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事情到这里,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接下来是各自睡觉,迎接明天。
但等我再次捡起被子铺的时候,却发现棉被的另一角,湿漉漉的。
我下意识朝天花板看,那里没有裂痕,也没漏水。
见鬼了,莫非是书灵搞的鬼。
我连不打开笔记本就跑不出来的书灵都怀疑上了,也没怀疑到景以息。
他看起来太规矩了,而且又那么乖巧有礼貌。
“那个……”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褪去脸上害羞之色的景以息,极不好意思地开了口。
“我刚刚,不小心,打翻了水杯。”
他像个做错事主动向大人坦白交代的小孩,又无害,又愧疚。
朋友,你知道的,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心情愉悦。
我的意思是,景以息那张脸,很难让人生气起来。
“没事。”我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原谅了他,然后利落地捡起湿了一角的棉被晾在了阳台。
被子的一角,被晾在衣杆上时还在滴着水。
这不是不小心洒了一杯水就能造成的,至少得是三杯。
景以息,很不对劲。
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就算退一步来说,他有不得不将被子弄湿的原因,那他又为何要撒谎。
景家继承人,果然心思深沉,让人看不懂。
又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我才回屋。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被关在身后,连同我对景以息所有的怀疑,也被关在门外。
无论他要做什么,都不要管了。
总归他不会害我。
因为景以息,是好人。
很多年后的他,会做很多令人感动的好人好事,电视上、报纸上都会播报并歌颂他的美德。
那样的人,不会对我这样的小人物做坏事。
打地铺的棉被没了,只能委屈景以息跟我挤一个被窝。
大概是因为造成这件事是他的错,所以景以息并没有表现得很不情愿。
就这样,我跟很多年后会成为大人物的景家继承人,躺在了一起。
拘谨和不适应还是有一点的,毕竟我从来都是一个人睡觉的,现在旁边躺了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景以息,多多少少都会不自在。
是的,一面之缘,在今天之前,我对景以息的了解,都是来自别人的口中,或是网上的报道。
人们津津乐道讨论的,无非就是景以息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以及他优秀的才能和聪明的头脑。
如今真的和他相处了半天,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话,一点都不假。
景以息不仅没有很聪明,甚至有些呆。
好比现在。
我睡不着翻过身面对他时,他还保持着关灯前的姿势,身体僵硬,看起来呆头呆脑的。
床头灯还亮着,那是临睡前景以息一再要求开着的。
缺乏安全感或是怕黑的孩子,都会保持这个习惯。
我不知道景以息是前者还是后者。
“你,很怕黑?”
对于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来说,这个问题可能问得有些越矩了。
但景以息还是给了回答。
“没有。”
他这两个字,说得很肯定。
我信了他,然后擅自给他定义为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夜晚很长,我做了奇怪的梦。
梦到小狗,一只毛茸茸的小金毛,蓝花楹家养的,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时,它跳到我怀里,用那颗头蹭我的肩窝。
说奇怪是因为,蓝花楹家,从不养小狗。
花楹的妈妈对狗毛过敏,即便有狗从她旁边路过,她都会打喷嚏。
小狗蹭完我的肩窝,开始用湿漉漉的舌舔我的脸颊。
我该醒过来的,可我又太累了。
经历了从三十几岁回到二十几岁的时间倒流,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休息。