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一段时间倒算是风平浪静，唐潇怡听了顾然然的建议，去看了几天的心理医生，能感受到她在慢慢恢复，一切也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晚上，她照常在道馆打杂。

突然，闯进来一个男人，仔细看，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穿的围裙不知道是忘了解，还是没来得及解。跟前面气势汹汹的男人相比，女人神色焦急，步伐也有些跟不上。不过两人一前一后，都是直接就进了青少年跆拳道课程班。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顾然然就听到里面吵起来了。

男人的声音很大，一声声的直接盖过了女人的声音。带着口音的话，又快又密，顾然然只能勉强了解他们在吵什么。

大概就是这位母亲是偷偷让女儿来学的跆拳道，而男人工作忙，经常在外奔波，不知道这个事。今天男人在又女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回来了，爸爸发现女儿不在家，追问下才知道是被送来学跆拳道了。两人在家就起了争执，男人一气之下就来这里逮人了。

一般情况下，刚学那会，孩子家长会按课时交费，后面渐渐地看孩子的意愿交费，是学期还是年。

这位母亲似乎是为孩子交了一学期的费用，于是男人开始大声嚷嚷着要求退钱。

已经有人把苏眴喊来了，顾然然也站在门口，看着里面调节。

苏眴先是给在场所有的孩子和家长道了个歉，表示今天的课程提前结束，后面会给大家免费补上。这样，有家长陪的孩子被带走了，没有家长陪的就被工作人员带去休息室等待。

人群都散了，只剩那一对父母和小女孩。

“两位家长，我是这个道馆的老板，现在你们可以跟我说你们的诉求了。”苏眴也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状况了，还算淡定。

“我们没有什么诉求，你把剩下的学费退给我们就行。”那位爸爸手里紧攥着女孩的胳膊，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苏眴。

“我觉得，可以先问问您女儿的意见。”顾然然手里还拿着沾水的拖把，就这么进来了。

一时间，四个人都向她看过去，尤其是那个小女孩。

巴掌大的小脸，很清秀的长相。

“问她的意见？花的不还是我的钱，她有什么资格提意见。”男人的话，让才有些希望的女孩又低下了头。

顾然然径直走到小女孩身边，弯下腰，尽量和她平视，耐心地问：“可不可以告诉姐姐，为什么想学这个？”

苏眴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交流，眼神都不自觉地温柔了。

小女孩在纠结，她抬头看了眼自己的爸爸，男人瞪了她一眼，意思很明显。

顾然然撑着手里的拖把，重重地砸在地上，表情有些难看，“先生，如果您是这样的态度和我们沟通的话，我们或许就要走法律程序了，毕竟也是事先签过合同的，您说对吧，这位妈妈？”

女人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对对对，签了合同的。”

男人还是怒，不过有些隐忍了。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姐姐了，为什么想学？”

女孩支支吾吾：“我……我想保护自己，我不想……不想被他们欺负……”说着，就染上了哭腔，更是委屈。

一旁她的妈妈也忍不住眼眶红了，背过身去，不忍再看下去。而她的爸爸，则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全然没了刚才的气焰。

顾然然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是安慰，更是鼓励。

“先生，作为一名父亲，我很好奇，您在听到自己女儿被欺负时是怎样的感想？”顾然然咬着上嘴唇内侧的软肉，而她只有紧张时才会这样。

“我……我不知道这些啊，”男人慌了，些许无措，他蹲下身，抬头看自己的女儿，“他们都怎么欺负你了？啊？你这孩子，怎么……怎么不告诉我呢……”

“妈妈说，爸爸挣钱已经很辛苦了，这些事情就不要烦爸爸了。”也许她的妈妈也很自责吧，自责自己没能力保护好女儿。

顾然然松了一口气，抬眼间和苏眴眼神交汇，后者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她耸耸肩，小意思。

两人出去了，带上门，给他们一家三口一些空间。

“没想到啊，你还挺有办法的，”苏眴胳膊肘碰了碰顾然然，“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呢。”

顾然然瘪嘴，撇了他一眼，“老板，您要是不会说话的话，可以不加后面那句的。”她拖着拖把，继续去干她的活。

苏眴在后面喊，“那就奖励你，今天提前下班啊。”

“就等你这句话呢。”顾然然也不客气。

等她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一家人在和苏眴讲话。

“顾小姐，今天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孩子在学校受了这么多委屈。”男人态度大变，很诚恳。

