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的降临总是被赋予着美好的寄托,她会带来新的一年的好运,亦或是带来寄藏于心底的那份悸动。
这无从知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将这个日本装饰的朦胧又梦幻。行径的路人会用鞋底在她铺垫好的道路上留下脚印,玩耍的儿童会用双手捧起她堆砌成新的模样,每个人都有意无意地在这个世界留下存活过的痕迹,仿佛这样就能更好的融入她。
星那歌呗心事重重地立靠在墙面,额头贴在冷气熏陶过的玻璃丝毫不觉难受,窗框堆积的雾气已蔓延至整片窗户。她其实看不太清外面的景色如何,也无心欣赏初雪的美丽,只是执拗地站在那里,等一个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实现的愿望,与其擦干净看的透彻,倒不如说她自己心底早就看的清楚罢。
自欺欺人是人类最擅长的手段。
“歌呗,该做准备了。”三条由佳里丝毫不夹杂情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将“月咏歌呗”拉回“星那歌呗”的躯壳。
星那歌呗懒于回复无关紧要的请示,径自走进幕后以待出演。
唱歌是她自小热衷的爱好,同样也是自以为豪的特长。小时候的自己以为家人和歌唱就是自己的全世界,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世界告诉她什么是残酷,把她的家四分五裂,然后她和哥哥又有了新的家。
不对……准确来说是一座仅仅可以落脚的牢笼,又小又阴暗,压的她喘不过气。
而她的自豪也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工具,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是她从这狭小囚牢中发现的唯一裂缝,只要不断挖掘,她就能让心爱的哥哥逃离。
月咏歌呗。
歌唱吧。
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来拯救几斗的。
星那歌呗踏上舞台。
原是无光的台面随着高跟鞋坚定的踏响声瞬时光彩乍现,引着台下所有目光聚集在女孩身上,呼喊着她的名字。
“星那歌呗!!!!”
“好漂亮……”日奈森亚梦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中央大放异彩的少女,由衷发出感叹。
她好像天生就属于舞台。
“啊!”侧座的结木弥耶惊呼出声,手指着前方突然出现在空中的四颗坏蛋。
“坏蛋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亚梦不免在座位愣神几秒,直到坏蛋开始四处飞散才回神。
坏蛋在钢铁搭筑的高空处乱撞,在场唯一提供灯源的聚光灯被撞碎,人们因眼前忽然陷入黑暗而心生恐惧,慌乱地推挤着涌向出口。
弥耶害怕地揪住亚梦的衣角,似乎这样可以得到力量来缓解自己颤抖的身体,可推推搡搡的人群终是将两人冲散。
难道……这是歌呗做的吗?亚梦一边挤在众人中间,一边想理出头绪,但此刻脑袋一片混乱只好作罢。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坏蛋净化!
亚梦孤身一人走到大厦外,遇到了在这种场景下最不愿见到的人。
“几…几斗?”
“你想对那颗蛋做什么!”
悄然而至的黑猫顺手捉住一颗坏蛋,冷颜注视蓄势待发的女孩,五指渐渐施加力度,从坏蛋中出生的甜心举着双手支撑头顶上不断施来的压力,企图靠绵薄之力挣脱“死刑”。
“为什么……为什么几斗要那么做!?”日奈森亚梦吼出声
“就算我不破坏,没用的蛋,自己破坏的人也很多。”
“满脸倦容的大人走着的大人,就是这样的。”
“目光空洞,日复一日。”月咏几斗微微垂下头,过长的刘海遮掩住视线,表情隐晦不清,声音冰冷且嘲讽地陈述事实。
咔嚓一声,坏蛋碎裂出裂痕,接着支离破碎掉落地面,化为灰烬消失在落雪间。
“蛋被捏碎了……”日奈森亚梦惊愕在原地,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想法,原来蛋也会也因为外力破碎吗,那拥有者会变成什么样?
这时,仿佛为了回应她的问题,丧失心灵之蛋的孩子颓废无神地经过树丛,有气无力地念叨着沮丧的话语。
“这些…都是几斗做的吗?”
“山田、姬川、渡会……”
月咏几斗背过身保持缄默,他有意无意地掠过不远处高楼上的几人。
不管是谁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他也该退场了。
“我最讨厌你了!” 气急的日奈森亚梦怒喊出声,尽管她始终是不相信几斗会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也不想站在几斗的对立面,但她目前的所见所听击碎了自己对几斗的信任,几斗的所作所为也不断地逼迫她做出选择。
女孩的话语像根细长尖锐的针狠狠地扎入月咏几斗的内心,他感觉到一丝难受,这种情况难道不是自己故意为之的吗,让女孩讨厌自己,让女孩远离自己。那为什么会有些后悔做出这个选择?
