。

我可能盯了那手帕有一瞬,因为身高差的原因,不抬眼看不见萩原研二的神情,但也足够看到他唇角从微弯变成抿起了。

这手帕很好看,但不可能是我的。

“不,我不需要。”我绕过他,先走上了楼梯,年久失修的声控灯在我跺脚后没有亮起,我干脆放弃靠着边沿往上走,刚转过一层,就听见楼下萩原研二清嗓子一般的咳声。

把我在的这一层也惊亮了。

从那之后,我总躲在远一点的地方,遥遥望着他走回坡上几分钟后再回家,这样过了一周多,萩原家清垃圾的时间也变了。

只是我养成了习惯,总要驻足一下确认萩原研二的身影在不在。

又过了许久,在一个普通的夜晚,之前的预感成了真。

门上传来很重的敲击声,我咬紧了下唇力图不发出声音,酒醉的父亲最后用木条抽击下来的力度很大,大概是用以发泄下被打扰的怒气。

我看他踉踉跄跄去开门,吱嘎声后,开放式的走廊可以看到晕黄色灯光下,外面呼啸而过的厉风中卷着鹅毛大小的雪片。

隔壁的萩原先生一改往日路遇时的温和,正一脸严肃说着什么。

萩原研二从门口挤了进来,父亲唉哟地叫着,室内没开灯,我怕他踩到满地的酒瓶碎片连忙出声喝止,出声时才发现声音哑的厉害。

他也不听,快步过来,凑到我面前蹲下的时候倒是小心翼翼起来,也不像往日一样能言善道,说出来的话干巴巴地,“…还好吗?”

我嫌丢人,把脸埋在膝上不想理他。

萩原研二可能离开了一会儿,等我再听到他的脚步声后有一点重量披在我身上。

是他的棒球衫,果然有柠檬洗涤剂的味道。

“爸爸报了警,要去我家待会儿吗?”

报警…我赶快站起来往门口跑去,不小心踩到了碎片,还没觉得疼,就被身后的人腾空托着腰抱起来了。

“小心!”萩原研二低声呵起,我挣开向门口他父亲处跑去,急着阻拦。

得知是十分钟前报警的,我放下一点心,道着歉希望萩原先生能再打个电话,他再三跟我确认后,还是耐不住我的拜托,将电话拨回去。

夜里风雪紧,反而衬得四周特别安静,电话里警察慢吞吞地声音传来,“…嗯嗯知道了,我们这边正好没有出警,先生您是刚搬来吧?我劝你一句啊,小泽家那个女孩儿啊,挨打的时候都不会出声音的…”

除了父亲已经醉倒在门边的鼾声,电话这头的人都没有发出声响。

所以我讨厌雪天,让我如此难堪。

萩原太太在自己的卧室帮我处理了伤口,房门被轻轻敲响,我看见萩原千速头发闪过的金光,等萩原太太阖上门回转过来时,手中多了一件看上去就很厚实的卫衣,她帮我套上,虽然没有刚摘下的标签,但是我在衣服内缝里摸到了还没来得及摘下装着备用扣的袋子。

我羞愧着又道歉,被很温柔地抚了发顶。

回到家后,父亲已经被搬回纸门后躺着了。萩原研二整理了室内,正做着收尾。

我伸手去拿簸萁,被他沉默着躲开了,他把垃圾倒进袋子里,动作利落地扎好才开口,“我很抱歉。”

“萩原君真是奇怪,”我感觉身上的伤口没有一处不在刺痛,“怎么会向我道歉?”

“是我听到后马上找了父母…”

我打断他,“要怪,就怪这栋楼隔音不好吧。以及请萩原君下次,”这荒谬的情形不能再更荒谬下去了,“不要再这样耳聪目明了。”

他离开后 ,我才发现柜子上母亲的遗像被人好好立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我理解了父亲总是把它翻下去盖住的心情。

到了我们上高三的时间,家里捉襟见肘得厉害,去父亲放钱的地方,翻找到的现金用以维持生活已经很难了,我数了数自己的积蓄,距攒够支持第一年上大学的费用遥遥无期,不值什么钱的房子被抵了欠债,做不了担保。打听到奖学金贷款还起来更难,更让我断了去申请的心思。

于是我咬咬牙去做了女仆咖啡厅的兼职,地点在萩原研二学校附近,营业时间也在学生放学的时候,早就放弃了信仰的我又向神祈祷着不要在工作时碰见不愿会面之人。

虽然已经习惯了事与我愿违,但是看着被男男女女围着坐在咖啡厅正中的萩原研二时,我还是往下拽了拽裙子,以期能尽力盖住膝盖。

对我来说,相比起一些成年男性或是露骨或是晦涩的目光,同龄人们嬉笑着、没有恶意的打量并不难熬,气氛也算融洽,在我与同事逐渐靠近时,坐在最中间那人本来用手箍住身边卷发的朋友在满面开心的调笑着什么,不经意地撇过来一眼后,视线就凝住在这个方向了。

卷发朋友本来还挑着眉看他表演,见他突然止住话,也疑惑地看了过来。

“这是主人们点的honey套餐~”

用最热烈的笑容讲出这句话,我躲开萩原研二的眼睛,屈下身体把餐盘上面的东西一一放在桌面上,要离开时装饰在身后的尾巴被扯住了。

回过头去看时,陌生的男孩子已经放开了,面红耳赤地摆着手,周围的人哄笑起来,我在这种气氛里俯下身故作亲切地问,“主人,是有什么吩咐吗?”

笑声更大了,“堀井!店员小姐问你有什么吩咐呢!”

“拉住了人家怎么不说话啊?”

“你怕是个阿宅吧!”

我维持着笑容与姿势,现在已经步入夏天,室内的空调可能功效太好,我感到寒冷,好像有什么慢慢爬在裸露的皮肤上,但是在营业时刻,必须维持着最好的状态。

“店员桑不用在意,可以先自便了,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会麻烦您的。”萩原研二已经端了一杯气泡水,笑意盈盈地对我说道。

我把餐盘抱在怀里,屈膝向他行了一礼,视线躲避开,正能看见他用力捏在杯梗上泛白的指节。

那天走到熟悉的坡下,我惯例驻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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