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聆听着病房里壁炉燃烧的“噼啪”声,她等了好久——
她觉得自己清醒的时间较上回拉长了不少,可是,她还是等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再她几近放弃的时候,终于听见了雷古勒斯的喃喃声。
“只是这样存在着,究竟还算不算是真正的活着?”
“如果这样的存在是我的诅咒……那么活着不就是对我最恶毒的诅咒么……”
“古尔芒.道……如果是这样,你比我更应该活着……”
……
“每一天,我都觉得自己已经撑到了极限。”
“只是稍稍一动弹,就算只是一次轻微的呼吸,那些黑气所带来的折磨都会让人发狂。”
“几乎是每一个夜晚,每一个夜晚我都无法入眠……要忍住无休止的折磨,在夜晚比在白天更加艰难……”
“每一个夜晚,每一分每一秒,我告诉自己,只要撑过了今夜,只需要再忍受这一个夜晚。”
“等到明天,等到黎明,等到你出现,我一定会请求——请求你抽出我的灵魂,让我即刻去死,我不愿意再多经受一刻灵魂被噬咬、被灼烤的痛苦……”
“是的,我还知道走向终点的全部感受,等待死亡的极端恐惧,只是通向永恒宁静之地的小小代价……我实在太累了,想换一条捷径走走……”
……
古尔芒觉得自己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她时而能完整地听见女治疗师为她换药时的唠叨。
甚至到后来,她还能听见雷古勒斯打开门进来,安安静静地坐下,又在坐了很久的时间以后,推门出去的全过程。
……
某一天的某一时刻,古尔芒重又苏醒了过来。
这一次,她是被吵醒的。
病房外头吵嚷得不像话,她不仅能听见广播里一直在嗡嗡播放着什么欢快的乐曲。
更烦人的是,是吉德罗.洛哈特在走廊里,一边踏着步子,一边大声嚷嚷着要给照片签名的声音!
古尔芒被这些声音嚷地心烦意乱,她的呼气变得有些急促。心里面忍不住发出几声不爽的暗骂以后,她竟然控制着自己的手指稍稍点动了一下被褥。
正此时,突然之间,病房的门被人打开了。
圣诞欢歌从门缝里挤了进来,等歌声钻进古尔芒的脑袋转了好几圈以后,古尔芒才兀地想起,雷古勒斯能来病房看她,大概正是因为圣诞假期到了。
“圣诞节就要到了……”
雷古勒斯踱着缓步走到她的病床边,叹息了一声后,慢慢地坐了下来。
“老宅完全被西里斯闹翻了天,看来我今天也无处可去了。”
“唉……如果多洛雷斯.乌姆里奇没有担任教授的职务,西里斯就不用离开霍格沃兹了……当初我是多么赞成邓布利多,让他藏进老宅里……”
“哈……这些话……前天,我似乎已经同你说过一遍了。”
“他把凤凰社的据点安设在老宅里,不仅把母亲气疯了,还成功地让克利切恨上了他……你知道的,克利切曾经只是讨厌他,现在竟然恨他到了不得不自残的地步……”
“看来,我还算幸运,我还能到你的病房里躲上一天。”
他苦笑了一阵,沉默良久。
“西里斯同克利切常常在争执,可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走出房间去干涉了……”
“他不希望我插手他的所有事情……不,他是厌恶……我没力气再去拗过他的脾气,我能做的,只有在听见克利切咒骂他、怨恨他到疯狂伤害自己的时候,命令他即刻停下,仅此而已了。”
说罢,又是久久的无言沉默,连呼吸声也没有的沉默。
古尔芒想听他再多说些她错过的信息,可是她等着门外嗡嗡作响的广播声循环播放了几百遍圣诞欢歌,都没有等到他再开口。
很久很久……
也许,她等了十个小时。
也许,她等了整整一天。
她最终还是等到了他的话。
“古尔芒.道……”
“每天早晨,我坐在边角的沙发里,远远看着你从楼梯走下来……”
“我看着你,我觉得这应该就是我的死……”
“不过,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我又会忍不住去想……
“也许,我应该先去南瓜地里看一眼西里斯的,我应该再最后看一眼他;或者,至少留给西茜表姐只言片语作为交代;又或者,也许我应该先向邓布利多坦白一些事情的真相,再彻底地离开……”
……
“走向南瓜地的路并不困难,走去宿舍楼的路也十分简单,甚至前往校长办公室的路也一点不远……”
“似乎它们之中的每一条……每一条都不难走,至少不比所谓的捷径难走……”
“我应该先走完这些路,再踏上最后的这条捷径。”
“可是……我看着你,最后竟然连一步也迈出去……”
……
“有的时候,我会产生很大的疑惑。”
“好像……我以前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有的时候,我居然觉得……像现在这样,承受着这一切,就这样不死不活地存在着,或许,也算是活着……”
“这条路已经走到了这里,无论再怎样选择,我也分不清什么路途是艰难,什么路途是险阻……”
“大概像我这样,被诅咒着存在着就是活着,而活着就是活着,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
“你明白我想说的是什么……”
“古尔芒.道,醒过来,然后,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