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境,百兽逃窜,似有什么恐怖事物悄然靠近。
正在山中寻药的阿鹭感到有些不对劲,回到阿鸢身边。
“阿姊,我们回去吧,你一定是被那个冒牌仙师骗了,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怎么能够修炼。你忘了村长家的小子,这些年花了多少银钱去城里拜师学艺,不还是一事无成。”
见阿鸢不为所动,仍然执着地比照图样,挖相似的草药,担忧地望了眼黑云,摇晃她的胳膊,阻止她挖下一株,“即便有能够助人修行的草药,他为什么自己不采摘,偏要把好东西留给我们?”
过去,阿鸢阿鹭两姐妹常来山里挖野菜,那时妖兽尚未躁动,不会贸然闯入人族领地,进山挖菜砍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阿鸢便是在风和日丽的一天,在挖野菜时,偶遇一个路过的仙师。
仙师说她有修行运道,却无修炼灵根,实乃大憾。阿鸢大为震惊,从不敢妄想的念头在她心里发芽。她央求仙师指路,许诺日后报答,仙师方才将灵草一事告诉她。
今日便是灵草成熟之日,阿鸢进山采药,阿鹭不放心,趁母亲照顾洛缨之际跟着溜出家门。
这件事两人都未告知母亲,一则踏上修途,难于上青天。望仙村二三十户人家,往上数十代,都没出过一个修士。纵是偌大的应天府,修士也寥寥无几。
二则近日闹妖兽,村里人心惶惶,母亲不准她们再去挖野菜,更别说入山采药。
天色越来越暗,明明是正午时分,却如夜幕降临。
隐约间,阿鹭似乎闻到些腥臭之气。她不安地拽起阿鸢,扯她跟自己走:“快回去吧,我心里发毛。”
阿鹭轻轻一拽,竟将阿鸢扯倒。
“阿姊,你怎么了?”
阿鸢面色惨白,望着阿鹭身后,整个人筛糠似的颤抖起来。
心道糟糕,阿鹭扭头回看,只见一只水缸大小的蜘蛛支棱着一人高的步足,向两人爬来。更可怕的是,那蜘蛛的眼区似乎长了张人脸!
“王叔!”阿鹭认出人脸,失声惊叫。
王叔是隔壁村的猎户,于半月前进山打猎,至今未归。
人面蛛渐渐逼近,阿鹭瞧见那张人脸的嘴唇似乎上扬了一下。
“快跑!”
心下一激灵,阿鹭赶忙拽起阿鸢,把她往自己身后推,举起锄头朝人面蛛的方向挥舞,对阿鸢说:“别回头。”
人面蛛越来越近,腥臭的气味越来越浓,阿鸢下意识听妹妹的话。
她们之中总得有一个活下去,母亲前些日子还受了柴火张的欺负,若再没了她们,日子恐怕过不下去。
混乱间,她似乎听到锄头落地的声音,她觉得自己应当回头,她跟阿鹭打出生以来从未分离过,她不应当在这种时候抛下妹妹。
如果她是修士就好了,一定能斩了那蜘蛛。
可是……她只是普通人,力气还不如阿鹭大,若是连阿鹭都打不赢,她去了也是送死。
山路不好走,阿鸢跑得越快,也就越发踉跄。一不留神,脚下打滑,顺着斜坡滚下去。滚落的刹那,她回头看了一眼。
蜘蛛的两只步足戳入阿鹭双肩,将她高高地钉在树干上。
在她回头时,那人面蛛也朝她看来,似乎扯了一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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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外。
火焰炙热,烤得火蜥蜴周遭温度比酷暑还要高。
别看火蜥蜴身体庞大,动作却不迟钝,甩动犄角,就像挥舞一柄火剑,颇有威势,竟躲过洛缨的数次袭抓。
洛缨不气馁,耐心同火蜥蜴周旋。
如今《玄天诀》已运转三周天,灵气积于丹田,汇成灵力。虽不多,却足以施展基础身法。
只见她身影一晃,足下生风,在接近火蜥蜴时,竟快它一步,预判出它的动向,一把攥住它的犄角。
炙热的火焰将皮肤烫出血泡,血泡又被烈焰烤焦,洛缨扯住火蜥蜴的犄角,借势翻身跃上其后背。
说手不疼是假的,但随着功法运转,灵力拂过焦痛的皮肤,伤处被无声地滋养。
洛缨一手执着犄角,向后掰折。一手抓向顶端火焰,催动功法,将火焰极致压缩。
火焰是最基础的炼体材料,妖火更胜一筹。此刻不是修炼时机,她得先把火焰收集起来,以免火蜥蜴暴殄天物。
当显化的火焰重新聚入妖丹,火蜥蜴皮肤变得滚烫,竟然寸寸龟裂。
坏了!
