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诊 命运,很奇异吧?
等到黑泽阵再次苏醒已经十点多了,一脸厌世的医生递给他换洗衣物,让他脱下衣服去做全身消毒。
『晚间新闻快报:目前宇宙蟑螂危机已经解除,消防队正在处理落单的蟑螂,请各位群众安心……』
候诊室里有一坨人在看电视。
万事屋三人和真选组二人抱着零食缩在沙发上,总悟暗杀土方失败后他们一起来蹭白鸟医生的NeflOx和诊所冷气,银时……他们表示就算能睡着也会梦到火星异种,死也不肯回万事屋。
等黑泽阵换回干洗消毒完的旧衣服、带着一身消毒水味从单人间出来,黎明医生放下猛摁太阳穴的手指,打着哈欠将他领进办公室。
这办公室布置是如此正常,把办公桌后面挂着鹿头骨的衣柜衬得更像某种邪.教组织里的布景。
想着,黑泽无意间瞥见长桌上标了“没收"的箱子里多了罐骷髅头瓶子……
一坐下,医生掏出便当和筷子塞他手里。
「登势夫人送的宵夜,帮忙消化掉,谢谢。」
「……这种事很常见吗?」黑泽阵无神地拿着筷子,终于忍不住问。
「本人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没打码的大型写实风蟑螂。」医生垂着死鱼眼,语调毫无起伏。
「这里是哪?」
「黑泽先生,你觉得呢?」
他觉得?黑泽阵扯扯嘴角。
「谁知道,或许组织并不信任我,以虚假的任务诱骗、趁我不注意迷晕我后,用我的大脑做了什么认知扭曲或虚拟世界的实验。」
黑泽微微前倾躯干,他死盯着黎明医生,咧开嘴用调侃的语气说着只会出现在科幻小说的情节。
尽管也很抽象,这是他想到最接近现实的可能──他绝不承认自己有精神病,更不可能往那方面想。
可黑泽心里明白,他想要医生说出不一样的答案。
黎明是黑泽目前为止接触的人里,最有可能正常交流的生物了。
……还有就是、他太像那个人了。
如果这种世界都能存在,那么那个人……
「类似黑客帝国的展开吗?挺有趣的,就当是这样好了。」
既没提组织也没问实验是什么,医生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盗用黑泽的说法复制黏贴到世界观上。
边说,黎明边把酱油跟糖淋在臭豆腐泡菜披萨上,然后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黑泽阵:「……」
~~~~~
我很想糊弄过去,但琴先生看我的眼神越发深邃,想到他离开诊所前说的那个词,我食指一抽,心心念念一晚上的披萨都不香了。
「先把饭吃了再谈。」为了避免话题往那方面扯,我只得说。
唉不是,可以不要让我解释我都没搞明白的事吗?作者你给我滚出来,把那个纳尼亚传奇柜的使用说明书吐出来喔。
好麻烦阿,我觉得当作黑客帝国也挺不错的阿,O努利瓦伊叔叔他多帅阿。
慢吞吞啃完披萨,我不甘愿地掏出那张衣柜吐出来的病历表。
这表填完没反应,我就要对衣柜喊芝麻开门密斯卡木斯卡草你妈了。
「黑泽先生,听过神隐吗?」
食指敲着办公桌,我淡淡地说:「所谓神隐,即”被神怪隐藏”,古时的人若发现孩童遍寻不着,便会把那些失踪、被诱拐的人称做神隐。」
「还有一种说法……我们先假设神明真实存在,那么神隐所指的,是当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许了不该许的愿望,甚至是你自己都没察觉不对的小动作,让神怪们视为你”接受邀请”……等到你回过神,便会发现自己来到陌生的世界。」
解释到这份上应该够了吧?都看过神O少女的对吧?
想着,我观察黑泽阵的反应,他一脸淡然地看着我。
「……没有想反驳的部分吗黑泽先生?」
你不是从一个柯学的世界跑过来的吗?难道不觉得神隐什么的很扯吗?
