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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檀州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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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爷子见到大儿后抱着他一顿痛哭,言说还以为自己等不到这一日了,他自病了后,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

“没曾想还有见面的这一天,我……我这下也可瞑目了啊。”

老爷子涕泪横流,看得两个孩子目瞪口呆,就连刚回来的春荣进到这一幕也很是惊讶,她一向只当祖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没想到他也会掉眼泪。

多年未见,难得徐生员也红了眼睛,他搀扶着老父亲只说自己不孝,来得晚了。

老爷子却不舍得怪他,他怪自己还来不及呢。

“怪我,都怪我,当初若不是我逞能,非要替寿安郡主的郡马治病,咱们家怎会落到这个境况啊。”

他见大郎左手耷拉着,心里一沉,问他,“这……你这胳膊是……”

徐老爷子不敢问,可又想问。

十多年过去,他仍记得清楚,自己的长子在整个檀州的那群书生中是如何的意气风发。

如今……如今却老成了这副模样,若不是因为自己导致的变故,以大郎的学识,科举岂有不中的道理。

徐生员眼神瞥向一旁,只想说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做甚,话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推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了。

徐老爷子是做大夫的,一眼就瞧出来这不是摔的,倒像是叫人给打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悔又恨,想来想去,最后只得说了句,“这些年叫你们受委屈了……”

委屈,这些年家中谁不委屈?

可这样的话却不能在老爷子面前讲,徐生员比谁都明白这一点。

他这胳膊不就是么,若是胳膊没有折过,以他的才学,何苦去别家仰人鼻息,做个坐馆先生呢。而那些不如自己的人,就算考到发须皆白也能有机会取个举人的功名,而自己却是不成的了。

徐生员是长子,习惯了把这些苦水咽在心里。

他见了老爷子,先是关切地问询了一番,得知父亲受伤瘫了之后,他一个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竟没忍住哭了出来。

“是儿子不孝啊……”

信中却是没有提到这一点,老爷子不想家人所忧,便讲这事暂且先瞒着在。

可到底是瞒不住的。

老禄也没想到老爷怎么就瘫了,他是老爷子年轻时在外头捡回来的,心里也一直很敬重他,当即哭了出来,“二爷是怎么照顾的?怎么照顾的!每年大把银子寄过去就是这么照顾自己亲爹的!他原就不是个脚踏实地的,老爷您也惯着他呢!”

他瞧不起徐二,那个从小就是个不爱念书的,做什么,什么不成,脾气还格外大呢。

当初就是那样,一声不吭的背了包袱跑去熙州,累得家里人担心。

“他光逞能了,却不想老太太和大爷他们如何担心,又是如何替他收拾烂摊子……”

老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过去的事别再提了……”

春荣不认得这几个陌生人,听口音也别扭得很,好多话都听不明白,猜出来他们是檀州老家那边来的人,也能断断续续听得出他们在说自己爹爹的坏话。

这怎么能忍。

阿爷的伤究竟是怎个回事,她也是晓得的,只是气恼阿爷为什么不跟这些人讲,反倒害自己爹爹一个劲儿的遭受埋怨。

而且爹分明就是很用心的在照顾阿爷,家里和地里的活都是娘在做,这样平白遭人说嘴实在是太没道理了。

春荣就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性子,她虽不认得这几个人但也当即站出来反驳。

“凭什么说我爹爹的坏话!”春荣气恼得紧,“阿爷之前在林场的活计都是我爹爹在做,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也是先叫阿爷吃用,哪里照顾得不好了!以前从来没见你们来过,今日一来就无缘无故的说我爹爹的坏话,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不依!”

徐家的小娘子都是非常乖巧听话的性子,老禄何时见过春荣这样伶牙俐齿的姐儿,他可不管春荣说了什么,只责怪她小小年纪和长辈争嘴,很不像话。

“哪有这样的小娘子,实在是像话,二爷怎么教孩子的!”