“我决定了,不管复活社做什么,我都不会认输!”
日奈森亚梦掷地有声地单方面宣战在月咏几斗脑海里久久不得消散,他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雪天之中。
“几斗,你怎么了喵?”阿夜十分担忧几斗的状况,但又只是不知所措地围着几斗飞,见他对自己的询问没有回应,不由得加大音量“几斗——!”
不好,已经这个点了……
月咏几斗急匆匆赶到白鹭岚告知的演出地点,然而那里只剩下几个工作人员在收拾残局,演出的主角已经了无踪迹。
白鹭岚心不在焉地翻阅国文课本,没有意识到这堂课的任课老师兼班主任凑崎宏孝已经唤了“班长”多次。
“虽然我知道班长学习成绩优异,但是带头在课上游神是不被允许的哦。”无奈之下的凑崎宏孝只得走下讲台停在白鹭岚课桌前,他手指重敲几下木质桌面,发出的闷重响声抽回白鹭岚漂游的思绪。
“抱歉,老师。我有些不舒服,可以去趟医务室吗?”白鹭岚随意扯了个谎,凑崎宏孝也不追究真假就同意了,顺嘴提醒让他帮“请病假”的月咏几斗带今天的作业。
月咏几斗那天没有去看演出,虽然白鹭岚给了他台阶下,他也并未承诺会出现,然后接连半个月没有出现在学校,白鹭岚也单方面不主动去找他,放在他家的作业都快堆成山了。
他在等,等那个人主动。
他就想知道,那只野猫究竟养不养的熟。
坂口美穗子见着推门而入的白鹭岚,深吸口烟调侃道:“你小男友怎么没陪你?”
……
除却跨年那天忽然降下的雪,日本便再也没见过它的出现。天气持续半个月阴沉沉的,厚重的黑云将天空堆砌地密不透光,也堵着白鹭岚的胸口闷重。雨在行人毫无准备之下被泼洒下来,先是断断续续的零星几滴,接着变得密集滂沱,迅速淋湿了白鹭岚的衣襟。他举起书包挡在头顶以防着凉生病,便在雨中开始奔跑打算走小道缩短回家的时间。
然后,白鹭岚遇到了一只受伤的野猫。
月咏几斗捂着左手臂上渗血的伤口,阿夜则趴在患伤处把从指缝间流出的血□□干净。他察觉有靠近的脚步声,抬起凶狠的眼神试图吓跑来人,待看清入眼的人瞬间化为错愕。
“白鹭……班长?”
“……我还以为月咏同学都忘记自己还有个班长了。”白鹭岚勾勾唇角,把书包垫地坐在月咏几斗身侧,“失踪这么久居然变得这么狼狈。”
“抱歉。”
“月咏同学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要道歉?。”白鹭岚单只手肘抵在膝盖,掌骨托腮,似笑非笑道。
月咏几斗沉默片刻,回想起白鹭岚当初揍自己那一拳,决定还是全盘托出:“那天也是歌呗的演出,复活社安排我……试探日奈森亚梦的实力。”
“所以你把亚梦惹生气了,你也因此忘记了我随口一提的演出,颓废了半个月自己还受伤了?”白鹭岚清楚地知道能让月咏几斗情感产生波动的只有让日奈森亚梦,他通过猜测补充了月咏几斗省略的重要部分。
“没有忘记,我去了。”月咏几斗倏地面向白鹭岚,将下颚压在他肩上,语气竟颇有些委屈之意,“只是晚了点……”
月咏几斗湿漉漉的发丝蹭着白鹭岚的侧脸,只要他偏下头就会直视到蓝发少年姣好的面容。
“离太近了,月咏同学。”白鹭岚抬手揉乱月咏几斗的发丝,笑着调侃,“我会认为你在撒娇哦。”
如果白鹭岚是日奈森亚梦容易害羞的类型,月咏几斗就会得寸进尺,可他偏偏对少年的“调戏”应对的游刃有余,反倒会让月咏几斗手足无措。
“嘶——”月咏几斗欲拍开作乱的手,却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口冷气。
“不闹了,我送你回家处理伤口。”
“去你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