此刻黑泽的眼神不再像个冷静多疑又敏感的少年,更像个已经对谁是卧底游戏感到厌烦的成年杀手。
他掏出那盆迷你食人花放到桌上,语调毫无起伏地说:「我两个小时前看见两米高的外星人用能揍毁汽车的力道揍飞一个人,一个小时前差点死在几百只巨型蟑螂嘴下。」
「……想吃能遗忘一切的料理吗?」
所剩不多的良心忽然有点痛,我愿意免费供应冰箱里屯的阿妙蛋料理。
我由衷希望琴先生在发现足球能摧毁直升机和人造卫星前,可以保持纯洁的心灵。
「不。」
琴先生肯定没有偷窥我想象画面的能力,但他拒绝得铿锵有力。
我掩饰内心失望,开始填写那张病历表,「没事的,也有可能你回去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毕竟神隐的人要是幸运地回归现实,基本不会记得神隐时发生什么事。
「什么意思?」
黑泽忽然紧绷起来,他可能在怀疑我会对他做科学怪人的改造人实验。
【姓名:黑泽阵】
【描述:虽然不知为何是少年时期,但同样的敏感多疑与冷静果决并存,一见面就赏了我一发子弹,尚没有戴上标志的拉风黑帽,可能是因为还没有被职场摧残到毛囊萎缩,不需要帽子遮掩……】
因为是衣柜要求我填的窗体,我的文字无比随意且富含个人偏见,我边写边问:「难道黑泽先生不想回去吗?……你的生日是?」
黑泽看着我数秒,咬牙冷声说:「我是孤儿。」
「……」
我放下笔,缓缓用手抵住下唇,脑子发出了计算器死机的声音。
没爹没娘的话不知道生日很正常……唉?那么那句父亲……
等等、冷静,我们先把第一诊那个father当作一场美丽的误会。
虽然青山刚昌根本没给过琴酒的背景设定,但从忠诚的杀手、视人命如草芥、注重个人形象等人设回推,作者擅自给琴爷设置一个坎坷童年也可以理解,孤儿自力更生到被酒厂人力公司招募,努力工作成为终身劳工的补充设定也能说得过去。
所以只要把father无视掉就没问题了,嗯。
安抚好我的小心脏,所有无法确定的部分全写上不详,我迅速填完表格剩余的格子。
唦──
放下笔瞬间,我忽有所感,瞳孔收竖猛地回头。
衣柜、打开了。
~~~~~
黑泽阵说完那句孤儿,医生便双目放空。
回神后医生开始避开视线接触,从不想工作的颓废状态切换成高速模式,两三秒把表格写了大半。
他肯定知道什么!──黑泽瞇起眼。
黑泽瞥向医生填写的表格,然而那笔迹跟线虫似的全连在一块,乍看跟小孩涂鸦没两样,根本不是正常人能看懂的。
饶是如此,有个词黑泽看懂了。
就在医生完成文件瞬间,上面线条真的成了虫子,它违背逻辑扭动着,离开落笔处快速蠕动收缩,紧接着挤压、分裂出黑红色的大字:
【缘起 】
霎那间数条鲜红丝线自纸张绽放,它在半空画弧画圆,一圈圈圆形画出了六瓣花的形状。
唦──
鹿头骨空洞的眼眶里闪过金芒,紧闭的柜门猛地敞开,没有木板门该有的吱嘎声,取而代之的、是书页快速翻动的唦唦声。
六瓣红花散为线条,如同被牵引的绳结飞向柜门中的浑沌虚空。
黑泽感到脖梗一紧,活像是被线条顺带勒住喉咙,无法挣脱的巨力将他与医生猛地拽入衣柜,砸进浓稠黑暗。
同时,银时打哈欠探头进办公室,「医生,神乐说要借妳的SwOtch玩马O奥赛车……人呢?」
柜门再次紧闭,眨眼间办公室空无一人,留下空置的餐盘与便当盒。
进入黑暗好似意识坠落深海,精神被水压挤得扭曲变形,直到离体的灵魂终于回归身在海底的躯窍,整个人才得以脱离恶梦、大口喘气。
等到黑泽阵视线聚焦,他的手正握在被撬开的金属手把上。
门已经被手完全推开,露出一间曾被他勘查过大致布局的药师办公室。
这里是……他神隐前正要潜入的地方?
黑泽呆愣地看向室内,瞳孔倏地紧缩。
目标……那个他明明确认过离开药局的药剂师,此刻头顶一个血破口、口吐白沫地倒在办公桌旁的地板上。
那米色西装瘫在红地毯上,样子格外凄惨。
「喔?」
困倦的中性嗓音自身后响起,黑泽猛地回头,黎明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变戏法似的,白大褂不见踪影,黎明此刻身穿一套鉴识科的工作服。
她看了看凭空出现在手里的小笔记本与挂在胸前的立可拍,随后双手插入口袋,微拱背脊朝屋内歪斜脑袋。
黎明拉下口罩,缓缓咧开嘴角。
「这可稍微、有些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