老禄嘴上抱怨着,心里却又觉得这孩子说的有些道理,可不等二爷亲口来说是怎么一回事,他就非生二爷的气不可。

徐生员不与小孩子计较,有什么都等二郎回来再说吧。

老爷子不想一家人为这些小事生分了,就把这些年都事一一说了些出来。

“二郎是个孝顺孩子,若没有他,我这些年也真不知道怎么过呢,你们也别怪他了,我这伤都怪我自己……”

徐生员见爹这么一说,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要么是他爹失手受了伤,要么就是得罪了什么人,叫人给害的,但无论是哪种,都是二郎照顾得不好。

当着小孩子的面,不好责问当爹的过错,免得叫他失了面子。

他暗想:等二郎回来,非得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不可。那小子既固执又倔强,料想他是一心要做个孝子叫人高看他一眼,只是过分倔强又叫别人为难。侄女说的话,他信。二郎为着孝顺是能一心一意替爹爹做活的,只是他不该在当地娶妻生子,叫妻儿受罪。爹信中说二郎的媳妇赌气与他和离,虽然心中说得不清楚,可自己也猜的出来,弟媳要和离未尝不是因为二郎太过“孝顺”的缘故。爹看不明白,他却看得清楚,二郎不是能做好丈夫的人,倒可惜几个孩子了。

等二郎回来,定要好生劝诫他不可,

老禄不服气,“您别太惯着二爷了,您既伤着就该好生养病,怎好贸然上路。这就是二爷的不懂事了,您也不能由着他胡闹啊!”

这哪里是他由不由着二郎胡闹的事,他都成个瘫子了,还能自己说不吗?

老爷子心里苦呢,再说了,他是宁愿死在路上也不愿意留在熙州干等着,好歹离家近些呢。这样话又不好说给二郎听。说是和离,二郎实际上是叫媳妇给休了,二郎正伤心着呢,怎好在檀州久留。

“好了,少说些吧。二郎这些年照顾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怎能为一时之失就把他这十几年的孝心一并抹去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老禄还想再说,却被老爷子打断了,“二郎到底是我儿子呢。”

这么一句话把老禄堵得面红耳赤,再有什么抱怨的话也说不出口来了。老爷的亲儿子呢,他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抱怨呢。

室内的几人一时有几分尴尬,徐生员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关怀的问父亲可有哪里不适,见老爷子背上生的褥疮,又不禁落泪了。

他赶紧吩咐仆人,“去城中找间好些的客栈,这屋子阴湿得很,怎好住人,再寻个好大夫来给瞧瞧,快些去!”

徐生员不由分说的把几人连着行李一块打包搬去了城中最好的客栈,又叫人替老爷子重新开药擦洗后这才放心。

老禄说:“老爷伤得重呢,二爷也不抓点好药……”

徐生员说:“熙州那等苦穷之地能有什么好药,怕是连个好点的大夫也无。不过这事实在怪不得二郎,也是他手上银钱不趁手。”

“何不写信家来,多要些银子。”

“他们算是孤身在外,多少银子都不够使的。况且,爹方才与我说了,他这伤是因为不肯替人瞧病,叫人家下了黑手。二郎不敢在熙州多留也是对的。”

老禄鼻子哼哼了几下,“好赖话都叫二爷说了,等下回去,老太太又要念叨了。不过老爷不肯替人瞧病?”

徐生员说:“我爹这是一朝被蛇咬,怕了啊。”

“这有什么怕的,生病哪有不死人的,我看都是那些个人命不好,那么多人吃了药都没事,偏他短命……”

“慎言。”徐生员又说,“听说那位也在翠霞山的道宫修行,这样的话平日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

这主仆二人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的话,另一间屋子里的春荣姐弟三个局促不安的围坐着在一处,只盼着爹爹快些回来。

冬哥吸着鼻子问,“阿姐,爹什么时候才晓得咱们在这儿呢,那几个人咱们都不认得,我害怕。”

阿满么,不知道该说她到底是胆大还是没心没肺,她一边瞪着眼睛时不时看向门口,一边拼命往嘴里塞糕点,囫囵着往嘴里咽。

“阿姐……我、我……我也害怕呢嚼嚼嚼……”

