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卡斯巴尔·雷姆·戴肯……”你拿着资料的手微微颤动,喃喃道。
“虽然没法完全确定,但八九不离十,当时死在飞机上的那个爱德华·玛斯应该就是他……为什么突然追查起这件事?那时候你还小,你们虽然有过婚约但也没见过几次。”多兹鲁毫无形象地把靴子翘在办公桌上,疑惑地说。
“没什么……”
突然,多兹鲁不知道联想到什么,露出一副惊恐的夸张表情:
“你该不会……该不会……就小时候见了那么一面就念念不忘吧?就为了这个跟莱尔闹分手?”
你真佩服他的脑洞,原本濒临崩溃的情绪甚至被他搞得有点想笑。
“没有,这么多年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别跟别人说我查过这个人。”你叹了口气,嘱咐道。
从多兹鲁的办公室出来,你的心情跌到了谷底,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但偏偏是最糟糕的结果。
是的,这样就都解释得通了,他的复仇对象根本不是卡尔玛,而是整个扎比家族!
真的能做到吗?以一己之力铲除现在的扎比家?
你蹲在角落里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最后得出了结论:看似不可能,但如果是夏亚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做到。
那么,要杀他吗?必须要杀他吗?如果要保全自己和家人,就没有杀死他之外的其他办法了吗?
“怎么了?卡尔玛小姐?不舒服吗?”路过的同学突然把你从脑海里激烈的天人交战中抽离了出来。
“没、没事。”
“走吧,教官让我们集合了。”
“好。”
【14】
二年级的你们不能说训练有素,也已经可以完成一些基础性的任务了,这次便是军官学校给你们下达了实习任务——驱逐欠税的流民。
“听着!新兵!你们的任务只是把人押送进舱门就可以了,完成押送还是在这里集合!”
“是!”
这并不是件难办的事,押送的都是些老幼妇孺丝毫没有战斗力,只是一路抽抽涕涕的脚步很慢,你们得时不时地进行催促。
你押送的队伍中,有一个很小的孩子,哭得厉害。你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别难过了,新的家说不定更好呢。”
可是你没想到的是,你话刚说完抚着他脑袋的手就被“啪——”地一声用力打开了。
“少在这里假惺惺了!扎比家的走狗!”孩子的母亲
恶狠狠地瞪着你,眼中噙着不甘的泪水,那股浓烈的恨意让你整个人僵在原地。
“不要乱动!继续往前走!”
这个时候旁边传来同伴严厉的训诫声,队伍的骚动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便继续往前行进了。
可那一双双仇恨的眼睛却在你脑海里挥之不去。
“没事吧?卡尔玛小姐,不过因为被驱逐而迁怒罢了,不用放在心上。”同伴过来安慰道。
你咽下心中的委屈道了声谢,心中的困惑却越发强烈:这些押进舱门的人最后会被送往哪里?
你们来到空的舱室门前,催促着这些人进入,忽然你发现旁边有一个舱门开了一条缝,想必是没有关好。你走过去拉过舱门,想要把他重新合上,远处却传来一声大呵:
“做什么?!新兵!”
是监管你们的士官,你被吓了一大跳,手一抖舱门被碰了一下,缝隙敞开得更大。
你也由此看到了里面地狱般的景象。
一具具了无生气的、冰冷的躯体,像断了线的木偶,东倒西歪地倒在舱室里。他们表情狰狞面色青紫,好像在承受极大的痛苦,瞪大的眼珠上布满血丝,恐惧、绝望、憎恨……通通透过未合上的双眼传递过来,像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蓦地扼住了你的喉咙。
“啊!!”你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向后踉跄了几步。
在士官即将对你破口大骂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身影挡住你的视线,关上了舱门。
“我们这就去外面,长官。”
夏亚揽住你的肩膀推着你往外走,你们穿过狭长而幽暗的走廊,一直走到室外有阳光的地方,这时其他一起执行任务的同期生还没有出来。可刚才的场景在你的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你就像一只没有灵魂的空壳,任由他推着。
“那根本不是运输舱,是减压舱……”过了很久,你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旁边的人没有说话。
你难以描述你现在的心情,你的骄傲,信仰,埋藏在心底的温情,好似都在一瞬间崩塌了。
你知道你的父兄身居高位,有不得已而用的手段,但这根本不是驱逐,是屠杀!而他们根本不是异党派或是联邦的人,不过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罢了!
视线忍不住变得模糊,你低垂着头,企图掩盖那些不断往外涌出的眼泪。
“夏亚,你也觉得,我们扎比家是恶魔吗?”
他一定也这么觉得吧,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统治国家却给国民带来的都是苦难,而你,不过是个吃人血馒头长大的假公主罢了。
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都是从他手里夺来的吗?