“感谢我们做什么，重点还是看你们爱不爱自己的孩子，不爱，我们说破嘴皮子，你们也不会听的。”顾然然背着包，又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心想，就当是拯救了当初的自己吧。

“就是，这么晚了，孩子也累了，快回去吧。”

夫妻俩又说了一遍又一遍的谢谢，才离开了。

顾然然也提前下班了，回到宿舍就接到了林葭肴的视频电话。

越听越不对劲，“什么？他经常找你要钱？你还给了？”

林葭肴在手机里心虚点了点头，顾然然的火蹭一下就上来了。

“你是给他当女朋友还是给他当第二个娘呢？林葭肴，他钓你的时候把你脑子也勾去了是吧？你谈恋爱还是做慈善呢？”

“哎呀哎呀，你先别那么生气嘛，我这不是已经意识到了嘛，而且他后面找我要，我也没给了。”林葭肴努力安抚着炸毛的顾然然。

顾然然深呼出一口气，“他后面找你要多少？”

林葭肴颤颤地比了一个“耶”，顾然然问：“两百？”

“两千。”

“林葭肴！”顾然然是真的怒了，把后面的唐潇怡都吓到了。

“别激动，别激动，我没给，我哪来那么多钱给他啊。”林葭肴声音越说越小。

顾然然已经哭笑不得了，她嗤笑一声，“合着你是因为给不了这么多啊，那他要是要少点呢？你是不是又给了？”

林葭肴不说话了，顾然然又问：“他问你借的东西还了吗？”

还是没回答，“大姐，乞丐上街乞讨还得自己带个碗呢，他连碗都要找你要，你在和他谈什么？谈天说地吗？”

顾然然是真的没脾气了，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说了句自己去洗澡了，就把视频挂了。

林葭肴和她男朋友谈了两年了，冷暴力，借东西不还，为了省下请朋友吃饭的钱，会在和她出去约会吃饭时顺带喊上自己的朋友。然后就是顾然然今晚才知道的，男方找她要钱。

洗澡的时候，林葭肴一直在给她发消息，让她别生气，自己现在不会再给他钱了。

顾然然上了床，给她打了一段话，大概就是让她清醒点。不过以前这样的长篇大论发得也不少，屁用没有，所以压根不指望她能听进去。

那边回了：【放心吧，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他好了。】

信她？顾然然还不如做梦呢！她已经不想用恋爱脑形容她了，根本就是无脑。

林葭肴或许知道她是真的被气着了，后面除了正常的聊天，再没提过和男朋友的事情。

而顾然然就是想管也没时间，她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唯一的乐趣恐怕就是怼沈竟衡，然后看他吃瘪的样子了。

不过大约给沈竟衡当了二十天左右的“护工”，顾然然已经摸清他的德性，并且从容应对了。

比如此刻，她正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写着试卷。

病床上的沈竟衡合上前两天江阔送过来的电脑，喊了她一声。

顾然然挠了挠头发，一个眼神都没有，淡定开口：“切好的水果在你左边的柜子上，苹果香蕉梨，葡萄橘子橙，热水在保温杯里，烫就拿旁边的冷水霍吧霍吧喝。”

说完一系列，没声音，却能感受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没有消失，她眉毛一皱，抬起满是疑问的脸看着他。

只见他慢悠悠地说：“我要出院，我们去办出院手续。”

顾然然想都没想：“不行，江阔说了，你要......”

“证明是我给你开，不是江阔。”

想到来的第一天，江阔就跟她说，沈竟衡是老板。所以如果他不给开证明，江阔多半也是做不了决定，思及此，顾然然叹了口气：“给你办出院可以，但你要是半路出事了，可不能怪我啊。”

“一切责任在我。”沈竟衡做保证。

可顾然然还是觉得不够安全，“嘎半路就更不能来找我了。”

沈竟衡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躺在这儿。”

不过顾然然还是答应了，因为她记得，江阔说还有一个月才能出院，虽然还没到时间，但其实也差不了几天了。

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她问：“真的不用告诉江阔吗？”

“你觉得告诉了他，我还能出院吗？”沈竟衡太了解江阔了，轴得要死，认定的事情，几头牛都拉不回来，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他先跑。

这个点办出院的人不少，外面停了私家车，是来接人的。

但沈竟衡就不一样了，他没有私家车，更不打车，他要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