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斜斜地泼在公安技术科的落地窗前。神原拓真坐在转椅上,指尖在键盘上敲出细碎的声响,屏幕上流动的代码与窗外樱花树的光影交织,形成某种奇妙的韵律。他穿着藏青色工装衬衫,袖口卷到肘部,露出腕间浅粉色的烫伤疤痕——那是上周调试新改良的防爆烤箱时留下的纪念。
办公室角落的料理台上,玻璃罐里的蜂蜜腌梅子正在进行第三周发酵。深紫色的梅肉浸在琥珀色的蜂蜜中,表面浮着几粒八角,像被封印在时光里的星子。拓真盯着代码的间隙,忽然想起诸伏景光第一次教他腌梅子的场景:那个总是温柔绅士的男人,正用竹筷轻轻搅动糖罐,向上扬起的猫眼映着窗外的初雪。
密码锁突然发出"嘀嘀"的声响。拓真抬头,看见诸伏景光正站在门口,黑色风衣下摆沾着细碎的樱花瓣,手里提着个牛皮纸袋,袋子上印着"警视厅食堂特供"的字样。
"景光,来得正好。"拓真关掉监控画面,起身时闻到纸袋里飘出的梅子清香,"第三批腌梅子该换容器了,你上次说的山形县产的杉木盒——"
"在袋子里。"诸伏景光摘下帽子,露出整齐的黑发,"另外...我给萩原的拆弹手套做了年度保养。"他说话时,目光扫过办公桌上散落的零件:那是松田阵平上周拆坏的便携扫描仪,此刻正被改造成迷你章鱼烧机。
拓真接过杉木盒,指尖触到盒盖上的雕花——是京都老匠人手工刻的银杏叶图案,与诸伏景光寄给弟弟的信笺花纹相同。"你总是这么讲究。"他笑着打开纸袋,里面除了木盒,还有个缠着蓝色缎带的玻璃罐,"这是?"
"新改良的蜂蜜渍樱花。"诸伏景光走到料理台前,戴上白色手套开始整理拆弹工具,"用盐渍樱花泡威士忌时,加一勺这个,苦味会变成...像案件真相浮出水面时的回甘。"
拓真忽然轻笑,想起三个月前诸伏景光用蜂蜜腌梅子当诱饵,破解了跨国毒贩的加密账本。那串以梅子发酵天数为密码的代码,至今还躺在他的备忘录里。"说起来,"他把樱花罐放在显微镜旁,"萩原的手套里...还是那么热闹?"
诸伏景光刚把左手手套翻过来,掌心就掉出三粒海苔碎:"这次更过分。"他用镊子夹起手套指缝里的米粒,"除了饭团残渣,还有章鱼烧的木鱼花——他是打算在拆弹时开便当派对吗?"
办公桌上的卫星电话突然震动,屏幕显示着伊达航的来电。拓真接通时,班长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拓真,杯户町的废旧水厂发现可疑□□,结构和七年前萩原遇袭时的很像。"
诸伏景光的动作顿了顿,手套里的饭团残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拓真调出监控画面,看见萩原研二的雅马哈正在高速路上疾驰,排气管喷出的气浪卷落枝头的樱花:"让松田去现场,我和景光马上分析□□成分。"他转身时,撞翻了桌上的蜂蜜罐,金色的液体在玻璃罐口凝成细小的琥珀珠。
诸伏景光已经戴上数据手套,指尖在全息投影上划出流畅的弧线:"□□外壳含有糯米胶成分。"他放大显微镜下的样本,米粒状的聚合物在蓝光中闪烁,"和去年我们在大阪湾截获的走私原料相同。"
拓真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邮件,附件里是张模糊的港口照片,集装箱上的编号与七年前的爆炸案完全一致。他打开冷藏柜,取出装在防爆盒里的蜂蜜腌梅子——那是用当年现场的土壤培育的梅树结的果,此刻正在低温下散发着诡异的清香。
"景光,"拓真忽然开口,"你和高明哥最近...有联系吗?"