夏亚走到你面前,似乎叹了口气,你没敢抬头看他,忽然却感受到一双有力的臂膀把你揽了过去。
你的额头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温热的身躯包裹着你,连呼吸声都变得无比清晰,与上次在山上拉练时意外的怀抱不同,他的拥抱是那么坚定,让你不由得发怔。
“至少你不是。”
他有些沙哑的嗓音透过胸腔传递过来,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然后你的心脏就开始控制不住地砰砰乱跳。你闻到属于那人的独特气息,有点像灼烧后的草木香味萦绕在鼻尖,并不浓烈却令人留恋。
你既怕他听见你杂乱的心跳,又贪恋这种安定的感觉不愿离开,你的思绪也变得更加混乱:夏亚到底是怎么看你的?说是憎恶,却每次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说是喜欢,面对你的冷漠疏离他又毫无反应。
这种若即若离,患得患失让你觉得好像心里硌着一颗沙子般难受,而又时不时陷入自我唾弃。
不行的,卡尔玛,这样沦陷是不行的!谁知道他说的哪一句是真话?说不定只是利用你向扎比家复仇罢了!——心中的那只小恶魔突然趴在你耳边说,这让你找回了一丝理智。
你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推开了他。
“抱歉。”
你抹掉眼角的泪,调整了一下情绪,重新看向他,他的双眼在墨镜下犹如夜空下的深海,涌动着一些你看不懂的情绪,你不敢再往下想,连忙说:
“我们回去吧。”
夏亚仍然用他海水一样的眸子盯着你,正当你被盯得有些难以忍受的时候,他表情一松,无奈地摊了摊手:
“可真的是用完就走啊,卡尔玛同学。”
你被噎了一下,心虚地瞟了一眼他胸口衣服上的水渍,然后迅速把视线移开:
“我一向如此,你知道就好。”
你们回到大部队的时候押解任务已经临近尾声,一些无所事事的同期看到你们两个甚至开起了玩笑:
“喂,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嚣张啊,出来实习还擅自脱队,学校可是有纪律不允许谈恋爱啊!”
“混蛋夏亚,卡尔玛女神是大家的!不要总想着独占!”
他们这么一闹倒是让你糟糕的情绪又缓解了不少,不过你
真的很好奇,为什么在他们眼里你和夏亚的关系是这样的?你们明明跟情侣完全不沾边啊!
你忍不住扭头偷看旁边的夏亚,但你似乎忘记了一条定律,就是每当你对他进行暗中观察的时候,他多半也在观察你。
四目交汇之际,你像触电般收回目光,漏在头发外边的耳朵尖忍不住发烫。
这时一个同学走过来,好奇地问:
“卡尔玛小姐刚才在舱门里面看到了什么?这么大反应。”
你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夏亚已经替你搪塞了过去:
“大小姐嘛,没见过老鼠而已。”
你看着同学露出了恍然的神情,心想夏亚胡诌的段位实在是高。
【15】
“大哥知道减压舱的事吗?”
“是的,这是我授意的。”
“为什么?我知道因为联邦不断加税的关系给我们造成了很大压力,但哪怕让他们自生自灭,也好过这样残忍杀害。”
“我们吉翁需要的是精英,无能之人只会占用社会资源,放任不管的话又会引发不安定的因素,这便是优胜劣汰。卡尔玛,你还小,现在只要念好书,不用想其他的。”
“但是……”
“好了,我接下来还有会,好好上课。”
“父亲!父亲也认可这样做吗?”
“……当然了,卡尔玛,这也是父亲的决定。”
你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只觉得心中如坠冰窖。你疲惫地蜷缩起身子靠在床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什么。
你一整天都在冥思苦想,上课的时候在想,吃饭的时候在想,晚上洗漱的时候还在想,瑟娜都说你魔怔了。突然,叼着牙刷的你脑袋里灵光一现:
对了!如果实在不能从根源制止的话,从结果上缓解也是好的。
你呸地一声吐掉口里的牙膏,又赶忙跑过去拨通电话。
“小姐?”电话那头传来管家的声音。
“史密斯先生,请把我名下的财产明细整理一份给我。”
“……好的,小姐,容我多一句嘴,您是碰到了什么困难了吗?”
“没什么,只是最近急用钱。”
是的,你手上没有任何权利,人脉也只能依附于家族,但是你不缺钱!由于你是家里最受宠的老幺,过生日父亲哥哥姐姐送个奇珍异宝的再正常不过,16岁的时候多兹鲁还送过你一个庄园,刚过去的18岁生日父亲甚至送了你一座小岛。现在你成年了,这些财产都能够自由支配,是个名副其实的富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