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光芒从远处照来，那是一些几乎连成一片的光点，在远处慢慢升起，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亮，白色的火光像是从地狱里升起来的鬼火。

得离开这里——道恩想着，转头看向身后，那里也有白色的光点，一片又一片，就像是为了堵住他们的后路一样。

无路可退了。道恩咬牙想道，奇怪，路上我们有遇到岔口么，如果这些人是从我们后面过来的——莫非他们是从和我们一样的路来的？但是如果这条路经常有人走，路上那些灰尘是怎么回事。

“他们在往我们这个方向来。”罗宾好奇地说，“是工人们么。”

“不知道。”道恩把自己外套大衣脱了下来，甩给了罗宾，“把我的衣服裹上，你漏在外面的手脚太多了。”

“额，我知道你对它有想法，不过这套衣服其实可以让我更方便得活动手脚还有其他地方，它可以让我更灵活。”

“如果你想要死的话，”道恩在罗宾碎嘴的档口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把手缩进袖子里，把领子立起来，又把蝴蝶结散开缠住脖子露出的位置，“你可以不穿。”

罗宾这一次明白了一点，但是他看向了道恩：“那你怎么办。”

“我没问题。”道恩说着，把西裤扎进了鞋子里。

罗宾也不强求，而是飞快地穿起了衣服。道恩的大衣对他来说有点小，但只是把暴露在外面的皮肤遮住还是够用的。

道恩看向前面，这个时候她看清楚了那些诡异的白色光点的来源。那是一支队伍，前面两个人穿着的白色的袍子，蒙着的白色面纱几乎拖到地上，人们的手里举着一把火把，火把的火焰也是白色的。

白色的，让人目眩的白色——越来越近，面具的ar功能开始出现花屏。下意识得，道恩感觉有些反胃。

盖革计数器还在升高，声音只有道恩一个人听得到。有那么一瞬间道恩想要把它的模块卸下来直接丢出去。

罗宾蹲在地上，用棕色的大衣把自己包的像是只蘑菇，她看不到罗宾的脸，但是她知道罗宾现在是紧张的。她拍了拍罗宾的背，陪他一起蹲了下去。

两支队伍近了，盖革计数器不叫了。道恩知道，以现在的辐射来看，它已经一点用都没有了。道恩借着面具的遮罩抬起头努力得去看。前面走得两个人穿着分不清身形的宽大白袍子，手里用一种古怪而庄重的姿势“端”着火把，面纱在飘荡着，居然给人一种诡异的神圣感。但是道恩很快发现——那些白色的袍子大概率是用廉价的被单改制成的，从它们的底边能看到被单拉链被卸掉的口子。

而面纱也像是废弃的医疗制品改成的，甚至绑带都是塑料的。

更近了，道恩低下头看到了前面两个人残破但是干净的脚，它们呈现一种浅灰色，甚至有些泛着绿色，诡异而可怕。

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就在那一刻，道恩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两波队伍，如同两条小河一样安静得进行着他们的朝圣。道恩和罗宾不过是路中间的石子，他们就这么绕过去，如同水流一样，甚至没有激起一丝水花。内侧的队伍向前走，外侧的队伍后行，平稳而安静。

有一种诡异的规律性，有一种可怕的神圣感。

道恩睁开眼睛，屏幕已经完全花了，她什么都看不见。即使如此，她也能听到周围静谧而规律的脚步声，那是赤脚走在地上的脚步声。

“——”

然后，或许过了不到一分钟，或许过了一百年，归为静谧，道恩的花屏问题也终于好了。屏幕闪了几下，恢复正常，道恩检查了一些模块，发现盖革计数器炸了。

而周围就像是下了一场雪一样，她的身上，罗宾的身上，都有一层薄薄的白色灰尘。

“keeper——”

“别摘外套。”道恩制止了罗宾的莽撞行动，她用带着手套的手把大衣上面积攒的灰尘扫了下去。

“现在可以摘了么。”

“可以，你先把大衣给我。”

罗宾如释重负，把外套给了道恩，开始惊叹起周围的环境。

道恩接手到大衣，撕拉一声，把昂贵的衣服撕成一块块的布条，又递给了目瞪口呆的罗宾。

“把自己的腿脚还有胳膊裹上，口鼻也要盖好。”道恩说。

“你听起来像我妈妈。”罗宾随口抱怨着，却还是按照要求做了，“你起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思考了一会，道恩还是决定如实说：“......刚刚路过的那些人，身上带有很强的辐射。”

罗宾手上拿着布条，用脸上的每一块肌肉诠释了“目瞪口呆”这个词语。

“我的面具受到的影响比较大，所以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我什么都看不见。面具里内置了盖革计数器，现在已经用不了了。不过他们留下的灰尘可以解释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些——”

道恩有点想要捻一把灰尘，却又放弃了，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头上没有遮挡，抖了抖头发，摇下来一大把的灰。

“他们是什么人。”罗宾下意识地问道恩。

“我不知道，大概是这里的工人吧，不过看起来好像是在进行什么宗教仪式。”道恩说着，看向远处，那里已经看不见白色的火焰了，“白色的火焰——嘶，希望不是我想的那个。”

罗宾对于辐射的认知全部来源于科学课，现在，他手足无措，感觉整件事他一点也没法插得上手。如果说是实实在在的敌人，他可以去战斗，如果说是重物倒塌，他可以试着搬走。

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第一次和蝙蝠侠夜巡的时候，他站在高处看着蝙蝠侠处理下面的混混，却根本插不上手。

道恩看着他，这孩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于是她安慰得拍了拍罗宾的后背，说：“总之我们继续往前走吧，既然他们确实在这里，那么，可以估计他们起码会有一个供人休息的住处。”

“说不定我们能找到愿意和我们交流的对象。”

——

“阻止席尔瓦？”蝙蝠侠反问道。

帷幕后的影子变得模糊不清，像是无数个人组合在一起构成的虚影。

“是的——黑暗骑士，我们知道你爱着哥谭。”

“是的——黑暗骑士，我们看过你为城市战斗，我们欣赏你。”

“所以这个任务必须你来完成。”

“席尔瓦疯了，她必须被你杀死。”

蝙蝠侠嘴角不自禁露出一丝冷笑：“她怎么疯了。”

“——她要毁掉整个地下工厂，把所有人都埋葬在这里。”

“而如果她这么做了，不仅这里会被毁掉，整个哥谭的地面都会塌陷，死伤无数。”

这一句说的无比严厉，回音回荡在房间里，重重叠叠，帷幕和纱帘一同飘起，光芒从后面露了出来。而后帷幕落下，似乎世界都因为ta的话语陷入了半刻的沉默。

蝙蝠侠思索了两秒，问道：“假设你们是对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是在地下出生的女孩，她有着一些天然的缺陷。”

“在她刚刚出生的时候，我们忽视了这些缺陷，视她为正常人，悉心养育她成长。”

“但是随着她越来越大，这些情况也变得越来越明显。”

“她成为了这里的首领，用宗教控制着整片区域，所有胆敢反抗她的人都被她以残忍的手段折磨致死了。”

“我们是她的老师，即使如此，我们也被近乎软禁在这里。”

“曾经她的心中还怀有着对世界的热情，可是当她的母亲死之后，她的心里只有仇恨了。”

“仇恨那些把我们奴役在这里的人。”

“仇恨把我们囚禁在深坑里的人。”

“这一股怒火让她心智扭曲了。”

“她要用我们所有人的命来当她复仇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