这只火蜥蜴竟受不住它自己妖火!
难怪它要显化火焰。将妖丹置于体外,妖火自然不会灼伤它。
笨拙,但却有效的法子。洛缨不禁感叹,这只火蜥蜴倒也不像寻常一品妖兽那般没脑子。
不对!正常火蜥蜴肉身血气充盈,根本不惧自身妖火,这只火蜥蜴血肉怎会如此脆弱?
洛缨凝神细看,竟见它的血肉不断膨胀收缩,频率越来越快,是爆体的预兆。
不敢再耽搁,洛缨将为数不多的灵力凝聚于手,借火蜥蜴挣扎之势,一把撅断它的犄角,旋即飞身后撤。
“轰——”
火蜥蜴爆体,火光四起,瞬时就把其肉身烧成焦炭。
洛缨不禁后怕,若不是方才打斗时,刻意将它引远,这爆体恐怕会波及到婶子。
“没受伤吧?”洛缨飞快地退回到婶子身旁,扶起她。
婶子腿软得厉害,怔怔地看着洛缨,像是在看怪物。
洛缨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取下妖丹,将火蜥蜴的犄角塞到婶子手里:“你先回家,我进山找阿鸢阿鹭。”
“可是……”
沉闷的雷鸣打断婶子的迟疑,两人朝雷鸣方向看去。
一团黑黢黢的云彩覆在远山的半中腰,黑云流淌,聚成漩涡,洛缨凝神细看,瞧出黑云当中闪烁的青绿色光芒。
“是劫云!”
世间万物,由凡入灵,脱胎换骨,无不需要考验。譬如无灵根的人族,要修炼,需得开神窍,开神窍便是考验。再譬如修士,自筑基境跨入甲丹,需经三九雷劫考验,由化神入无垢,需渡六九雷劫,再由渡劫至飞升,则需渡九九雷劫。若能活着渡过九九雷劫,便入飞升境,一朝封神,与天地同寿。
此间劫云,便是草木入灵的考验。
或者说,是某种灵植长成的标志。
洛缨不记得前世有此一事,跟婶子交代几句,匆忙地朝劫云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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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四起,砂砾横飞。劫云越聚越厚,其所覆盖之处,尽皆陷入黑暗,与山林之外俨然两个世界。
山腰某处,一女子蜷着的手颤了下,似是刚从某种无意识的状态清醒。
此女子正是被人面蛛追赶,滑下斜坡的阿鸢。
她是被忽远忽近的雷鸣惊醒的,她滚下斜坡时,脑袋不慎撞上树干,昏死过去。待清醒,瞧见天已黑透,顿时慌了神。
难不成她昏到了夜里?
糟了!阿鹭……阿鹭他该不会……
思及此,再顾不得许多,什么妖兽,什么怪物,她都不怕了,她只想要妹妹活着。
若不是她一意孤行要来采药,便不会遇到妖兽,不会拖累阿鹭。
都是她的错!
天太黑,辨不清方向,她手脚并用往斜坡上爬。
爬上坡没跑出多远,不慎撞上一人,倒向一旁。
痛呼将将出口,她便被对方扶住。
“阿鸢?”
“太好了,总算找到你了,阿鹭呢?”
认出声音,阿鸢张张口,不知该怎么回答。
“阿洛姊姊,阿鹭,她……”阿鸢涩声,“我要去救阿鹭,你回家吧。告诉阿娘,就当,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心知担忧的事情发生了,洛缨追问来龙去脉,赶忙四下眺望。
劫云之下,光明被黑暗驱散,万物沉寂,但洛缨只需凝神,便可在黑暗中视物。
这是她前世不曾拥有的能力,好像重生以来,她的眼睛便有些不同了。
目之所及,一片寂静,莫说人面蛛,连一只蚂蚁都不曾瞧见。
“阿洛姊姊,阿鹭,阿鹭她还活着吗?”
