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飘浮在空气中，幽深的走廊，只有三个人的脚步声，感应灯一节节亮起，前面带路的医生的影子被拖得又长又淡。

秦珎跟在白大褂身后路过宽敞明亮的主楼大厅，路过人来人往的住院部，进入这条又深又静的走廊，不禁握紧邬岑理的手，这医院……它正经吗？

邬岑理视线焦距在紧握的双手上，忽然另一只手圈住秦珎的手腕，估摸出，要这么大的镯子才合适。

秦珎回握贴上来的手，安抚地捏了捏邬岑理微凉的指尖，扬声问道：“项医生，我们要去哪里？”

项鹤用身份卡刷开走廊尽头的电梯，没有回头，抬手挥了挥，示意他们进来：“去我的地下实验室。”

正常医院只有停尸间建在地下，还有，他在招呼谁？

一连两个念头涌进秦珎脑子，他猛地侧身把邬岑理挡住，注意医生动作的同时，警惕走廊另一头有没有其他人出现，单手成拳，重重砸向墙面。

坚固的水泥墙在秦珎拳头底下不堪一击，仿佛变成纸糊糊，“砰——”，墙体洞穿，蹦出几块碎石。

秦珎眼神狠厉：“再说一遍，你要带我们去哪？”

“你干什么？！我才刚刷的腻子啊！”项鹤冲到秦珎面前，透过拳头大的墙洞看见另一边，一墙之隔那是他的办公室。

“你赔我的腻子！”

作为没有家族帮扶，勤勤恳恳的创一代，在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创业前期，项鹤学会过很多省钱技能，刷腻子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现在医院发展起来，但项鹤还是保有一些勤俭持家的习惯，前些天闲着也是闲着，他就把自己有些掉墙皮的办公室粉刷了一遍。

这才不到一个星期，项鹤望着至少十级伤残的墙面，眼神比秦珎还狠厉：“去实验室是怎么你了？！”得罪医生，你别想好了！

秦珎回头望了眼一直无人出现的走廊，以及毫无防备，完全没被自己武力震慑到的项鹤，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多心，要自己刷腻子的医生总不会是赚了黑心钱的医生。

所以，闭嘴任怼。

“行了，我找施工团队给你补成花。”邬岑理从秦珎一拳打穿墙面的惊愕中回过神，拉过秦珎的手，扫开粉尘，按按指骨：“痛吗？”

秦珎摇头，当着邬岑理的面活动手指，舒展握拳，得意：“看，我没事。”

项鹤这时才发现秦珎一点伤没受，也顾不上自己二十多年的发小情比不上邬岑理两个多月的爱情了，拉过秦珎的手，揉搓按压，检查比邬岑理还仔细。

秦珎摊开手给医生检查，让专业人士认证，向邬岑理再次重申：“我真的没事。”

项鹤翻来覆去，同时注意秦珎的微表情，确定不是Alpha在伴侣面前逞能，没有皮外伤，也没受内伤。

“奇怪了……”

转头试图掰动水泥墙面的裂口，喃喃自语：“不是豆腐渣工程啊……”

忽然他灵光一闪：“难道导师的推测是真的！？”

项鹤捧着秦珎的手，问：“你最近是不是体质有明显增强？从和邬岑理接触标记开始？”

秦珎满脸嫌弃，快速抽回手，后退半步，现在项鹤又有点变态医生的样子了。

与此同时，邬岑理抬脚插在两人中间，先对右边的项鹤，目光略有些警惕：“检查结束，注意距离。”

再看向秦珎：“有什么情况可以直接和项鹤说明，他是我的私人医生，也是我的发小，自己人。”

秦珎当然信任邬岑理，把最近身体变化对二人说明：“……但不确定开始的具体时间。”

邬岑理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快速模仿，什么一学就会，疑惑地看向秦珎：“你确定不是以前就有这方面的天赋？”

项鹤两眼放光，秦珎此刻在他眼里就是一个行走的科研成果，也不管墙不墙面的事了，推着秦珎和邬岑理往电梯里走。

“快去我的实验室！”

电梯下降期间，项鹤手舞足蹈向秦珎解释AO匹配度理论，以及他的身体变化很可能和此有关。

秦珎打断对方：“项医生，现在病人是岑理哥，不要光说你的理论了。”

项鹤扫了眼安静的邬岑理，让他稍安勿躁：“马上就说到岑理的问题了，和你们高度匹配的信息素也有关系……”