诸伏景光整理手套的动作停滞零点五秒,眼眸闪过微光:"哥哥上周说,长野县的山火案现场,发现了类似组织的加密信号。"他将拆弹手套整齐地叠放在杉木盒旁,指尖划过银杏叶雕花,"不过现在,先处理眼前的□□吧。"
两人在料理台和工作台之间来回穿梭,拓真用分子料理机分析糯米胶成分,诸伏景光则在笔记本上记录数据。阳光逐渐西斜,腌梅子的玻璃罐在桌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极了七年前那个雪夜,景光蜷缩在仓库角落的剪影。
"找到了。"拓真突然指着屏幕上的分子模型,"□□的触发装置,用的是酵母发酵原理。"他调出萩原研二的拆弹手册,翻到夹着腌梅子标签的那页,"当温度达到37度,糯米胶里的酵母就会苏醒,产生的二氧化碳会引爆核心炸药。"
诸伏景光的笔尖在纸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和你教我们的'案件发酵理论'如出一辙。"他忽然抬头,看见拓真正用蜂蜜在石板上画□□解构图,浅紫色的眼睛在夕阳下泛着微光,"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对吧?从你救下萩原的那天起。"
微波炉突然发出"叮"的提示音,拓真起身取出加热好的蜂蜜松饼:"与其说是知道,不如说是...提前准备了退烧药。"他把松饼递给景光,奶油上的樱花瓣正随着热气舒展,"就像你每年坚持腌梅子,因为知道总有需要甜味的时刻。"
港口方向传来闷响的警笛声。拓真的手机震动,收到松田阵平的短信:"拆弹完毕,不过你的防爆手套被我用来垫章鱼烧了。"附带的照片里,男人正举着沾着酱汁的手套比耶,背景是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水厂废墟。
诸伏景光看着照片,嘴角扬起罕见的笑:"松田还是老样子。"他低头看见拓真的笔记本上,用梅枝画出的时间线图——七年前的秋叶原、四年前的仓库、三年前的摩天轮,每个节点旁都画着小小的饭团或腌梅子。
"景光,"拓真忽然轻声说,"你寄给高明哥的信...需要我加密吗?"
诸伏景光摇头,指尖抚过杉木盒上的银杏叶:"哥哥肯定能看懂我给他的信。"他忽然想起上个月和高明的通话,对方虽引用古语很隐晦地说腌梅子有点甜,却在挂电话前说"谢谢景光","不过...如果有一天我需要消失,希望你能把这些腌梅子的配方,连同房里的银杏树苗,一起寄给长野。"
拓真猛地抬头,看见景光正对着阳光举起蜂蜜罐,金色的液体在他指缝间流淌,像极了融化的时光。他忽然想起第一次遇见这个男人的场景:四年前的雨夜,景光缩在废弃仓库里,怀里抱着半块发霉的面包,而自己递过去的,正是刚烤好的蜂蜜松饼。
"别胡说。"拓真转身打开烤箱,里面是给伊达航准备的大阪烧,"你还要教我腌青梅呢,下个月的新梅季——"
密码锁再次响起。萩原研二推门进来,皮夹克上沾着水厂的铁锈,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被拆成零件的□□:"拓真!你的防爆手套超好用!"他晃着染成粉色的指尖,"就是拆弹时忍不住想吃饭团,结果把海苔碎掉在齿轮里了。"
诸伏景光看着满地狼藉,无奈地叹气,却在萩原掏出便利店饭团时,悄悄把自己做的蜂蜜腌梅子塞进对方口袋。夕阳的余晖中,三个男人围在料理台前,分析□□零件的间隙,不忘用竹筷夹起热乎的大阪烧。
窗外,樱花正随着晚风飘落,像一场盛大的时间庆典。拓真看着景光细心地把拆弹手套放进杉木盒,看着萩原把腌梅子罐藏进防爆柜,忽然觉得,这些被改写的命运,早已在蜂蜜的甜与梅子的酸中,酿成了比代码更坚韧的羁绊。
深夜,拓真在笔记本上更新"拯救者菜单",给诸伏景光的分类下新增了"银杏叶密码腌梅子——内含长野县警署坐标加密信息"。保存时,他听见隔壁办公室传来轻微的响动,推开门看见景光正对着手机微笑,屏幕上是哥哥发来的照片:高明哥戴着同款帽子,捧着刚摘的青梅站在警署门口。
烤箱的提示音在寂静中响起,这次烤的是给降谷零准备的波本威士忌蛋糕。拓真看着跳动的炉火,忽然明白,所谓的时间线修正,从来都不是冰冷的代码运算,而是像腌梅子一样,需要耐心、温度,以及无数个带着烟火气的日常。
当第一颗星星爬上夜空时,公安技术科的料理台上,新一批蜂蜜腌梅子正在杉木盒里静静发酵。诸伏景光的拆弹手套旁,萩原研二偷偷塞的饭团露出一角海苔,而拓真的笔记本上,用梅子汁写下的下一个案件代号,正随着墨迹的渗透,渐渐融入时光的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