洛缨将阿鸢安置在一个山洞里,询问得知遭遇人面蛛的位置。
劫云渐渐凝聚至极限,青绿色的光芒如游龙般穿梭在漩涡里,随时都可能降落。洛缨暗叫糟糕,她们遭遇人面蛛的位置,离漩涡中心不远。
这雷劫究竟要劈什么玩意儿?如此强横的灵植雷劫,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将功法运转到极致,脚步也越发得快。
此刻若有修士在旁,定会惊讶发现,周遭灵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如江河入海,朝某个方向汇集。
这个方向自然是洛缨所在,先前开神窍的一百息内,她不止引灵气在体内运转三周天,而是整整八十一周天。体内经脉之宽阔,血脉之坚韧,远非寻常修士可比。
此刻,吸收灵气自是快了许多。只是,这个“快”,也有些超出她的预想。
从引气入体,到练气一层,需得沉淀足够的灵力。如果把开神窍过程中积累的灵力作为基准,那么突破至练气一层,至少需要沉淀一万倍的灵力。
两者灵力差异可以具象化地解释为,开神窍所积累的灵力,够洛缨施展三息基础身法。而练气一层所沉淀的灵力,则够施展一套《玄天诀》里的低阶术法。
于是,当她尝试性地使出《玄天诀》中,金系低阶术法金盾时,一面巨大的光盾拔地而起,直冲向劫云漩涡,她有些懵。
光盾之下,青绿色的劫雷被逼退至云层之外。金光璀璨,透过层层劫云,洒下一片层层叠叠的光,洛缨想起前前世的学过的一个物理现象——丁达尔效应。
方才施展的金盾,怎么与她印象中不同?
记忆中的金盾是纯正的金系防御术法,施展开会形成一面盾牌,落在她指定的位置,抵挡攻击。防御力在一众低阶术法中算不上强,只是因为金克木,她才选择用金盾来抵抗雷劫之中的木灵之力。
“警告,练气一层不必渡劫,请勿玩火自焚。”
“我知。”洛缨没好气地回应系统。她也想知道,方才施展的金盾,怎么主动出击了。
她根本没想过攻击雷劫!
需知,雷劫这玩意儿就是疯子,谁攻击它,它劈谁。又不是她渡劫,她何必多事。
果然,不等她找出问题,雷劫就狗皮膏药似的绕过金盾,缠了上来。
碗口粗的青绿色雷柱直挺挺地劈向洛缨,她往东躲,雷柱往东劈,她往西逃,雷柱往西追。
偌大的山林,洛缨只能在一隅躲闪。现下尚未找到阿鹭,万一在躲闪之际殃及阿鹭,岂不是本末倒置。
既不能轻举妄动,那她干脆不动。泥人尚有三分气,她好不容易重活一遭,纵是虎落平阳,也不该被雷劫欺!
洛缨当即放出一记金盾。她倒是要看看,自带攻击属性的金盾,和灵植的雷劫哪个更厉害。
青绿雷柱直奔洛缨而来,金盾直奔雷柱而去,两者在空中相撞,金光闪闪,火花四溅。
洛缨抬眼看去,似乎哪里不对。金盾倒是逼退了雷劫,但金盾上燃起的火焰是怎么回事?
雷劫那玩意儿,该不会是催生出火,来烧她的金盾吧?
须臾,火势渐旺,灿金的光辉渐渐融于火海之中。
真是见了鬼了,雷劫都会耍手段了!
火浪兜头卷向洛缨,她当即甩出水盾。《玄天诀》的低阶防御术法五行之盾,包含五系防御盾牌,其中以水盾防御力最强,乃是借助水之属性增色。
果不其然,水盾立刻扑灭火浪。火浪背后,青绿色的雷柱仍在发力,那是木系的木灵之力。
水生木,它是想借她之力,增己之势。
没门!
洛缨又甩出金盾抵抗。
于是乎,接下来的一盏茶的时间里,洛缨和雷劫,一个不停地甩金盾和水盾,一个不停地砸木灵雷柱和火海。
不就是比谁手速快么,洛缨前前世可是有打字机成精的美名,她可没在怕!
“不能这样对付雷劫。”系统看不下去了。
“有何不可?”洛缨在甩出一记金盾后,又接着甩出水盾,果然如她所料,雷劫蓄了一大波火浪,想趁金盾融化后偷袭她,“瞧见没,就我这手速,雷劫想赢我,下辈子再说。”
“不是……”系统有点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