电梯开了又关，秦珎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一边听项鹤解释。

地下空间占据医院整个负三楼，几乎算是一个实验基地，电梯门外连通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分布着功能各不相同的实验房间。

项鹤最后用一句话总结：“你们两人出现的反常，都是因为高度匹配的AO信息素在起作用，岑理是因为临近Omega的发情期，信息素对心理的影响更多。”

秦珎垂眼思索：“所以按照你的理论，我们因为信息素才产生爱情？信息素消失，已经产生的感情难道会消失吗？”

他信了大半，并豁然开朗，原来自己不是见色起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

项鹤理性回答：“大概率会，初步推测信息素匹配相当于强效版爱情荷尔蒙，当标记完成，信息素消退，你们就能逐步找回自己原本的感情了。”

闻言，邬岑理捏紧秦珎的手腕。

秦珎想了想，手腕一转和邬岑里十指相扣。

他从刚刚项鹤的解释中得知，邬岑理的异常情况来自于安全感缺失，他们高度匹配的信息素放大了这一点，解决办法也简单，最终标记。

但条件不允许，邬岑理毕竟是中途从Beta分化成Omega，项鹤建议是，在邬岑理发情期开始后再进行最终标记。

至于项鹤还说，最终标记后，信息素会消失。

“这只是你的猜测，人的感情不可能只受信息素影响。”

秦珎不觉得自己对邬岑理的感觉全都是因为信息素匹配，或许开始是，但之后每一天相处都是两人共同的经历。

项鹤摊手，不置可否：“你们过来让我抽点血液和信息素。”

新仪器很高效，结果令项鹤感到惊喜，不过……秦珎的信息素和上次检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也朝着邬岑理更契合的方向变化，就是变化程度较小。

这些都是小事，项鹤觉得没必要跟两人说明，有件更值得说明的事情：“秦珎的各项数据都有明显提升，这种提升甚至产生质变，影响到你的身体。”

为了更直观地展示，他翻出一张A4纸，正常写出“E”，大概只有半个指甲盖那么大，他将手绘的“E”举在胸口：“秦珎你出去，直到看不清E的开口方向再停下。”

秦珎和邬岑理面面相觑，他走出这间实验室，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他们下楼的电梯。

走出大概五米后，秦珎回头看，很清晰。

六米、七米、八米……不停回头。

秦珎干脆走到电梯门口，准备从远往近面向房间走回来，这样就不用一直转身了。

可是，秦珎立在电梯门口，瞳孔微缩，远处房间内A4纸上“E”字仍然清晰可见。

邬岑理望着至少二十米远的秦珎，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往回走的意思，应该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作假吧。

项鹤则一脸不出所料：“他的视力距离绝对达到鹰类级别。”

邬岑理将信将疑，拿笔在纸上写出一句话。

秦珎虽然在走廊另一头，却也听清了邬岑理和项鹤的对话，扫了眼邬岑理写下的内容。

转身，后退，心里默数。

十、九、八……

他听到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三、二、一，停止。

“你看见了？”邬岑理从侧面绕到秦珎身前。

“我看见了……”

秦珎弯腰，贴了一下邬岑理的嘴唇，柔软的一触即离。

“还有……亲吻。”

两人耳尖同时染上薄薄一层绯色，仔细回想，这居然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你们不用凑那么近说话，秦珎的听力应该也有提高。”项鹤在实验室门口向他们挥手。

两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实验室，邬岑理把揉成团的A4纸塞进口袋，笔挺的西装裤撑起一个奇怪的弧度。

“怎么回事？”邬岑理率先开口询问，这太不合常理了。

项鹤唰唰几下，将秦珎的检测结果投屏，展示给两人看，还同时展示出普通人的正常数据，明显翻数倍不止。

“这是单靠血液提取基因信息检查出来的结果，可能不够准确，准确数据需要秦珎去做体测。”

越说越兴奋，他忍不住在实验室里跑圈：“100％匹配度！100％匹配度！我终于知道人类为什么要分化出信息素了！！”

“这是人类的进化之路！！”

秦珎目瞪口呆，眼睛跟着项鹤绕圈，有一瞬间好像看到自己后侧方的景象，等他想确认又无法看见了。

邬岑理趁项鹤跑过面前时拉住他：“你冷静一点，这个结果不能被公开。”

项鹤虽然身体被按住，表情还处在狂热中：“我知道，我知道，现在高匹配度的AO还是太少了，你们属于特例，没有普适性的实验结论，不能写进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