春荣叹了口气,说:“有什么怕的,阿爷也在呢,那人应该是咱们大伯父,只是咱们不认得他。我也盼着爹爹快些回来呢。”

她觉得这个刚认识的大伯父有些讨厌,硬生生把他们都带到这里来,还说她们爹爹的坏话。带过来之后又不搭理他们,把他们关在这里,真叫人着急。

可爹爹今天一早就去铺子里做事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那头在铺子里忙活的徐二得人传话,知晓自己大哥到了翠峰县把爹和孩子们带走了,心里着急,铺子里两个伙计有一个已经不在,不晓得他去哪儿了,只留着徐二和另一个在忙活。

他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当即就和掌柜娘子于氏告家要回去一趟。

于氏呢,放在往日,这样忙的情形下,那是不会轻易叫伙计回去的,只是她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没顾得上徐二在说些什么,只管点头放他回去。

等他赶到客栈,已是申时三刻左右。

徐二本有一肚子抱怨的话想要说,可一见到大哥徐生员,他就平白短了气焰,什么话到了嘴边也讲不出来了。

“大哥……你怎么来了……”

徐生员立在二楼,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他双手交在背后,什么也不说只是冷冷看着他。

他不说话,徐二也不敢开口。

明明十几年未见,明明有一肚子委屈想说,明明是自己跟着父亲服侍了他一路,可徐二就是开不了口。

他一见这个大哥,就平白的软了腿肚子,肚子里的那些个嚣张的气焰,服侍爹爹十几年,做孝子的那些个傲气在大哥面前一点儿也不剩了。

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徐二终于听到大哥开口说:“上来吧。”

客栈四周的喧闹声,人来人往的说话声,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徐二终于长吐出一口气,心里又暗骂自己不争气,大哥是秀才老爷又如何,自己也不需怕他呢,可话到嘴边怎么就说不出来了呢。

一进屋子,就听到一声跪下。

徐二不服气,“跪下?我不跪!凭什么叫我跪下,十几年不见,你一来就叫我跪下,摆大哥的架子,好威风——”

啪的一声,徐二被他大哥一巴掌甩在脸上,右脸颊顿时肿得老高。

“你凭什么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徐生员异常恼火,“你倒是理直气壮得很,当初自己提着包袱不辞而别,说是要给爹尽孝心。别以为我不晓得你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文不成武不就的,想博个孝名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告诉你休想!爹安排好的路子你不走,非要自作主张去熙州做大孝子。好,你主意打的好,那家里也不拦你,偏你不争气,还要家里使银子多养活个你。叫你别在熙州成婚你也不听,非要娶妻生子,你连自己都养活不了也敢自作主张?也罢也罢,既成了婚就该安生过日子,夫妻两个好生孝敬老人家才是正理。可你又与人和离,实在是胡闹。你这人主意一向大得很,偏又没本事。怎叫人不生气,我问你,既要回家,为何不先写信来叫家里寄些盘缠过去!”

徐二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一味的东拉西扯,硬要说些自己的道理出来。

“爹着急回家,哪里来得及等你们的盘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娶妻生子何错之有。休妻也不是我的错,那王氏不贤惠,我休了她又如何?大哥管的也太宽了些!”

徐生员只冷冷看着他,“有道理得很,旁人劝不得你,可你胡闹也该有个数,爹年纪大了,你却要替他考虑周到,他如何经得起折腾。你觉得我的话不中听,可我给你的银子却中用很?”

徐二十分委屈,“谁使你的银子了,若不是爹要吃药,我才不用家里寄钱来!”

“这样好听的话谁不会讲,我一向知你的脾性,这样的话也早替你听腻了,可省省吧!”

这兄弟二人不投脾性,都觉得对方讨厌得紧,眼瞧着就要吵起来了,老爷子的声音从里屋传来,这才叫二人作罢。

他将二人叫到跟前,说了许多话想叫他们和好,可哪有那么容易。

二人不咸不淡的应付了几句场面话,又叫来春荣他们和徐生员这个大伯父道好,一家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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